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魚

「你掉的是金色的小船，还是银色的小船？」

这不是童话故事。而是实际发生的事。

眼前的女子，一边说出开头的台词，一边给我看金色和银色的小船。

我不知道该老实告诉她，还是向她撒谎。

但是，其实想那些事，也只是白费工夫。

事情的开始，要回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哈妮成为我们伙伴后的第二天。

我们穿越了小仙子森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大河。

「这里是二选一河。」

「二选一河？」

「没错。这条河川将这附近大致分为两块区域。必须渡过这条河才能抵达对面『内衣裤仔』的堡垒。」

爱儿指着河川对岸。手指前方是昨天看见的堡垒。

堡垒上方依旧冒着胸罩形状的狼烟。

「我觉得想放出那道狼烟，应该需要非常高度的技术。」

「我想，他们恐怕用了特殊的狼烟。一定花了很多钱在开发的费用上吧？」

「如果可以这样这笔钱用在好的方向上，就没有必要偷窃内衣裤了不是吗……」

「就算你那么说也没用啊。」

「不管怎么样，反正一定得渡过这条河川，对吧？」

「没错。否则就无法取回那……那个了。」

「就拿不回『精灵内衣』了。」

「别说出来啊！」

她面红耳赤地回答。

「事到如今还在害羞什么？」

「总之，我们必须渡过那条河！」

河川水流看起来很稳定。感觉渡河并不是那么困难。

「直接过去不就好了吗？」

「没办法。即使搭船渡河，船也会莫名奇妙就沉了……而且不只是船。根据我听到的，就算是原本可以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也会全部沉入水里。包含树木和树叶之类的，全部。」

「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然后听说沉没的东西，会以稍微不一样的形态回来。」

越听越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不能使用包含船只在内，所有可以漂浮起来的东西，是吗？那么，游泳渡河呢？」

「听说游泳的话，会换成水底有东西扯住你的脚。」

「什么！意思是说河川里面有什么东西喽？」

「好像是。而且那个东西很恐怖，大家看到之后都忍不住立刻冲上岸。」

「感觉好诡异喔……那么，在上面盖一座桥呢？」

「不行，就算想盖桥，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听说只要将搭建桥樑的材料放入河川的瞬间，一样马上就沉没了。」

「唔……唔嗯？那搭建弔桥，完全不要碰到河面呢？」

「据说到时候会有巨大的水流沖刷过来，所有东西都会被吞没。」

「真豪迈啊！」

这时，哈妮插嘴。

「我可以飞过去耶。」

「你可以送我们过去吗？」

「不用想也知道办不到。靠我的体型和力量，大概连一公分都抬不起来吧！」

「是吗……我可以稍微试试看吗？」

我抓住哈妮的脚。

「咦？真……真的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嗯！」

别说一公分了，根本完全没有离开过地板。

相反的，我还觉得画面看起来，很像一个男人抓住努力飞行的小仙子在欺负她。

「呼呃唔唔唔唔唔！」

因为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我放开哈妮的脚。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妮顺势弹出去，直接飞向天空。

「你干么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妮的声音逐渐变小。爱儿静静地微笑着，边低声呢喃：

「真可爱。好像坏掉的竹蜻蜓一样呢！」

「爱儿你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残酷的话呢！」

哈妮很快就掉下来。为了不让头晕目眩的哈妮坠落地面，我轻轻接住她，放在我的肩膀上。

「总……总之，我不知道你说的『不管什么东西都会沉没』，所以我们实际上试试看吧？」

「说得也是。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我将放在河岸边的小船模型推入河中。小船静静地驶入水面。

「奇怪？浮起来啦？」

说完的瞬间──小船开始沉入河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真……真的耶！确实沉没了！」

我们观察小船沉没的模样，结果河川里慢慢冒上了某个东西。

「什……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和大量气泡一起浮上水面的，是一名女子。

及腰的蓝色长发和细长美丽的凤眼。从水面冒出来的上半身几近裸体，让人不知道眼睛应该摆哪里的丰满胸部上穿了比基尼。身体曲线很美，肌肤白得惊人。她有着一对看起来莫名忧愁，彷佛会被吸入其中的眼睛。

