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日常的前兆

我来到外面恭送日向大人、铃莉大人、由枝小姐——以及皐月小姐离开后，迈步前往食堂。

日向大人意外来访——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变数，可是抹茶的库存也因此用光了。

过去抹茶快用光时，我会拜託姊姊帮忙买回来。后来食堂开始提供冰淇淋，我只要拜託食堂负责人就能分到製冰用的抹茶了。

平时我会踏着轻快的步伐，期待着打开新抹茶时的扑鼻香气和深奥的芳醇韵味。

不过，今天我的脚步好沉重。

理由我也很清楚。

那就是日向大人的妹妹——皐月小姐。她对日向大人也太口无辽拦了。

日向大人——温柔的日向大人总是为《御园》和当中的职员尽心儘力，就算她是日向大人的妹妹，我也不能容许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讽刺或辱骂日向大人。更遑论她说出要抢下《族长》宝座这种话了。

她对日向大人根本没有丝毫敬意。她在家里的时候，一定也利用日向大人喜欢做家事的个性，拚命使唤日向大人。让日向大人煮她喜欢吃的菜，还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全部的打扫和整理工作都推给日向大人。真是太让人羡慕……不对，真是太过份了。

此外，她对日向大人情深似海的关怀，还展现了害羞的傲娇态度。

那时候，我只注意到她辱骂日向大人的言语。现在回想起来，她那种傲娇的态度隐合了其他的危险性。

我的年纪还小，但奵歹也是个女孩子。我知道她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我一看就知道了。

「……因为、我也……」

我用力摇摇头，消除那些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连我这种不得要领又笨拙的人都有这样的自觉了，皐月小姐即便现在没有言明自己的心意，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心意也会化为明确的形式。毕竟她是日向大人的妹妹，头脑一定也非常好。

不过——不过日向大人已经有铃莉大人了。

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心同体的最佳写照，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很匹配。我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就直觉领悟到他们深爱彼此了，他们无疑是两情相悦的关係。

「……在日向大人心中、铃莉大人、最重要。」

我慢慢走在宽广的走廊下喃喃自语，走廊下罗列着一扇又一扇相同的房门。

想必在本部工作的员工——每一个认识御园日向的人都有同样的感想，我从以前也一直暗中支持他们的恋情。比起日向大人的幸福，我的心意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据说，日向大人和铃莉大人终于开始正式交往了。不过，再加上那个皐月小姐……很有可能会产生肥皂剧一般的发展。

万一出了什么乱子，难过的会是日向大人。这点一定要严加提防才行，我绝不会让日向大人难过的。况且，会说日向大人坏话的家伙根本配不上日向大人。

而且，皐月小姐是妹妹……

「……这么、说来……。她是表妹、又是妹妹……？」

日向大人是这么说的。

可是据我所知，表妹和妹妹是不可能混为一谈的。但日向大人不可能会说谎，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日向大人叫我不要想太多，然而俗话说知己知彼……知己知彼…………总是会有好结果的。那句话的下半段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差不多是这样。

这种情况下，皐月小姐是那方面的敌人，而就广义来说的话——

「…………？」

当我思考这些事情在走廊下移动时，前方不远处有一扇门打开了，几位男女也来到了走廊F。

那个房间……我记得是处理班的其中一个待命室。

这种和我没有直接关联的地方，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日向大人带我在本部内行走时，他是这么向我介绍的。刚才那些人是在複习定期演习的内容吧。

那些貌似处理班的人……好像要前往食堂的样子，一伙人以同样的步行速度，走在我的前方閑聊。

这种情形很常见，平时我也不会特别在意。不过就是在走廊上碰头，一起前往同样的目的地而已。

但是，他们正好在谈论我挂怀的话题，我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重看了录影的画面，《族长》真是毫不留情呢。」

