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震動的時刻

库罗发足急奔，以无想释出斩击。

在完全将自身化为无的状况下发出的一击——苏夏勉强接住了。

「藤里刀——」

库罗在剑招被挡下的瞬间，一边让剑刃沿着闪影绝晶刀的刀身滑向刀锷，一边爆散出火花斩向苏夏的手腕。

「呜……！」

剑尖触碰到苏夏的左手腕，鲜血微微飞舞。

藤里刃是古流技巧之一。是对方在接下剑时，一边避免双方用武器斗力，一边施加追击的招式。

「无想也能……使用古流的技巧吶……」

库罗喃喃低语。

看样子他似乎渐渐能灵活运用无想了。古流的每一个剑招都渗进体内，甚至到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能使用的地步。然而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真的能顺利使用剑技吗？库罗虽然对此抱有疑问——

就算在无想的状态下也能使用剑技。库罗一方面完全化为无，一方面甚至变得能正常地进行对话。后者在攻击中说话会失去无想「消除自身存在」的优势，所以并无意义，不过只要能使用古流剑技，攻击的变化也会增多。

「库罗先生……！又让我受伤了！」

「别一次次为这种小事发怒。」

莉德从背后逼近，库罗将身躯用力转向她那边。以小动作挥出的藤里刀，就算是莉德也无法趁虚而入。

莉德立刻举起龙之牙，库罗一边沉下身躯，一边从下方向上刺似地撞出伦谢的剑尖，将龙之牙弹飞至空中。

「天浮船……！」

这也是古流的招式。用剑朝应该称为敌剑重心——也就是容易让武器失去平衡的点进行精密突刺，并且将它弹飞。在一厘米的偏差都不允许的古流剑术之中，这也是特别要求精密动作的技巧。

库罗发动追击，用左边的舞姬突刺狙击莉德的嘴。

「嘎唔～！」

莉德发出低吼声，在空中灵巧地释出踢击。冲击窜过舞姬的刀身，剑尖偏离目标。

「好险好险～刚才真的差点刺进嘴里了说～」

「说真的，你究竟是怎样啊。明明很想死，防御时倒是满拚命的嘛……」

「毕竟我体内有龙之因子——也就是野兽存在。那家伙不太肯去死呢，」

「野兽吗？这种东西……我体内也有……吶！」

库罗连回头都没有，就将伦谢挥向后方，卸开苏夏毫不留情从背后斩过来的一击。

「呼！」

「…………！」

苏夏突然噘嘴，库罗在无想状态下锐利地挥出舞姬。锵的一声轻响传出，某物被剑弹开朝反方向飞去。

虽然不能清楚地用眼睛确认到，不过苏夏似乎从口中喷出某种小铁弹般的物体。这是普通苏迪人肯定会忌讳的密技。

而且以苏迪人的力量释出的铁弹，拥有跟枪弹同等级的威力。如果不是库罗，就算剑阻止了，刀身也会被折弯吧。

「你的战法果然冷酷吶。」

库罗暂时解除无想，呼的一声叹了气。

「明明是女人，不能说是什么魔性剑士吧？」

「呵呵，请别开玩笑。」

苏夏重新举好剑，淡淡地笑了笑。

「这可是拜训练所赐喔。超越苏迪人的习性，为了胜利什么战法都做得到——我就是这样锻鍊出来的。」

「说得轻描淡写，不过还真是离谱吶。」

苏迪人拘泥于从正面一对一战斗的态度深植于本能之中。即使战争被视为例外，应该也不是可以轻易从意识里除去的事物。

「为了胜利、吗……」

「毕竟我时日不多，有时就算做出会被辱骂的行为，也得快快分出胜负才行。」

「我不会骂你的，放心吧。」

库罗习惯犯规招式了。毕竟一起长大的师兄，是跟苏迪人与生俱来的习性无缘的魔性剑士。

当然，苏夏偏离苏迪人习性的程度应该不如他吧。

「苏夏姊～我也想快点分出胜负，连说话都好累～」

「……我开始想重新锻炼莉德小姐的毅力了呢，你到底是有多不想活啊？」

苏夏狠狠瞪视莉德。

「仔细想想，你们这对组合还真了不起吶。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苏夏，配上想死的莉德。」