她从水面露出上半身，就像站立踩水的状态一样漂浮在水中。令人惊讶的是，透过水麵隐约可见的下半身，描绘着跟鱼鳞一样的花纹。

那应该不是刺青吧？也就是说，她是只出现在童话里面的存在──

「人鱼，是人鱼。」

爱儿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歪着头。

「为什么人鱼会在河里？」

爱儿发出疑问的同时，透明清澈的水面，浮现出染成金色的小船，和发出银色光芒的小船。人鱼将两艘船拿在手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询问我：

「你掉的是金色的小船，还是银色的小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混合太多童话了吧！」

爱儿她们应该听不懂，但我实在忍不住想吐槽。

《人鱼公主》和《金斧头银斧头》混在一起了。

而且这里不是泉水，而是河川。再说，那不是斧头，而是船。

「我再问你一次。你掉的是金色小船，还是银色小船？」

「两边都不是！而且这艘小船不是掉下去的！才不是因为『手一滑，噗通一声掉下水，哎呀失败了♪』，只是普通地浮在河川上而已好吗？你现在这样子，根本跟抢走人家手上的刀，再跟对方说『你掉了这个喔』很接近，好吗！」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喔……」

「为什么听不懂！努力理解一下好不好！是你自己放弃努力的！」

我说这句话的同时，发现了一件事。

我这次也能好好跟她对话。

几乎没有想吐的感觉，也丝毫不紧张。果然是因为她的外形明显不是普通人类，所以心情觉得很轻鬆。

不过，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可以吐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先不管那些，金色小船跟银色小船，请问客人您要选哪一艘？」

「怎么变得跟『鸡肉和猪肉，您要选哪一种』一样？变成在选机上餐喽？」

我来不及吐槽，爱儿看似紧张地询问我。

「怎……怎么办，心太大人？哪边才是正确的？」

「不不，这不是哪边才是正确的问题！硬要说的话，搞错的人是她才对！」

我完全搞不懂状况，但是如果这是《金斧头银斧头》的话，应该要据实回答吧？

「两艘都不是，我掉的是普通的小船。」

结果人鱼看着我，平静地对我微笑。

「你竟然能想出那个答案。诚实的人，我就让你当我丈夫，作为奖赏吧！」

「那是什么！太奇怪了吧！普通应该是将金银两艘船都送给我当奖赏啊！」

「就算你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规则很『普通』，我也没办法呀！」

「不懂的人是我好吗！」

「再说，如果送给『老实回答』的奖赏，是『金＆银版本』两个一组，相对于一个小小行为说给的报酬，会不会太多了点？你会不会太贪心啊？」

「童话本来就是那么写的！」

「不过即使是那么贪心的你，我也会准许你当我丈夫。」

「你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眼光看人啊？为什么会是由你作选择啊？」

她毫无疑问是个美女。长相也很美，上半身到腰部的曲线漂亮动人，有种让人背脊发凉的魅力。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这里立刻决定跟她缔结婚姻关係。

「……」

再说，爱儿的眼神刺得我好痛！

「那……那么，反过来也可以！」

「反过来的意思是？」

「金色小船和银色小船，两艘都被我掉进河里了！」

那瞬间，人鱼的眼神骤然改变。

「你撒了谎，对不对？」

虽然被人视为骗子有点讨厌，但是总比突然被人当作丈夫来得好也说不定。

「啊，对啊！我撒了谎！」

结果她严肃地对我说：

「说谎的人，我就让你当我丈夫，作为惩罚吧！」

「不管怎样都会变成你的丈夫嘛！话说回来，你竟然把自己当成惩罚了！再说，奖赏和惩罚百分之百一样，未免太奇怪了吧！」

她说话的方式是「（注24）双重束缚」。面对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被诱导到同一个方向的对话方法。只不过，这次她说话的方式实在太过强硬，让我发现「双重束缚」也是有限度的。

「别啰哩啰嗦的，赶快在这张结婚证书上签名吧！」

她手上握着结婚证书。从哪里拿出来的？竟然没有湿掉。

「你準备得太齐全了吧！根本一开始就设计好了吧？」

「好啦好啦，你放轻鬆。就当作是被骗了，签一下。」

「我根本跟字面上一样被骗了！」

听见我的叫喊声，头晕目眩的哈妮飞起来。

「啊！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通称『婚活人鱼』的那个人，对吧？」

「哎呀。你认识我，我可真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