仔细一想,所有不幸都是从我家的火灾开始。
失去家以后,我只好临时到凉月家当打杂的佣人,谁知道等着我的是连黑社会都自叹弗如的恶劣职场。超级嗜虐的主人、特立独行的同事,还有一连串的职场霸凌……
不管怎么说,这未免太过火。
「唔……」
清醒的我微微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之故,思考与视野都朦朦胧胧的。
我正想用手揉眼睛——这才发现我的手被绑住。
搞什么鬼?
我晃了晃身体,一阵嘎吱声响起。原来我坐在椅子上,手脚被人用绳子绑起来,看起来极像是「怪人怪事!合体椅子男」。刚才我穿着的布偶装已被脱掉,现在身上只有衬衫和裤子。
我被绑在椅子上,和之前看过的间谍片里登场的人质一模一样。顺道一提,电影中那个可怜的人质经过严刑拷打后,最后平安获救。可是,没人能保证我也能如此好运。
「可恶……」
我努力用还不清楚的脑袋确认状况。
视野好不容易变得清晰,我环顾四周,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凉月奏。
我的主人在这个房间里。
贴满墙壁的海报、无数的布偶、抱枕、床单、扇子、毛巾、马克杯、T恤,甚至连电脑桌面和滑鼠垫都是清一色的大小姐。没错,说来惊人,这个房间里有着满坑满谷的凉月周边产品。
最惊人的是床铺。
绑着我的椅子前有张床铺。
床上有个眼罩女僕。她抱着一个大抱枕,睡得又香又甜。
「……」
——我想起来了。
早乙女莓。
在走廊上和政宗道别过后,我被这个病娇女僕迷昏。她一定用了什么危险的药物。夏天时凉月也用过,所以这个女僕手上有这种葯也不足为奇。
「嘿嘿嘿,奏小姐……」
莓一面喃喃说着幸福的梦话一面沉睡。
宛若森林里的睡美人。
倘若这是童话世界,必须使用王子的吻才能让她清醒。我本来以为自小学的才艺表演以来,我终于有机会再度扮演王子(当然,当时的选角方式是抽阿弥陀签),但我现在手脚被缚,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的我顶多只能扮演捆绑王子。真是糟糕的王子啊!
「喂,快起来啦!」
我只好含泪辞演王子一角,选择用声音叫醒莓。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她,既然如此,我得要求她说明现在的状况。
「唔……我吃不下了……」
「别说这种老套的梦话。」
「唔呀唔呀……」
「现实生活中,没人会说『唔呀唔呀』这种梦话。」
「ZZZ……」
「漫画里的确常有『ZZZ』这种符号,但绝对不是直接念字母!」
这个人根本醒着嘛!
她不但醒着,还故意捉弄我。
「早安,打杂的。因为你一直不醒,我就先睡一觉。」
只见莓抱着抱枕从床上坐起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抱枕上也印着凉月的照片,几乎和真人尺寸相同。如果拿去我们学园的福利社贩卖,一定大为畅销。主要客群是男生。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种划时代生意的时候。
「呃……莓,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YES。」
「你为何这么做?」
我一面询问一面拚命动着手脚,试图挣脱绳索。但绳索绑得很牢,我根本挣不开,看来只能等人帮我鬆绑。
「……唔……」
莓咯微思索。
「新的减肥法?」
「别闹了!就算是拳击手也不会採用这么激烈的减重法!」
「别担心,你一定会变瘦。」
「会变瘦……」
「把你绑在椅子上,搁置两个礼拜。」
「一般人称这种情况为饿死!」
这很像江户川乱步悬疑小说里的剧情。想当然耳,我的角色是被害人和尸体。
「刚才的是玩笑话。真正的理由是——我看你不爽。」
「好直接的理由啊!」
「因为你和奏小姐的感情很好。以前奏小姐从来不曾和特定男生如此亲昵。」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知道近卫的秘密,和凉月缔结近似共犯关係的协定。不过,这件事不能让莓知道。
「所以,我要把你赶出这座宅邸。」
「赶、赶出宅邸……」
「别担心,我会给你一笔遗散费,让你暂时不愁吃穿。反正我还有一点积蓄。还有,我也会提供住处给你。」
「住处?」
「精美帐篷一顶。」
「结果还不是帐篷!」
「你不喜欢吗?五月流先生被赶出去的时候,他觉得很OK耶。」
「原来那顶帐篷是你提供的!」
黄金周期间,当时因为某些因素被赶出宅邸的大叔,被迫在河岸搭帐篷生活,没想到帐篷就是这个人提供的。大叔,你也别说OK啊!
