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盡的絕望

带有闪电的刀子掠过库罗的脖子。

那是充满浓厚杀意与斩气的一击——就算闪过，仍然会被足以令背脊冻结的恐怖感袭击。

「咕……！」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八头蛇一边放声长笑，一边左右摇晃娇小身躯，同时反握刀子斩向这边。

如果低等级的对手，库罗的古流无须与对方刀刃相交，只用体术闪躲攻击也不是难事。然而用不着说，八头蛇离低等级这个字眼相当遥远。

「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有跟苏莎拉还有玛娜卡对战过吗！应该不是只有这种程度唷，库罗！」

「你还满乐的嘛，蛇小姐啊！」

库罗单方面地防御，渐渐被逼向后方。

他已经移动到不会将日奈子捲入战斗中的位置了。这里可以没有限制，自由自在地来回移动。然而这样下去的话，八头蛇的一刀总有一天会捕捉住库罗的致命伤。

「真是的，跟呼吸一样使用着术法！这样是犯规吧！」

「咦，意外呢意外呢，库罗。我以为你是那种在厮杀中会不择手段的类型呢。」

「那是拉修的专利吶！」

库罗从上段架势挥落刀刃，狙击八头蛇的颈部。然而——那个斩击，简直是自己错开似地偏离了目标。

「啧……又是术法吗！」

库罗一边将偏离的剑收回手中，一边向后退一步。剑的轨道是被风之术法弄偏的。

「呵呵呵，居然不能使用术法，人类还真不方便呢。」

「是你用得太方便啦！」

八头蛇可以同时灵活地运用数种术法。她一边让电流缠在刀子上，一边用风之术法改变库罗的剑轨。

「怎么了怎么了呢！我瞧不起大剑圣，所以你不是要砍我吗！」

「不，仔细想想，我觉得婆婆应该也希望我活着才对吶。」

「你在说啥对自己有利的话啊！」

咻——八头蛇的刀子挥出，库罗沉下身躯闪躲。库罗的头髮微微被斩断，飞舞在半空中。

「臭家伙，头髮对男人来说也很重要喔！」

「真是爱要嘴皮的男人呢！总觉得比七剑还烦人吶！」

「…………！」

库罗猛然睁大眼。他可以探测对手的「光」。不是只有「光」的强弱，甚至能判读「光」在苏迪人体内的流动。

这个流动是——攻击术法要过来了！

毛骨悚然的感觉与寒气窜上背脊，库罗——立刻将意识沉入身体的最底处。

他察觉到危险，几乎在无意识下发动「无想」。库罗自身化为无，他的存在本身消失了。

「呜哇！」

八头蛇发出惊愕叫声。此时库罗已化为无，连预备动作跟杀气都没有地挥着剑。

愈是强大的剑士，愈是会从视觉以外的许多情报中判读敌人的攻击。几乎将那些情报全部消除掉，就是所谓的无想。

八头蛇迅速收回为了释放术法而举在前方的左腕，然而却慢了一步。

「咕呜……！」

缝着轻飘飘花边的袖子捲起，赤色鲜血同时喷出。库罗的斩击斩裂八头蛇的左手腕。

「这就是……你的剑术吧！有趣有趣！」

「……这可是我的王牌喔，你太乐的话我会很困扰吶。」

库罗解除无想，回到正常模式。如果不在互砍状态下，只是解除无想的话是有可能凭藉自我意志做到的。库罗不想长时间处于无法控制肉体的状态。

「这种剑术，感觉就像你消失似的。而且发动的时间也很优异呢。如果没使用的话，就会被我用火焰烤焦吧。」

「我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生死战埸吶。」

库罗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然而光就经验而论，他累积的分量可说是绰绰有余。他与地表最强的剑士，还有完全势均力敌的师兄一起修行七年。而且遇见日奈子后这几个月的经验，大大提升了他感应危机的能力。

「呵呵呵呵呵，不过不过你是知道的吧，库罗？」

「嗯嗯，我知道吶。」

库罗一边用剑摆出中段架势，一边回答。

「只要你有那个意思，要用火焰或是爆炸让我化成灰也很简单吧？」

「是的，回答得很好。」

八头蛇满足地点点头。

「要挡住术法，就只能提升『光』，然后将『光』用在防御上呢。可是，你虽然稍微能使用『光』，但稍微这种程度根本派不上用场。」

「我想也是吶。」

库罗刻意没使用「光身」。因为这招不但会对肉体造成过大的负担，面对会使用强力术法的对手时，也不能将「光」用在防御上。

只不过继续被逼下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哎，我也想试着模仿大叔吶。」

「大叔？」

「只不过我这边很轻鬆就是了吶，毕竟只要争取几分钟的时间就行了。」

「我说啊，你在讲什么……呢？」

「你，在对我的师父，做什么？」

八头蛇的脖子——被巨镰的刀刃紧紧抵住了。

在不知不觉间，维妮亚站到了八头蛇背后，释出的杀气就像从身上满溢而出似的。

「……是苏迪亚的剑圣呢，我完全没注意到耶。」

「你，注意力，没有。跟库罗大人，对战，不可能察觉，就是了。」

维妮亚用锐利眼神瞪视蛇，平时的沉稳表情不知跑去何方了。

「库罗大人，要怎么做？就这样，斩首吗？」

「……不用勉强也行，苏迪人的习性，不允许从后方攻击的行为吧。」

「是的……」

点点头后，维妮亚缓缓放下迪斯西兹。然后她一边警戒八头蛇，一边来到库罗身边。

「抱歉，晚到了。要把明里小姐，还有白雪公主，带来才行。」

维妮亚指着数十公尺的前方。在小河旁边，明里跟白雪公主有如互相依偎似地站立着。

「啊啊，因为那些雷吉翁也在这里吶——呃，欸？」

「要找姊姊的话，她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察觉到库罗的疑惑，站在远处的日奈子如此说道。的确，跟八头蛇打斗前，应该茌这里的美月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蹤。

