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 
「我是超能力者,总是被捲入奇怪的事件之中,超麻烦的。」 
有个这样的家伙,过着绝对称不上普通,但是还算平稳的生活。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我的名字是佐佐木与四郎。汉字写成与四郎,看起来是给与四郎的意思……嗯,我自己也很讶异。「给与四郎」是什么意思啊?我这个人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 
算了,总而言之。 
校庆结束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被捲入这场乱七八糟的校庆,到现在我还很怀疑「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啊」? 
遭某个法国美女妈妈迴旋踢而变得鼻青脸肿的脸,也已经完全恢複正常。 
天气愈来愈冷,今天来上学的学生们,个个不是围着围巾就是戴着手套。 
在这严寒之中,我开始打工了。老实说,学校是禁止我们打工的,但我有非打工不可的理由。 
大约延续了五个月的『在过去的生活』,我跟妮娜其中有两个礼拜,都一直寄住在二叶的房间。我跟妮娜身无分文——不,虽然有带钱,但因为会造成时间的矛盾,所以我们完全不能使用自己的钱——因此,不只是生活费,就连衣服跟电玩游戏的费用,都由二叶为我们买单。同样的,我们也受到小柊(的爷爷)很多照顾。 
有借有还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牵扯到金钱,那更是非还不可。虽然我很不愿意违反校规,但有些事情是比遵守校规还重要的。 
由于上游原因,我决定打工。校庆一结束,我便马上开始上班。不过,因为平日要上课,所以我只能趁周末打工。 
我做的是肉体劳动方面的工作,所以是很耗体力的,比我想像中还要吃力。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某个程度的心理準备,但现实却远比我想像得还要残酷。 
就这样—— 
今天我领到第一份薪水。我从来不知道,拿到自己工作赚来的钱会让人这么开心。充实感跟成就感让我疲劳的身体变得轻盈。同时,有点兴奋的心情促使我今天买了比平常贵两百日币的便当。 
在我兴奋过头之前,得先把钱还给二叶,因此,我跑向二叶住的公寓。 
到了公寓之后,我在大厅的对讲机上按下了三〇三号室的对话钮。 
『……干嘛?』 
一个冷淡的声音马上传来。 
「突然来打扰很抱歉,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为什么?』 
「这很难说得清楚。」 
应该是说,没见到面我就不能把钱交给她啊。 
「放心吧,今天我不是『从未来回来的』。」 
『……等我一下。』 
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二叶下楼走到大厅。 
她抿成一线的嘴唇,以及那彷佛可以从远距离射穿目标、如同子弹般的眼睛,慢慢地靠了过来。 
她上半身穿着黑色连身帽外套,下半身是休閑的黑色运动裤。明明是很轻鬆的居家服,穿在二叶身上,看起来却一副凛然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有什么事?」 
「我想拿这个给你。」 
我伸手进大衣口袋里拿出装有薪水的信封,递给了二叶。 
她讶异地接过信封,确认了里面装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我跟你借的钱啊。」 
「啊?」 
「那个,就是之前借住在你这里的时候——」 
我话才说到一半,二叶就把信封推到我胸前。 
「我不要。」 
「我是有想到你会这么说啦,但不要这样嘛。」 
「我就是要这样。」 
「好啦,你就收下吧。」 
「我不要。」 
「至少让我把借的钱还一下吧。」 
「我没借你。」 
「那,就算是谢礼。我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这些钱就当作是向你道歉,还有谢谢你。」 
「你现在这样最教我为难。」 
「唔……但、但是这种事不说清楚不行啊。人家不是说,亲兄弟明算帐吗?」 
「我跟你又不亲。」 
唔唔。怎么会有这么顽固的家伙啊。而且,就算事实的确是如此,一脸认真地说出「我跟你又不亲」这种话也太敢了吧。我不禁有点佩服。 
「知道了的话,就给我回去。」 
二叶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过身去。我马上抓住她的手留住她。 
「等一下啦。」 
「干嘛……!放手啦,你这个笨蛋。」 
我硬是把信封塞到了二叶胡乱挥动的手上(虽然她用手肘不停撞我的脸,但我还是很努力地抓着她)。 
「我不是说我不要——」 
「拜託!」 
「……」 