「冷静下来。想把我赶出宅邸,需要经过主人同意吧?」
「我会跟奏小姐说『他踏上寻找自我的旅途』。」
「太牵强了!再说,我又没对凉……大小姐做什么,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
虽然我们在黄金周接过吻还发生过各种事情,但我没有说谎。我和凉月是朋友关係,这点应该没错。
「——NO。」
可是,莓强硬地否决。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她的手上多出一把逆刃电锯。
嘎嘎嘎嘎嘎嘎!
引擎敔动,兇恶的声音响起。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连政宗都驯服了。」
「什么……」
驯服?
我听过这个字眼,记得是薛学姐对我说的。可是,为什么莓会用这个字眼?还有,她刚才直呼政宗的名字……
「你到底是……」
「YES。我就告诉你,当作饯别礼吧。」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最后一名兼——社长,早乙女莓。」
♀×♂
「社、社长……」
咦?为什么?
莓应该已十九岁……
「你觉得我的年龄不合?十九岁的高三生那么奇怪吗?」
「……哦,原来如此。」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被留级。」
莓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看来我似乎惹她生气了。
「我只是配合奏小姐入学而已。」
「为什么要故意高一个年级?」
「同年级已经有昴。同一个年级里有两个佣人,奏小姐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我才就读高一个年级。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我和昴不一样,宅邸里的工作很多,几乎没时间上学。」
「那你怎么没被退学?」
「多亏学园理事长——奏小姐的爸爸帮忙,让我保留学籍,所以我才能享受学园生活,也能创立社团。」
「那个乱七八糟的手工艺社是你创立的啊……」
「YES,我最爱手工艺。不过,起先我没有打算把社团搞成那样子,会变成那样是薛造成的。唉,她老是任性妄为。」
莓难得地叹一口气。
这么说来,我穿的布偶装也是莓做的。现在想想,原来这也是手工艺的一环。只是做成这么多功能未免太过火。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是社长。
不过——或许这一切早有伏笔。
『幸会,打杂的。』
莓和我见面的时候是这样和我打招呼。但仔细回想起来,她和红羽及政宗见面时,却是说「你好」。
为什么我没发现?
当时我不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她那么说,是因为她和同为手工艺社社员的红羽及政宗并非初次见面之故。
这个人是手工艺社的社长啊?
我还以为社长是个像大猩猩一样的人。
「打杂的,你现在想一些很没礼貌的事吧?」
「呃!」
「……算了。我们的社团活动很奇怪,也难怪你乱想。」
「可是,我听说手工艺社的社长可以用手指劈裂水泥砖耶!很久以前红羽曾这么说过。」
「那是戏法。」
「戏法?」
「只要知道手法,谁都办得到。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都相信。其实我本人没有什么力气。」
「所以是排行榜的最后一名?」
「NO。那是因为……」
「因为?」
「如果我参加,搞不好会有人死亡,所以排名战里我才弃权。」
「……」
原来如此。
我看向她手上的电锯。这个人的主要攻击手段是以兇器攻击,校方怎么可能准许她在校内拿出这些玩意儿?
「我现在知道你是手工艺社的社长了。不过,政宗和你一样是手工艺社的社员,感觉上却和你不太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