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所白樱学园,每年于黄金周之前都会举行班级对抗的球技大会。虽说如此会对这种活动感到「哇——咿」的大概就只有身处校圜阶级高阶上的人们,就我来说的话最好是早早输掉快点回到社团教室去。
学生一旦多了,比赛的次数必然也会变多,日程上也持续整整三天的时间。在这之中我所参加的仅仅只有第一天上午的项目。之后,我也没有要去帮同班级参加其他项目的同学们加油,而是一直待在社团教室里无所事事。
大会第三天的下午。这场活动差不多也该迎来最高潮了吧。要是真发生什么戏剧性的场面,我会很愿意前往现场见证。就在兴起这股旁观者心血来潮的同时,一道想法闪过了脑海。
这么说来,风花学姊现在或许已经晋级到了决胜赛也说不定。反正都是要看,与其去观看不认识之人的比赛,我还比较想看在社团活动中受她照顾的学姊的英姿。于是,我对在桌子下睡觉的郡同学开口说道:
「我稍微出去一下喔。」
不知道是正在睡觉或者单纯就只是发懒而已,郡同学只是像说着「路上小心」一般轻轻挥了挥手。见到她有反应,我便踏步前往网球场。
得知自己的行动有多么欠缺考虑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将网球场环绕的人墙前面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由于是大型学校,一旦进入决赛便会出现9成学生都是閑到发慌败北者的情况。虽说直到闭幕仪式以前,打算用观战消磨时间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这也聚集太多人了。
黑压压的脑袋紧密地并列在一起的模样,让我想起了ike的等待队列。才刚準备折返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阿泽!这里,在这里喔!」
在人墙的一角。该说只有那边建立起了奇妙的秩序吗——
「呃呃,观众席!?」
需要将鞋子脱掉才能踏入类型的席次被临时设置,而位于该处最前列的圆城,正竭尽全力拉直那娇小的身体一蹦一蹦地挥着手。
绕过群众,我朝着圆城的方向走近。
「这个区块是怎么回事?」
「我招集自愿者简单组织了一个团队。想说要是打造出VIP席次不就能够赚上一笔了吗——就像这样。」
虽然感觉上是会有一般学生前来抱怨的行为,不过关于这部分的事前沟通应该也已经对策完毕了吧。面对圆城的热情我露出苦笑。
「你的商人魂还真是坚定吶。」
「只要有机会就赚钱吶。」
圆城以似是得意的眼神朝我仰望。虽然很想伸手抚摸她的头,不过要是实际这么做马上就会惹她不高兴,所以还是忍了下来。镇静点,我的右手。
「然后呢,你是打算把有剩的付费席次强推给我吗?」
面对我的提问,圆城做出一道颇为地道的美式耸肩,一边发出叹息的同时摇了摇头。
「如同圣诞节与新年一同到来一般恭喜你呢。这么好的席次,马上就卖光了喔。」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的经商才能很可怕吶。」
只不过是个球技大会的观战会有这么大的需求喔——这么想着环看了看周遭,确实是没有空位。跟做着推挤馒头的一般人们比起来,全员以相等间隔舒适观战的这边甚至飘散出一股名流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越来越不明白我被叫过来的理由了。头顶上才刚浮现出疑问符号,重新坐回坐垫上的圆城用手在她旁边砰砰地拍了拍。
「半边的位子,请用吧。」
「……这样好吗?使用这么贵重的座位。」
圆城不可能会基于纯粹的好意来劝诱我这种事。对于有所提防的我,圆城以天真烂漫的笑容继续说道:
「晚一点会要你用某种形式给我回礼的喔。」
「这种话让人不寒而慄啊。」
表现出警戒的我的反应应该算是正确,但是不假思索便这么拒绝掉难得的邀请也有些不大好。恭敬不如从命,就请圆城的半个位子让给我了。
儘管圆城她再怎么娇小,一人用的席次要分成一半就不得不贴紧对方。不知道是因为身为不死鸟(Phoeni)亦或是身为小女孩的关係,又或者两者皆有,圆城的体温极高,光是像这样靠着她体感温度感觉就上升了五度左右。
以四月下旬来说,今天的气温本来就很高,而这小女孩还是如此温暖的体温。我伸手擦去额头上渗出来的猪油——更正,是汗水。
