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来进行最棒的【较量】吧,我。」
概念零次宣战,但回应的人并不是零次。
「…………别闹了。」
雷利斯罕见地发出压抑的低沉嗓音。
「『跟原本世界不一样,在这里无所不能』?你这混帐……你们这些混帐把这个世界当成什么了……!简直当成玩具──」
「不不不,不是『简直』,完全就是玩具喔。在我们《英雄》眼中。」
既不是挑衅也不是嘲笑。概念零次一副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是吗?」
〈龙斗族〉《誓约者》静静地解放斗气。
「哦?那是『龙神白化』吗?」
〈龙斗族〉的固有魔法『龙神白化』。
雷利斯当面解放了本来会伴随激愤的那招,概念零次露出苦笑。
「唔嗯──没想像中那么了不起。」
「雷利斯。」
〈龙斗族〉《誓约者》宛如添了燃料的火焰,更加兇猛地解放力量,静静靠过来的人是她的《英雄》。
「别阻止吾,亚瑟。」
「当然。」
意想不到的立即答覆,令雷利斯看向亚瑟,只见亚瑟拿起《克拉伦特》,以锐利的眼神笔直看着前方。
「胸无大志,将世界当作私物……光是这样就已经无可救药,竟然还口出狂言将我们《英雄》说成一丘之貉──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很难得我们意见一致,英格兰王。」
变身成红色眼眸及红色火焰翅膀、右手拿着巨大旗帜的贞德,将左手的屠龙剑的剑尖对着概念零次。
「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慾望而将大地据为己有的劣行……以主之名,绝对无法饶恕。」
由于两名武斗派联手,局势完全倾向一方──
「人类受想像力支配啊。」
拿破仑的话语促使剩下的成员也动了起来。
「一句话违背发言者的意图,被解读成不同的解释,就会产生巨大的波澜。那个发言实在过于轻率了呀。」
「失态,予这么嘲笑。」
「……小吕。」
「………………果然无法帮忙说话了。」
即使名目上合作,实际上却各怀异心的四种族同盟。
就连前进方向都不一样的同盟,如今只有对概念零次的方针完全一致。
「不是吧~无关紧要的家伙们说那种话也没意义啊~」
毫不介意《英雄》们表态,梅菲斯托费勒斯噗哧一笑。
「再扯下去太麻烦了,展现给他们看就好了吧?」
「嗄──?可是我懒……」
「别那么说嘛,那样会减少之后的麻烦事喔。」
「真没办法……真是的。」
概念零次儘管不情不愿,却脱口说出了夸张至极的话。
「【〈森灵族〉《誓约者》崩喰零次向《大誓约魔法》发誓,准许所有对自己的暴力行为】。」
准许攻击自己。
那实在令人费解──就算是奸计,只要立刻打破就好了。在契约之光出现的同时,贞德、亚瑟、雷利斯彷彿那么认为般地採取行动。
电光石火。雷利斯以恐怕超出认知的速度,作势从正面刺出伸长的爪子,亚瑟形同雷利斯的影子,从下方使出《克拉伦特》的一击,贞德从她们的大上段拍动火焰翅膀挥下屠龙剑──
「啊──来了来了。」
伴随着再轻佻也该有个限度的说话声,让《命运力》爆发增强的〈森灵族〉《英雄》崩喰零次,化解雷利斯的爪子攻击,抓住她的手腕朝亚瑟扔回去,接着悠悠地避开《克拉伦特》的一剑,轻轻地掐住贞德超高速挥下的剑。
「什么──」
结果,概念零次不是对着惊愕得瞠大眼睛、立刻往后跳开保持距离的三人,而是对同样瞠大眼睛的拿破仑说:
「人类真的是受想像力支配啊。」
「──」
面对莫名其妙的现象、诡异至极的状况──
「啊──原来如此。」
彷彿风一吹就会飘走的轻浮说话声。和短短几十秒前听到的说话声一模一样的那道说话声,是与兇恶《命运力》形成强烈对比的少年发出来的。
「那边的我凝聚了在场所有人对我的印象。」
──概念零次,凝聚了在场所有人对零次的印象?