「是这样说没错啦，但也多亏了那招攻击我们才能得救啊，实在惭愧啊。」

「《族长》的年纪比我们还要轻呢。」

「可是他的头脑很好，又能安心和他并肩作战，哪像你啊。」

「啊、你好过份喔—。是说并肩作战啊……。你说得也没错啦。身为首领的《族长》聪明绝顶又具有强大异能，应变能力也十分优异……本身却没有上司的架子呢。」

「啊—、我懂我懂。之前他难得回来本部，还拿了一堆烤饼乾问我们要不要吃呢。他是我们的上司没错，个性却很平易近人，有点像朋友的感觉吧？」

「喂喂、你们女孩子说这种话好吗？这样代表你们的女性技能输给《族长》耶？」

「是《族长》的女性技能太高了啦。他就跟家庭主夫一样不是吗？」

「也是啦，真不愧是《族长》。」

「下次请《族长》教你们料理吧？我常常用视讯请《族长》教我呢，偶尔夫人也会参一脚，超有趣的说。」

「哇啊、你好狡猾喔。那我也要请《族长》教我怎么扫除。《族长》他很擅长扫除呢。」

处理班众人愉快閑聊，朝食堂的方向前进。

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我，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因为我停下了脚步。

「……大家…………没有尊敬、日向大人。」

这就是广义的——敌人。

刚才那样的对话内容，在本部里到处都能听得到。

不过，那些对话完全不是在敬佩身为《族长》的日向大人。

撇开日向大人《族长》的立场不说，他是一位言行举止相当优秀的人。过去我也受过日向大人许多关照，这点我非常清楚。

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日向大人的好，大家也该知道Il向大人是一位值得众人尊敬和敬爱的人物才对。

然而实际上，大家只当日向大人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朋友或战友，对待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在对待《族长》。

用视讯和日向大人学习料理？荒谬至极。日向大人可不是什么擅长料理的好朋友，你们态度放尊重一点。

皐月小姐的态度，也和那些人有相近之处。

换句话说，大家都太瞧不起完美无缺的日向大人了。

本来《御园》旗下的所有人，都该为日向大人尽心儘力、肝脑涂地的。

「……那么。」

说完，我在走廊下发动异能后调头离开。

变更目的地。我要前往日向大人的房间——也就是我借来居住的房间。

「喔喔！？怎、怎么回事啊……？」

「好痛喔……。走廊下有什么东西吗……？」

后方传来被我的异能绊倒的处理班哀号的声音。哼、自作自受，谁叫你们不寻敬日向大人。而且，我现在非常生气。

「……那么、我要改变……大家的意识。」

刚才，其中一个处理班的成员所说的『惭愧』是指什么？

如何才能让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

要营造什么样的情况，大家才会像那样尊敬日向大人？

我转身跑回房间安排计画，改製成迷你裙风格的和服下摆翩然飞舞。

……对不起、日向大人。——要稍微……当个坏孩子了。

◆　　◆　　◆　　◆

「a、b、c为正数时，a大于b大于……」

自从去《御园》本部玩——咳咳！出差后又过了好几天，某一天在上课的时候。

期末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数学老师说『今天的範围考试会出』。因此，班上同学难得认真盯着写满重点的黑板和老师的举动。

在充满严肃气氛的教室中，我没有和大家一样盯着黑板……我注视的是坐在隔壁座位的铃莉。

铃莉前两堂课都还勉强保持清醒　　直到第三堂数学课一下子睡意缠身，从刚刚就一直重覆着打盹和惊醒的动作。

对于不擅长念书的铃莉来说，数学是她最不拿手的科目。更何况，数学课是一门会让全班半数人睡着的恐怖课程，今天这种全员清醒的情况纯属特例。所以铃莉会打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呜啾……」

