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非坦率

比如说……

如果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呢?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种事吗?

「不是的，不是我!」

我在派出所，对着长相兇残但却是正义伙伴的大叔讲了第二十三次。

「开什么玩笑!现场除了你之外又没有别人!」

虽然是正义伙伴但长相很兇残的大叔第二十四次对我怒吼：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到底是谁引起这一阵骚动的，你倒说说看啊?」

我对这个问题始终保持沉默。从我早上被捕直到中午才有人来把我保出去。来接我的人是小柊。

「……真的?啊?你真的是老师吗?」

由于警察对小柊存疑，又花了三十分钟证明她的身份后才终于释放了我。因为没有人提出被害告诉，小柊也说学校方面会负起指导的责任，因此才没有酿成大事件。

我跟小柊一起从派出所走回学校。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大、大致上的情况我是有听说啦……」

「对不起，真要说起来话会很长。」

「……」

小柊之后就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了。

到了学校之后，我直接前往教职员办公室。以「因为有点忙」这种微妙理由没有来接我的谷山老师，拿着点名簿敲了敲我的头。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是我，还是二叶或奈奈同学，都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我在平常妖精等我的十字路口等了好久，奈奈同学都没有来。往前一点的转角，也没有二叶的身影。

一进到教室里，班上同学看我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更不屑，确切传入我耳朵里的流言也都是不堪入耳的话，但这都无所谓。

我的前面，已经有个戴耳机的黑髮女生坐着了。

「……二叶。」

我害怕地跟她搭话，二叶慢慢地回过头来。嘴角虽然还有点红，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明显。她还是一如往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干嘛?」

「呃呃……啊，妮娜呢?那之后怎么了?」

「……」

二叶沉默地指着教室中央。妮娜正跟亲卫队们开心地笑成一团。这我进教室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这件事吗?」

「不，呃呃…………我很抱歉。」

「……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就是，星期天的事啊。」

之后，我道歉了十二次，但十二次都被二叶无视。第十三次道歉之后，二叶挑起单边眉毛，吸了好几口气，比平常抿得更紧的嘴唇张开了。这就代表她要说出她本来不想讲的事情。

「够了，烦死人了。而且……那件事我也没特别生气。」

「那件事?那其它还有什么事吗?」

「啰唆，闭嘴!不準张开嘴巴，臭死了，我要把你嘴巴撕烂，不要再道歉了!」

那样让人更生气!最后说完这句话，二叶便转回前面。被她这么一说，我想道歉也没办法，因此我也沉默了。

「喂，在大白天堂堂而且是在公众场合胁迫複数美少女还有一个美少年发生关係以公然猥亵罪被逮捕史上稀有的变态眉毛仔佐佐木啊。」

将不堪入耳的各个谣言完美凑在一起的山田走到了我身边。想来谣言的源头肯定就是这家伙了。

「……我已经连否定也懒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你看。」

山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那是入社申请书，姓名栏上写着：管崎光。

「我已经受不了了啦。今天他甚至埋伏等我上学耶：说什么『佐佐木同学也认可了』。」

「呃呃，这个嘛……」

「算了，这一点都不重要。」

山田说着便把光的入社申请书揉成一团，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问题是这个。」

山田又拿了另一张纸给我看。

那是退社申请书。姓名栏上写着『管崎奈奈』。

「这、这是什么啊?」

「怎么办?」

「这哪还有什么怎么办啊?」

我从山田手上抢下退社申请书，冲进隔壁的一年A班。我闯进教室的瞬间，听到不少惨叫声跟怒骂声，但那种事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奈奈同学，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拿出退社申请书给她看，奈奈同学露出既非天使也非恶魔，也不是真实自我的表情，只是以冷冷的表情跟语气回答：

「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完全不懂。」

「我不是说了吗?我放弃了，全部都不要了。」

「我无法认同。」

「为什么非要与四郎同学认同不可?社长是山本吧。」

「他是山田。算了，那不重要。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

「呀啊啊!好可怕!变态眉毛仔要侵犯我了!」

奈奈同学故意装得很害怕的样子。

「等一下，奈奈同学，别开玩笑了——」

我话说到一半，就有两个体格很好的男生以警察的方式把我架起来，丢出教室外。然后碰!一声把门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山田一脸贼笑的表情在走廊上等我，从我手上抢回退社申请书。