「我大概懂得你想要拒绝的心情。如果立场相反的话,我想我也会做同样的事。但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方法了。我真的很感谢你,所以请收下吧。」 
「……真是任性的眉毛仔。」 
「你要叫我任性的眉毛仔或什么都可以,请你收下好吗?」 
我苦苦哀求着二叶。她以锐利的眼神瞪着我,咬紧牙根,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唉——地叹了长长一口气。 
「……只有这次。」 
「不行——」 
「就只有这次。」 
「我、我知道了。」 
当然,我不打算只还这一次,距离要全部还清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先让步才是聪明的选择吧。只是,一想到下次还钱的时候,又得这样推来推去,就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嗯,那就这样。突然来找你真的很抱歉。」 
「……嗯。」 
「那,明天学校见罗。」 
我带着鬆一口气的感觉,正打算离开的时候—— 
突然,有人在背后抓住了我的大衣。 
我一转身——理所当然地——留住我的人是二叶。 
「怎么啦?」 
「啊……嗯……」 
不知道为什么,二叶并没有看着我。她那四处游移的眼神很可疑,最后视线终于停在我手上拿的袋子上。 
「……那是什么?」 
「便当。我今天的晚餐。」 
「……」 
「这、这我不会给你喔!」 
「我才不要。」 
「你不是要这个喔?那是什么事啊?」 
「……那个,你现在要回去吃便当吗?」 
「是啊。」 
「……」 
「啊,你不用担心啦。就算是我,也不会在路边就吃起便当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是新型态的刁难法吗?」 
「…………」 
二叶动了动眉毛,紧抿着薄唇。她的脸部肌肉一直抽动,看起来忙得很。这是她有话难以启齿时的徵兆,同时也是非常不想开口的表情。 
「二、二叶,怎么啦?」 
我有点害怕地开口问道。她那美丽的薄唇缓缓张开。 
「……要不要在我房间吃?」 
我慎重地拒绝了二叶的邀约,在冷风吹袭之下踏上归途。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差点就要说出这种话,但还是努力地吞了回去。男性跑去独居女性的家里(而且是在晚上)还是不太妥当。虽然我不觉得进去屋子后我跟二叶之间就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我也没打算要做什么下流的事情。 
……不,这倒是有点难讲。最近的我好像动不动就会变成色猴子。不过,即使我变成色猴子时,我也会被瞬间秒杀,这可说是无庸置疑的事实;所以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我的自製心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崩毁吧……大概。 
——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试着列举了几个拒绝二叶的理由,但每个都糟透了,根本无法说服我自己。 
「早知道去二叶家吃饭就好了……」 
这时候说这些好像也为时已晚。我说出的话化成白色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其实,我有话想对她说,也有一些事想要说给她听。 
虽然不一定要在她的房间才行,但在学校里又有点难以启齿。这么一想,我可能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也说不一走。 
但是…… 
拿着薪水袋的男人进到女人的房间里,彼此认真地谈话——这场景,简直就是那个嘛? 
我内心所想的事比什么奇怪的感觉或是猴子还要更丢脸。 
就是这个吧。我拒绝的理由一定是因为这样吧。 
刚刚本来烟消云散的疲劳感再度回到身上,我的脚步开始沉重了起来。 
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前,抬头一看,我的房间亮着灯。 
「妮娜又擅自……」 
我露出苦笑,但同时也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进了电梯。 
然后,打开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但开口迎接我的人并不是妮娜。 
「啊?」 
「……咦?」 
不只是我,连说出「欢迎回来」的本人都很惊讶于自己所说的话。 
二叶在我的房间里。 
…… 
…………为什么? 
「二叶,你在这里干嘛?」 
「……我才要问你哩。」 
「啥?」 
「还有,你干嘛穿成那样?」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