喔—喔—、铃莉快睡着了。

铃莉打了一个小哈欠，双手像猫咪洗脸一样抹去眼角的泪珠。

原本就极具小动物气质的铃莉，在睡意的加持下小动物气质激增百分之五十。铃莉未免太可爱了，我好想永远看下去喔。

不过铃莉仍然有心上课，她睡眼惺忪地举起自动笔……举起自动笔……

「…………好重喔……」

铃莉！？你的体力没有这么差吧！？你的睡意是有多强烈啊！？

我看着铃莉，还不忘在内心吐嘈。铃莉似乎放弃抄写笔记，又开始打盹了。

「……………………咦！？」

铃莉和之前一样脑袋用力一晃，随即又惊醒过来。

每当她惊醒过来时，就会慌张地翻阅教科书，彷佛在宣示自己没有睡着一样。她这种模样真可爱。

我开怀地盯着睡意正酣的铃莉十几分钟后，放弃抵抗睡魔的铃莉转头看着我。

「吶、小向——」

可是，铃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先闭起来了。

「————————呜呜……小向好专心喔……」

我没看到铃莉惊讶的表情，她大概误以为我正在专心上课吧。其实我是发现她要转过头来看我，才连忙面向黑板的。这点从她的嘀咕声中便不难判断。

唉呀、如果是平时，我很愿意让铃莉靠在我的肩膀或大腿上睡觉。

唯独今天不行，我必需狠下心来装作没发现的样子。

为什么呢？答案用屁股想也知道啊。

铃莉强忍睡意的样子太可爱啦，这就是原因吶！！

事实上，通常铃莉是不会这么有耐力的，她会很乾脆地睡着或靠在我身上休息。

然而，期末考就要到了，而且老师也说今天的範围会考。铃莉再怎么疲倦也不敢轻易睡着，她很少硬撑到这种地步。

话又说回来，瞧她这样肯定是没心听课或抄笔记的，她会醒着纯粹是诚意的问题。

因此在上课时打盹的铃莉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种偶尔在家熬夜才能看到的现象，总是治癒了我的心灵。不过，这种现象发生在教室里又别有一番妙不可言的滋味。

我装作没有发现铃莉的视线，享受着难得能在教室里看到铃莉爱睏的时光。铃莉稍微烦恼了一下，她自言自语地说。

「嗯…………小向在专心抄笔记，不可以打扰他。」

我感受到铃莉兀自点点头，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的气息。

我出于关怀之意偷瞄了铃莉一眼，决定独自咬牙硬撑的铃莉再度面对黑板……没一会又受到睡魔第N次的侵扰，开始在座位上摇头晃脑。

好可爱喔。铃莉决心要努力保持清醒，可是眼皮却越来越重，脑袋也开始摇摇晃晃。过几秒钟后又猛然惊醒。

不管是努力集中精神来维持清醒的认真表情，或是随时会睡着的迷糊表情，亦或忽然惊醒的慌张表情，铃莉的每一种表情都好可爱。这些画面会永远保存在我脑内的铃莉档案夹，就这样欣赏一辈子我也不会腻吧。

不过，铃莉似平撑不了多久了。

「……………………不行了……」

铃莉的脑袋摇晃得更用力，终于要趴下书桌了。

「……喔。」

我趁着铃莉的脑袋掉落坚硬的书桌前，赶紧将叠好的毛巾放到她的桌子上。

「啊哈……小向、谢谢………」

铃莉的脸颊靠在临时的枕头上，笑逐颜开地向我道谢。

我摸摸铃莉的脑袋，感谢她强忍着睡意，提供我一段幸福的时光。

「我会保护你的，你就好好休息吧，铃莉。」

「麻烦你了～小…………」

最后铃莉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悄悄把手移开以免妨碍她睡觉。铃莉马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睡着了，我凝视着她熟睡的面容。

我们一起生活的这七年来—不、我从更久以前就一直看着她，究竟有多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我又一次体认到，铃莉的面容真是越看越可爱。

完全没被晒黑的纯白肌肤和细长的眼睫毛，以及配合呼吸的韵律起伏的樱色唇瓣。

她的面容和娇小的身材一样，远比年龄来得幼小。不过，这点我也非常喜欢。假设铃莉长着一张成熟美女的脸庞，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只是现在的铃莉无疑才是最棒的模样。倒不如说，我没办法想像除此之外的铃莉会是什么样子。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