「这个就先由我保管啰。」

「不用保管，现在马上揉成一团丢掉就好。」

「要是管崎同学退社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啊。」

「所以现在马上丢掉啊。」

「不过，自己说要退社的人，勉强挽留她也没用啊。」

我对山田，对山田这家伙，对山田这种人，实在是没有话可以回他。

下课时间我也去了A班，但刚刚那两个男生就像警卫一样站在门前，根本不让我进教室。午休时间奈奈同学当然没来B班。我久违地在学校餐厅吃饭，但连最爱的汉堡排午餐，我也觉得没啥味道。

奈奈同学从那之后就再也不跟我碰面，放学后也不来社办。除了奈奈同学以外的所有人都来了。那本来就是为了我跟妮娜而举办的读书会，所以就算一个讲师没来也没有理由中止。不过光是那个讲师不在，社办内的空气就不同了。

小柊虽然在教我跟妮娜数学，但一直都处于要哭不哭的状态。二叶则是戴着耳机听音乐，看着窗外的风景。就连平常一脸幸福看着妮娜的山田，也面有难色地交叠着双手。

简单来说，就是很尴尬。并不只是因为昨天发生了那种事，而是因为奈奈同学不在的这件事让大家觉得不舒服。只不过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一天不在，大家就觉得很不舒服。我想不管是谁都不喜欢这种气氛，尤其是个性无法忍受这种气氛的妮娜。她率先发难了——

「啊～没办法了～!我要回去了!」

丢下自动铅笔，妮娜拿着书包站起来。但没人有反应。

「……咦?大家都不阻止我啊?喂喂喂，小娜娜要回家了喔～」

妮娜在社办里进进出出，但大家却都没有反应。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所以就当作没看到了。

「……怎么了嘛，气氛真的很沉重耶……」

妮娜很寂寞似地喃喃说着，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啊，呃呃……」

小柊微微地举手，开始跟社员们讲话。

「我、我本来打算瞒着大家不要讲的。其实呢，学校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让这个神秘研究社&摄影社废社……」

「什么叫做&摄影社啊?」

山田提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但那现在不是重点，所以我继续问下去——

「为什么呢?」

「呃，那个，唔唔，木元同学跟管崎同学的吵架一事，的确是有关係……还有佐佐木同学跟妮娜同学的成绩也很糟糕……再加上我这样子的，说不定，这是最大的原因……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大概跟那个没关係吧。」

「不，可是，那是，果然……」

「你从刚刚就一直想讲什么呢?」

「就是那个，如果管崎同学真的要退社的话，社员就会不够，那这个神秘研究社&摄影社——略称神影社（音同裁缝机）——就真的会废社了……」

「为什么要略称啊?那样不就完全变成另一个社团了吗?」

山田这理所当然的意见完全被无视。这种时候，就算叫做裁缝机社又怎么样呢?

「那可不行。」

妮娜说的不是名字的问题，而是社团的存活。

「我最近好不容易开始觉得念书很有趣，要是现在没有了社团，我会很困扰的。与四郎也是这么想的吧?」

「喔，嗯。」

虽然念书一点都不有趣，不过要是这个读书会没有了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我也、觉得很困扰……难得摄影社复活了说……」

虽然一点都没复活的迹象，不过算了。

「二叶呢?」

被妮娜这么一问，二叶的视线从窗外拉回到社办里。

「……无所谓。」

「果然如此……」

「说得也是呢……」

看到牛跟斑比超乎想像的失望表情，就连狐狸也有点紧张了吧。

「……不过，嗯嗯，说不定，有总比没有好。」

她的表情就像是有话不想讲的时候那样……你的个性也很麻烦呢。

「既然如此，那不管怎样，一定得让奈奈回来啰。」

「咦?那我呢?」

山田想办法要大家注意他，但当然还是被众人无视。

「但、但是，她真的会回来吗……?」

「交给我吧。如果她啰啰嗦嗦的话，我就马上扁她几拳。」

「妮娜!」

我大叫着站起身。

「开、开玩笑的啦，不用那么生气吧。」

「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

「好，那我就跟你一起狠狠地扁她。」

「不是，是让我一个人去做。」

我依序看着社办里的每个人说道，就像光曾经做过的一样。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很多旁生枝节牵扯在一起，但追根究底，原因在我跟奈奈同学身上。应该说，都是我不好，我做得太过头了。所以请让我去吧。我会负起责任，不管说什么都会把奈奈同学留下来的。」

只有最后一句话，我是看着山田说的，只为了山田说的。你那虽然无聊但却很壮大的梦想，我不会让它在这里结束的。我的话里包含着如此热血的想法，但山田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