「那是,什么意思……?」
「就说了,在场曾经一度败给崩喰零次(我)的家伙们想出来的、大概是最强的零次,就是那家伙。」
零次轻描淡写地回答雷利斯的问题,恶魔以同样态度面带笑容说:
「真是明察秋毫,哥•哥•大•人♡这边这位《英雄》正是完美的《英雄》──我们精心创造出来的、超越哥哥大人的哥哥大人。」
由于在场所有人在实际会面后,想像着未来,而创造出来的最强的崩喰零次──
从最一开始就策划了一切的恶魔,宛如派对主办人般殷勤地行礼,只凝视着主宾零次──最爱的哥哥,发出嗤笑。
「来,请充分享受。你发自内心期望的、绝对赢不了的与自己的【较量】。」
《誓约者》与《英雄》。六分天下的种族的顶点,与实际改变世界成为伟人的人物。不仅将那些人摆一边,甚至彷彿只把他们当成单纯的舞台装置般不屑一顾,名副其实地将世界当成私物的『她』,有十足的把握──
绝对赢不了的、与自己的较量。那正是厌倦一切的崩喰零次(崩喰零二)希冀的终极愿望。
「…………」
所以,『她』深信零次浮现的浅笑与沉默,是满足。
「……原来如此。」
在这个世界上,至今比任何人都更靠近崩喰零次的〔劣血种〕少女──蒂法莉西亚•可丽儿古林,极其普通地说:
「简而言之,妳什么都不懂呢。」
「────嗄?」
恶魔不是针对回答本身,而是对于「谁准许妳在这个场面发言」这点,表现出高压的态度。蒂法莉西亚不当一回事地说:
「不……老实说我很意外。只为了零次而干涉这个世界……可以说是造物主对吧?没想到那等人物也会如此荒唐地搞错重点。」
既不是挑衅也不是轻视。
只是在应酬的面具上,包装了纯粹的惊讶。
然而──
「……胡说、什么。」
本来彻头彻尾毫无感情的青年──青年外表的少女气得发抖。
「妳在……胡说什么?就凭妳、就凭妳这东西、就凭妳这货色、就凭妳这外人──懂这个人什么!?妳怎么可能比我、比我更、懂哥哥大人、懂崩喰零二!」
浮士德抓着头髮跟脸、语无伦次大叫的异样反应,使得场面气氛更加冻僵,化为无言的沉重压力针对蒂法莉西亚,但是──
「谁知道?」
彷彿瞧不起人的回答,与认真的表情。
蒂法莉西亚甚至没有歪头,始终笔直地看着前方。
「或许什么都不懂吧。说穿了,人只能自以为懂别人而已。」
「────」
一瞬间。只有短短一瞬间,恶魔有些退缩了,蒂法莉西亚趁机竖起一根食指。
「一件事。我懂的、我能说的,只有一件事。」
用唐突的动作让对方集中意识,用简洁的话语使对方侧耳倾听。
蒂法莉西亚就这样製造出混沌中的空隙,深深地吸气,缓缓地主张:
「零次的至上目的,不是与绝对赢不了的对手【较量】。应该说,假如他本人这么说,就是妳被骗了。那绝对是故意的。」
「…………嗯?」
她说是一件事,却好像有两件事……?
抱持这般疑问的人,不只有阿尔法。
「蒂法蒂法,刚才那是两件──」
太公望正要说下去,蒂法莉西亚就伸手打断,加快语速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
「大前提是,妳会感觉到零次想要值得较劲的对手是为什么?是不是包含妳的推测呢?搞不好也许是零次直接清楚说过吧,但真亏妳会以为那是真心话。我想听听具体的状况。不,总觉得就算听了,结论也不会改变,还是算了。我就坦白说了。假如他真的那么说过,也百分之百是在说谎。或者是和真心话完全没关係的信口胡说八道。每次都认真倾听那些话,会疯掉的喔?当然是我们会疯掉。只要一起生活过,对于这点应该就会懂到厌烦的程度。妳懂吧?话说回来,虽然是他因为厌倦了才来,或者是自找的也说不定,但妳以为零次在这个世界都做了些什么?擅自建国啦,拱我当《誓约者》啦,促使缔结同盟啦,最后抛弃了那个国家还把它丢给我,趁那段时间在其他国家为所欲为,姦淫《誓约者》与《英雄》,将之打扮成形同只穿内衣的样子带着到处──」
「什……」
「吾、吾等并没有遭到姦淫。」
「穿成那样还说什么呀?妳们是自愿穿成那样的吗?不是吧?是零次强迫的吧?我都知道喔,那是当然的。」
亚瑟与雷利斯缩成一团,蒂法莉西亚放着两人不管,更加前倾上半身。
「他糟蹋的不只是那两个人。他玩弄了所有《英雄》与《誓约者》、玩弄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依然故我。听好。妳居然会以为,那种人会因为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值得较劲的敌人、绝对赢不了的对手、与自己的战斗,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事情,就正常且正经地得到满足──」
蒂法莉西亚扯开嗓门,发自心底,用全身全心全力地,发出嘶吼:
「妳瞧不起尼特族吗!?」
对于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吃了尼特族最多苦头、尝了最多苦涩、反刍了最多遍、而且至今比任何人都更靠近尼特族的少女的吶喊──
「──噗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本人火力全开的大爆笑搞砸了。
「哇哈哈哈,瞧、瞧不起、尼特族……唔、妳、妳……哈哈、嘎哈、咳咳!!」
「你……未免………………笑得太过火了吧……?」
逐渐冷静下来、小声含糊这么说的蒂法莉西亚脸颊泛红,笑到眼泪流出来呛到自己的零次眼睛也很红。
「的确,我说那种话……或许很奇怪啦……」
「不……不不不……呵、呵呵……并不奇怪啊。实际上就是那样。」
笑意余韵未消的零次,重新面向鼓着腮帮子的蒂法莉西亚。
「不过该怎么说,妳还真懂我嘛?」
「────」
总觉得听似随便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特别温柔且开心。
「……还好啦……因为我至今尝到厌烦了呀。」
胸口发热。
明明不想承认那个事实,却不得不承认──
「莫名、其妙。」
声音僵硬。代替宛如人偶般失去表情的恶魔,青年外表的『她』一次又一次摇头。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至今比谁都更靠近零二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