球技大会的网球赛是以先锋:单打、次锋:双打、中坚:单打、副将:双打、大将:单打——这样的团体战来构成,而眼前的场面似乎正好是副将战刚结束。对战卡上写着2年13班与3年13班。虽说很意外的是同为「冰之塔」学生之间的比赛,仍是形成了不论哪边都不退让一步,与决胜十分相称的比赛。
对副将战的选手们称讚其精彩奋斗的声音传了出来。混在这阵呼喊中,等不及大将登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因此对圆城询问:
「能有吸引这么多观众的力量,大将果然是?」
「没错喔。虽然还不及阿风,不过对手也在营业额上贡献了不少,甚至让我觉得,既然这样稍微再拉高一点票价应该也可以吧。」
「真恶劣……」
「你可以叫我资本主义的狗!」
「明明是只鸟?」
就在我们做着这类交谈的途中,大将战似乎是要开始了,欢呼声顿时涌现。
由这边看来从靠近我这边走出来的是一名金色长髮闪耀光辉的少女。虽然只是背影,但我不可能会搞错。岸同学她原来一路打到了决胜赛,而且还是大将啊。
虽然响起了男女混杂的欢呼声,岸同学却丝毫不介意这些,逐渐走到球网前。而她面对的对手——从另一方朝向这边走近的风花学姊,乍看之下则可以说是相当异类。
虽说是初春却已经气温甚高,况且还是在运动之中,大多数的学生都是穿着短袖加上五分裤。在这之中,她却是以长袖长裤的运动服包覆全身的打扮。不仅如此,脖子周围甚至还绕着一条围巾。
脸颊雪白,令人感到一股梦幻感。病弱的深闺大小姐。彷佛光是触碰到就会消失掉一般的雪之结晶——虽然表现上颇为老套,不过就是感觉与这般描述相符的姿容。
甚至会让人觉得该不会他们本来并没有料想到这场大将战吧。在让她出场之前就连得胜点来决定胜负。该不会是因为这样的作战失败了,她才会轻易地被硬拖到赛场上来的吧——在观众之中就算有这么想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事实上,比赛的初期是以对岸同学有利的局面在进行。面对岸同学她猛烈的发球,风花学姊就只是到处跑来跑去,光是观看都让人感到可怜的程度。
儘管如此,岸同学仍是没有放水。像是诉说着全力以赴才是骑士道一般地不断以发球得分,转眼之间便拿下了第一局。
不认识风花学姊的学生们,在这个时间点上恐怕就已经确信了比赛的结果吧——岸同学的压倒性胜利。
不过,熟知风花学姊的人们却抱持相反的看法。可以感觉到风花学姊的粉丝们现在都想着跟我同样的一件事。
——美霜风花从现在开始才会强大。
渐渐地,风花学姊本来缓慢的动作开始变得敏锐。原先如细雪一般柔弱的打击,如今变成了锐利的冰柱贯穿球场。
「差不多也该热机完毕了吧?」
面对我的玩笑,圆城以儿时玩伴自豪而握起了双拳。
「还没呢。被称作『女帝』的实力可不只有这样而已喔!」
不过,岸同学也不仅只是一味地挨打。果断地紧追着发出来的球,比赛的局面陷入胶着。
不久之后来到了最终局。令人手汗直流的攻防最后,裁判喊出了不知道第几次的平分。
岸同学强烈的发球,风花学姊全都迅速地击回。而刺向近乎边线的球,也被岸同学以反手拍打了回去。
孤注一掷的一击。然而,风花学姊彷佛连这个回击都预料到似地早已绕了回去。
与比赛刚开始时相差悬殊的狂野一击。随着挥打出上旋球的同时,风花学姊发出了喊叫。
「去吧,冻结她!」
面对这句话语,球以外的全世界都遵从了。
球从一步也无法动弹僵在原地的岸同学身旁飞过。击中围栏反弹回来,即使停止了转动,观众们仍是静止了呼吸一动也不动。
从喊出问题发言算起经过数十秒钟。我才总算回过神来做出了吐槽。
「迹部大人吗你!」
「这个,就是她被称作『女帝』的由来!」
对于始终没有崩去「儿时玩伴好帅气!」立场的圆城,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牵绊。
○
闭幕仪式结束后,回到社团教室中。与圆城于途中分开,回到社团教室时,郡同学还是待在桌子下睡觉这种一如往常的光景。
我从书柜中拿出看到一半的漫画在摺叠椅上坐了下来。待翻动书页一阵子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将脸从阅读中的书中抬起。从门的另一边出现的是风花学姊。
「辛苦了。」
面对那清澈的女高音,我轻轻点头做出回应。
「你辛苦了。」
风花学姊环看了看社团教室内,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