「那个姊姊真是不能大意吶。」

她害怕自己被捲入库罗与八头蛇的战斗吧。跟妹妹不同，她的行动跟判断都很迅速。

「欸欸欸，差不多该想起我的存在了吧，那样我会很高兴的唷。」

「啧，我想一直忘了你吶。」

库罗回答八头蛇。

「师父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从后面斩杀，虽然不行，但为了，保护师父，什么我都会做。」

「那还真是感恩吶，毕竟那家伙的术法我应付不来。」

能剋制库罗的敌人很多，因为他跟苏迪人不同，并末拥有超越物理常识的力量，身上也没有「光」。像是巨大影神，身为铁块的动力服，还有从四面八方使用术法的八头蛇都是他的天敌。

「蛇的术法，由我防御。请交给我。」

「嗯嗯。那么，就由师徒联手让那个超华丽花边闭上嘴吧。」

「哼哼，要两人齐上呀。我是没差没差唷。」

八头蛇用右手反握举着刀子，让火焰寄宿在左手上。

库罗不是苏迪人，因此对两人齐上的做法没有抗拒感。维妮亚也同意这样做，八头蛇那边似乎也没有怨言。

这样能战得轻鬆一点吗——

想到这里时，库罗忽然想起一事。

那个情色旗袍姊姊——戴纳斯特公司的生化人跑去哪里了。只不过就算连那个生化人都在这里登场，库罗也无法当她的对手。

「喂喂喂，思考多余的事是会死会死的喔。」

「我可不想死吶。」

库罗露出大胆笑容，重新举好剑。实际上正如八头蛇所言，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思考不在场的敌人呢。

战斗中并不需要杂念。不——战斗时要毫不留情地抛开杂念。

「是的，剑圣的弟子跟苏迪亚少女似乎打算挑战蛇。」

萝丝的身影仍然在自然公园里。

离库罗等人战斗的小河旁有五百公尺以上的地方，有一片长了许多茂密树木的林子。

那片树林中有一棵长得特别高的树木，萝丝灵巧地站在它的顶端。

她把智慧型手机抵在耳朵上，目前正在讲电话。

『那个少年也很忙呢。被苏迪政府通缉，居然还跟烈火族还有太阳教对立。这可是会让我哭出来的情况呢。』

「他似乎打算拯救自己所能拯救的範围内的人们。真是不得了的伪善，我都要吐了呢。」

『喂喂喂，这可是工作唷。不能说那种髒话：

在智慧型手机另一边苦笑的人是，萝丝的上司。

他是罗勃特·马奇辛，一般被称作「魔术师」的戴纳斯特业务员，负责管理亚洲方面的事务。

本人表现得像是普通职员一样，不过其实他在公司里佔有很重要的地位。身为直属部下的萝丝，也是另一个难以测度的人物。

「失礼了，总之太阳少女平安无事。我认为蛇恐怕也没有意图要伤害少女。毕竟她是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的人物。而且与本案件有关的人物中，她最欠缺防御能力。」

『连旁若无人的蛇小姐都不能乱来呢。哎，樱井日奈子死掉的话，我方会觉得很困扰的，所以这样很好。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将她改造成坚固的生化人吶。』

「这有一点……如果弄巧成拙，让她因此失去能力的话——」

魔术师思考的事情果然是天马行空。不只是思维，他也很有行动力，所以身为他的部下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觉得这个点子很有趣就是了呢。啊啊，H型如何了？』

「七具H型的雷吉翁仍然健在。樱井美月似乎跟残存下来的雷吉翁暂时撤退了。」

『原来如此。哎，那个教祖小姐也只是暂时撤退而已吧。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而且就我方的立场来说，也想早点测试H型呢。』

「樱井美月恐怕会进行吧。」

萝丝乾脆地回答。

萝丝察觉到樱井美月的目的。为了达成那个目的，美月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下去吧。

『我们也相当接近目标了呢。呵呵呵呵呵，开始变有趣啰。希尔菲议员的「不死鸟」计画也会再次启动吧。这边由我负责，那边就拜託萝丝小姐啰。』

「好的。那么，我继续监视下去。」

『嗯嗯，只有监视也可以喔。毕竟我的部下很少吶。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在公司内就变得孤零零的了。』

「你本来就是孤零零的喔。那我失礼了。」

『欸，呃，萝丝小姐？欸！』

智慧型手机另一头的魔术师似乎真的慌张起来。萝丝无视他的这副模样，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

不用上司开口，萝丝也不打算主动採取进一步的手段。虽然在意白雪公主的事，不过要回收她似乎很困难。

而且——

八头蛇。那名少女就算在烈火族中也是极为危险，如果被捲入她与他人的战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萝丝毕竟是戴纳斯特公司的职员，是被他们造出来的存在，所以不认为有必要在剑圣弟子的少年与八头蛇私斗时涉入其中。

接下来只要进行监视，等待时机来临即可。

为了在先前那场大战后，戴纳斯特公司一心一意準备了七十年之久的目的——

「唔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