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立川车站搭上公车,晃了二十分钟左右。
悠斗抵达自己的老家。
这是距离公车站有些距离的独栋房子。虽然毫无疑问是位在东京都,但旁边的土地却是一块宽广的农田。
打开铁门后就是宽广的庭院,里头摆着无数个植木盆。现在是冬天,所以盆子里几乎都只有土而已。
汪!汪!一只柯基犬在吠叫着。
名字叫作蜡笔。
它又把我忘掉了啊——正这么想时,蜡笔好像突然想起来,开始不断摇动尾巴。
「喔,想起来了吗?」
「小悠啊啊啊!」
「哇啊!」
悠斗被突然出现的人袭击——不对,是被紧紧拥抱住。
一股柔软的触感压迫而来。
「小悠!小悠!小悠!是真正的小悠!」
「姐……!」
「……约定。」
「啊啊……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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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之前那件事之后,悠斗就得叫京桥彩华为「姐姐~~」了。
都这个年纪了还要用这种语气,真是丢脸。
拥抱的力道变得更强悍。
「小悠!什么事!」
「呃……差不多该把我放开了吧?」
「不行!今天要一直在一起!要一直像这样子抱住!」
「不不不……那样子我什么都不能做吧。」
「没问题~~我来喂你吃饭、上厕所、一起洗澡跟一起睡觉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
「那是婴儿时期的事情了吧。」
当他们讲这些事情时,面向庭院的大窗户被打开。
一名露出不满表情的年长女性——也就是他们的妈妈瞪视过来。
「彩华!你又用那大嗓门讲种蠢事了!会被邻居笑啦,你这个笨蛋恋弟女儿!」
「因为……」
「再做这些蠢事,我就把你房间的照片都处理掉喔!」
「绝对不可以!」
——什么照片啊?
悠斗离开老家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这三年来,他都没有进去过姐姐的房间。对于她们口中的照片非常在意……
但他很不喜欢恐怖片的情节,所以决定儘可能别去想这件事。
彩华很不甘愿地鬆开抱紧的双手。
悠斗叹口气后,跟妈妈点头打声招呼。
「我回来了。」
「真是的……姐姐是个笨蛋,弟弟又不回家。真是一群不肖子。」
「哈哈……因为工作很忙嘛。」
「过得还好吗?应该没有老是吃外食跟便利商店的便当吧?」
「嗯,这些事都交给乃乃…………」
「什么?」
「啊,没有。我都有好好处理。」
这时姐姐低声说:
「那个国中生还有过去啊。竟然在我的小悠的房间里……真下流。」
「等等……!我跟乃乃香不是那种关係喔!」
不小心说出来以后,悠斗往妈妈那边看去。
只见她露出险恶的表情,并指着房子里头。
「悠斗,进去坐吧。让我帮你倒杯茶,然后边吃年菜边听你解释。」
「……是。」
他用突然变得很沉重的双脚,走在庭院里头。
没有拿包包的手,被彩华紧抱住。
「就算小悠变成罪犯,姐姐还是会站在你这边喔。」
如此宣言的彩华,遭受母亲毫不留情的痛骂。
「不要讲那些蠢话啦,笨蛋!」
京桥彩华身为最顶尖的插画家,虽然都会受到业界最殷切的款待,但在老家的待遇就很随便。
——不过,在老家的姐姐真的看不出来是个很厉害的人嘛。
虽然有着广大粉丝,想委託她绘製插图的作家也很多,还是个在出版社的宴会上会有老闆或董事特地前来打招呼的人物。
但对于母亲或邻居而言,她只是个言行举止都很令人遗憾的女孩子而已。
彩华拉了拉悠斗的手。
「姐姐我有帮忙做年菜喔,因为想给小悠吃嘛~~」
「喔……做了些什么呢?」
「像是伊达卷还有板栗糰子,这些都是小悠喜欢吃的吧?」
「嗯、嗯。」
虽然没有特地隐瞒,但自己也没有明言说过喜欢这些食物,可是姐姐却能正确掌握到这些资讯。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绕了庭院半圈,来到玄关。
打开略为嘎吱作响的沉重大门后,就传来怀念的味道。
双亲跟姐姐并排摆着的鞋子旁边,放着悠斗留下来的球鞋。还有父亲买的,但只有拿来写生过的足球,以及残留在墙壁上的蜡笔涂鸦。
他们走上玄关,往客厅走去。
姐姐完全贴着自己不肯离开,还很稀奇地开始哼起歌曲。
「嗯~~啦啦啦~~♪」
「呃……这样我很难走耶?」
有点肥胖的柯基犬蜡笔也发出喘息声,追着悠斗他们进入客厅里头。
†
「呜……呜唔唔……」
《猫奏》的责任编辑永井敬吾——在朝霭之中醒过来。
我死掉了吗?身体冷到让他这么想,手脚也几乎没有感觉。
虽然不多,但周围有人在走动。
这个地方有屋檐,可是没有墙壁。
——哇啊!我睡在外头吗?
现在可是寒冬。
没有死掉真是太庆幸了。
等意识清醒后,他想起昨晚的事情。
在IKET的庆功宴上跟二色老师聊得很开心……于是就直接续摊了两三家店,结果就喝到早上。
他们都是单身,而且很稀奇的,两人隔天都没有计画,于是完全聊到停不下来。
直到早上五点离开第四间居酒屋的时候都还有记忆……
抬头就看到「涩谷站」的招牌。
这里是车站啊。
「嗯?」
这么说来,自己坐在很柔软的东西上头。视线一往下移动,就看到熟悉的脸庞。
「二色老师!」
「呜呜呜……?」
「太好了,还活着!二……」
哎呀,还是不要随便喊名字会比较好。
周围已经变得明亮,虽说是元旦但涩谷车站依旧有不少外出人群。尤其是女性的视线更是严苛。
二色睁开眼睛。
「呜……我、我已经上好色了……」
「不不不!请你快起来吧!不用上色也没关係,我们回去吧!」
「啊呜?」
他脸色发青,嘴唇也变成紫色的。
简直就像在雪山遇难的人。
「你没事吧!这里是车站喔!」
「啊——……我睡着啦……」
「毕竟我们喝了不少呢。」
「是啊。」
他摇摇晃晃地抬起身体。
这景象让永井不禁又仔细再看一次。
二色的上半身虽然穿着黑色皮夹克外套……
「下面!」
「什么——!」
二色现在没穿裤子。
就算环视周围也都找不到。
「这很糟糕耶!」
「鞋子也不见了!那双靴子很贵耶!」
永井也确认自己的装扮,总算有勉强保持身为人类该有的正常服装。口袋里的东西也没事。
「二色老师,你的钱包跟手机还在吗?」
他慌忙确认。
「…………惨、惨了!钱包!还有手机都不见了!」
「咦咦!」
「不不不!阿永,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了!」
啪!二色拍拍永井的背部后,立刻跑了出去。
还想说是什么事情时——只见身穿制服并负责维持公共治安的人们,正往这边走过来。
如果只是在车站睡觉,大概只会被警告一下就算了。但是只穿一条内裤实在太糟糕,虽然没有整个暴露出来是不算犯罪……
这些公务员先生们,怎么想都不会只来做个温和的新年祝贺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