「奇怪?火雏呢?」
「呃呃……说是去摘个花再过来之类的。」(注19:为女性前去厕所的隐语。)
不管怎样「去撒尿一下」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来,因此含糊了话语。风花学姊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只是低下头回了一句话:
「这样啊……」
有关风花学姊她那种抱人的体质,我也并不是不知道。儘管希望为她想点办法,同时心中的某处果然还是会在想:
这个是那家伙的职责。
风花学姊从书包中拿出保温瓶,在可以当作杯子的瓶盖中倒进内容物并用双手加以包覆。一点一点地喝下冒着热气的那东西,呼了一口气。
蔷薇果茶的香气轻飘飘地传到这边来。望向那白皙的侧脸,窗框正好成为画框一般让人觉得像是一幅画。
正当我不禁看得出神的时候,一道足音踏破了充斥社团教室的沉默。基于缓缓接近的那道声音,风花学姐无精打採的脸庞逐渐变得明朗。
轻敲门扉,发出门把转动的声音。风花学姐以一股彷佛要踢倒椅子的气势站起身,张开了双臂。
「火雏!温暖我!」
面对打开门扉走进来的人物,风花学姊冷不防便紧紧抱住。
然而——
「咦?」
当场愣住,顿时停止思考站在原地的那人却是岸同学。
风花学姊的擒抱是无法取消、紧紧拥抱的形式。在迟了一拍后,两人份的悲鸣响彻了整间社团教室。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足以叫人猛然遮蔽耳朵的音量。桌子底下睡觉的郡同学虽然抬起头朝这瞄了一眼,却马上像虫蛹一样缩成了一团。
「等、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岸同学的双眼打着转,舌头却转不太起来,这个理由恐怕有两个吧。一个单纯是对于突然被抱住这件事的反应。另一个则是——
「这个人的身体,整个冰冷得要命耶!?」
对岸同学来说,现在大概像是被一个大冰块紧紧缠住的心境吧。要问为什么的话,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风花学姊是雪女啊。」
身为如此异族的风花学姊,抱住岸同学的手臂更进一步施加力道:
「明明不是火雏!明明不是火雏却温暖得没有办法离开啊啊啊啊!好不甘心一抖一抖!」
与感觉还挺从容的风花学姊相比,岸同学的嘴唇逐渐泛起青蓝。虽然很遗憾我并没有被风花学姊紧紧抱过,不过那个样子是真的相当寒冷。
「岸同学。硬扯开来也没关係喔?」
由于是老实的岸同学,原先还在想她该不会是对学姊动手有所顾虑,但她却是微微地,但抱持着坚定意志摇了摇头。
「这、这这、这这呃这这、这点程度、不算什么、么么……!」
「高贵人物的义务吗!」
奋不顾身的行为是很好,不过牙根打颤根本合不拢。恐怕得帮她一把才行。
我从风花学姊的保温瓶中倒出了热茶,将其递了过去。
「风花学姊。温暖的东西,请用。」
「嗯。」
接着,风花学姊像是索求亲吻一般轻轻地抬起下颚。……咦——?意思是要我喂她喝吗?
为了不让内容物洒出,我慎重地将杯子送往风花学姊的嘴边。待她纤细的脖子吞咽后,风花学姊解开了对岸同学的拘束。
「呼……温暖的东西,感谢。谢谢你呢,琢郎。」
「不用客气。」
这么回应的同时,我将保温瓶与瓶盖交给了风花学姊。不知道岸同学是不是想靠摩擦热至少取点暖,不断地搓磨着身体的同时望向风花学姊。
「咦……?明明是雪女,却会怕冷吗?」
岸同学会抱持如此疑问也不无道理。面对这个提问,风花学姊一边倒出续杯的茶一边回答:
「儘管同样被归类为雪女,到头来还是有个人差异的喔。有会怕热的雪女,也有会怕冷的雪女。大家都不一样的。这就跟关西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漫才一般谈话是一样的喔。」
「原来如此。」
看着理解而点了点头的岸同学,风花学姊似是有些郁闷地继续说道:
「先不说这个,比起热茶果然还是人的体温比较好呢。毕竟茶喝太多的话,就会变得频频想上厕所。」
「这、这样啊……」
面对突然袭来的下流梗,岸同学的脸部表情变得僵硬。关于这部分,应该趁这个时候先说明起来会比较好吧?
正当我被迫做出如此决断的期间,岸同学开口说道:
「那么……再、再抱住我也没有关係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