「莉德小姐想死的心情也是一种病，事到如今我不会生气就是了……不过偶尔会不耐烦呢。」

「这不就是在生气吗？呃，现在确实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吶。」

咚咚——爆炸声不断响起。最强等级的剑士们刀刃相交时常听见的，大地或地面震动般的轰音也接着传入耳中。

在不知不觉间，七剑与八头蛇似乎开始战斗了。她们好像一边移动一边战斗，所以已经离去到很远的地方了。

库罗希望能避免被捲入其中，所以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好事。

「不过她们正到处移动呢，这下子不晓得要何时才会回来。」

「我有同感呢。特别是吉妮尔小姐跟八头蛇小姐，因为她们都是不顾一切的人。」

「那么，既然意见相同——」

「嗯嗯，就来——决胜负吧。」

库罗点头同意苏夏的话语，再次让无想发动。虽然保有意识，他还是将自身存在化为无。

「那招我也已经看腻了喔！」

苏夏如此大叫，用一只左手握剑刺向这边。那是有如闪光般锐利的突刺，而且看不见刀身。然而，库罗反射性地看穿刀尖，用伦谢将它弹开。

在下个瞬间，他挥出舞姬狙击膝盖。然而，苏夏却大大地退向后方闪开无的一击。

就像库罗习惯无想一样，苏夏似乎也渐渐习惯抹消自我存在的剑士。

「不错的剑招喔，库罗先生。」

苏夏用力弯曲双膝沉下身躯。

库罗曾看过类似的架势。是依修德的必杀技「雷穿」。而且特别像是释出三十六段突刺的雷穿·连光闪。

苏夏沉着身躯，就这样用双手握住闪影绝晶刀，扭转手腕跟腰部。关节扭曲到不自然的地步，「光」渐渐朝双腕集中。

「想不到——居然会对人类男性使用这招呢！」

苏夏一边刺出，一边让扭转的手腕旋转。无形刀身轰隆隆地将空气捲入其中，发出龙捲风般的声响。

那是让刀身锐利地旋转，有如闪电般的突刺——

「天爆击碎弹！」

「…………！」

这是——库罗瞠目结舌，相像的并不是依修德的技巧。

跟赛菲的必杀技·星爆击碎流一样——不，不对。

苏夏这边的威力要远远胜过赛菲。而且虽然旋转半径比赛菲的招式小，旋转速度本身却快得离谱。就算无法像赛菲的技巧那样挖出大洞，苏夏这招奥义的威力与贯穿力都是压倒性的强。

赛菲的星爆击碎流可以用炮弹般的威力击碎敌人。苏夏的天爆击碎弹则是挖出针孔般大小的洞，只贯穿要害的招式吧。

库罗一边分析苏夏的招式，一边动了起来。

「花散乱击——！」

那是刚才冰华也用过的，同时释出许多剑闪应付複数对手的剑技。然而，库罗将複数斩击全部一口气击入苏夏的剑。

「咕呜呜！」

苏夏虽然承受花散乱击，却还是继续笔直地刺出剑。这也是跟赛菲那招的不同处。赛菲只是停在原地释出突刺，苏夏却是一边锐利地向前踏出步伐，一边突刺。

面对压倒性的威力，就算是正确弄偏对手之力的花散乱击也无法将威力完全抵消。

「…………！」

花散乱击的奥义被苏夏推开，弹飞了。

「还没完——！」

库罗瞬间重整姿势。

九道光线映入眼帘——通向苏夏彷佛随时要贯穿心脏的剑。

九天圣斩。为了斩杀对方的轨迹变成白光可视化，顺着那道光线可以释出必杀的斩击。

库罗现在看着的不是斩杀敌人，而是破坏对方刀刃的轨迹。

「咕……！」

库罗的剑刃撞上苏夏的剑，这次终于打偏奥义了。即使如此，锐利迴转产生的压力仍然刮飞库罗。

「咕，咕……呜呜……！」

被轰飞数公尺远，库罗一边发出痛苦的声音，一边在地面上滚动。钝重痛楚在全身窜动，即使如此，他还是勉强重新摆好姿势。

无想模式被解除，库罗压住胸口。明明连擦到边都没有，却能感受到被铁鎚殴打般的沉重冲击。

不愧是夭剑的奥义——想不到就算闪过，也会给予伤害。

「……居然撑过我的奥义。」

苏夏也恢複姿势，举起闪影绝晶刀。那张脸庞上浮现出不少的惊讶神情。

「真是的……挨了奥义不好好去死，我会很头痛的呢。」

「少乱说了。」

要这样讲的话，九天圣斩也是库罗的奥义。不是用它斩杀敌人而是拿来防御，这样实在有些屈辱。

「我啊，可是想说句乱来的话呢……咳咳！」

苏夏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嗽没有停止，她垂下脸庞。

「咳咳，咳咳……唔，失礼了。」

「你……」

库罗愕然了。苏夏压住嘴角的手被染成赤红色，她吐出的血量明显不正常。

「我可不是要勾起你的同情心喔。很不巧，我可不是这种程度的演技派。」

「……就算我同情，剑尖也不会变钝喔。」

「那还真是遗憾。不，很可怜吧？虽是最强，却红颜薄命的美女剑士。」

「这不是自己说的话吧。」

库罗只听说苏夏患病而已，像这样亲眼见识到癥状，是有一点难受。

剑士在刀剑相交的最后死去，什么问题也没有。然而连战斗都做不到，就这样因病而死的话……

「刚才的奥义——是因为那招的关係吗？它会对身体造成相当大的负担吧？」

「所以我才希望你死掉啊。不过，就算无法使用奥义，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苏夏使用一只左手举起闪影绝晶刀摆出上段架势。

「就算不用奥义也没关係，只要一点一点地切碎你就行了——！」

有如手腕用力伸长般的锋利突刺刺向这边。库罗瞬间发动无想弄偏刀尖。库罗的脸庞沐浴在爆烈爆散的火光之中，但他仍是毫不在乎地向前踏出步伐。

库罗横扫左手的舞姬，狙击苏夏的脖子。然而她向后仰起身躯，在千钧一髮之际闪了过去。此时库罗一边迴转身体，一边再次用右手的伦谢斩向脖子。

「咕！

苏夏脖子的皮肤被斩伤，鲜血叭的一声溅向四周。

进攻——库罗在脑袋里加速思考。肉体虑该跟意识分离，自行採取行动才对，却有如接收脑袋传来的命令似地提升速度。

「唔……！」

莉德从旁边扑过来释出一击，库罗连一眼都没望向那边，就将威力化为零卸去这攻击。

莉德的剑轨虽然不洗鍊，攻击却有如压上来般沉重。龙之牙的剑刃看起来薄薄的却莫名坚固，光是挥动就能从攻击中感受到骇人压力。

「我以为你只会防御，想不到还满能干的嘛！」

「因为不管我怎么使出全力，身体都不会坏～」

「那还真麻烦！」

不管是人类或是苏迪人，能使出全力的时间都很短暂。为了不让肉体造成过多负担，大脑会在力量上面加装限制器。不过如果是近乎不死的莉德，就算解除限制器，对肉体的负担也能控制在最小的範围内，事情似乎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