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色過膝襪對白色過膝襪

『业务报告、业务报告。店长，事务室有您的电话，再重複一次——』

客源较少的午后时分，超市内响起了夹带杂音的广播。

这间大受附近居民青睐的在地型超市，只有这段时间是可以休息的。

一位留着咖啡色马尾的少女，正在补充蔬菜以应付傍晚的购物尖峰时段。少女听到广播后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

「剩下的交给你了。」

少女慵懒地指示另一位补充蔬菜的女性。那位女性大她整整一轮，她却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门。

走过寒酸的后门，再走几步便是事务室——这里美其名为事务室，其实不过是一个拼装小屋罢了。少女一进入事务室，刚才进行广播的男子将话筒交给少女。

「谁打来的？」

「对方没有报上名号，他只说『告诉你们店长，我有赞助者的事要传达』。」

「……是吗。那你去外面帮忙补充蔬菜吧，下一批新鲜货就快到了。」

「了解。」

原本男子对这通莫名电话颇有疑虑，可是看到少女似乎内心有底，他也就放心按照指示离开事务室了。

部下的脚步声远去，少女关上窗户和通往店内的房门，再按下通话按钮。

「你好，这里是小伊濑超市，我是店长。」

『你的店名不管听几次都很好笑啊，某百货公司不会告你吗？』

「大间的不会去管我们这种个人经营的超市吧。」

『原来如此，这种情形到哪都一样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男子的窃笑声，招呼打完也该进入主题了。

『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和《御园》会谈的日程定下来了，时间是下礼拜的周日午后。』

「…………我知道。」

『反正那些家伙事情交代完就闪了，会谈本身花不到半小时吧。不过——』

「——期限已经很明确了。」

少女代替电话中的男子把话说完。对方似乎察觉少女的意图，语气也变得相当平坦。

『来得及吗？』

男子提问的语气对某些人来说，可能会被形容成高压的态度。但少女还是保持慵懒的语气回应对方。

「来不及可就麻烦了。」

少女知道对方的年龄比自己大四倍，而且地位远比被下放的自己要高上许多。

『是否要再袭击某个地方改变日程呢——』

不过面对男子的高姿态，少女毫不挂怀地说道。

「你脑子有问题啊？这样做对方肯定会提高警觉好不好。先前的袭击已经让他们提高警觉了，再刺激下去还得了啊？」

少女语带嘲笑地揶揄电话中的男子。

「你想破坏全盘计画，那就请便吧？可是，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啰。至少我们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御园》和《异战雪原》的上下关係改变了。」

『…………』

隔着电话交谈，少女也不知道男子是生气或讶异。

然而男子的声音比刚才更温和——代表他十分信任这位少女。

『详情我就不过问了，像我这种已经準备退位的老人也没必要知道——既然你十六岁就能当上队长，那么我可以期待你的计策吧？』

「期不期待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要贯彻自己的尊严、展现我们的意志而已。至于合不合赞助人味口，这就请赞助人观看我们的行动后自行判断吧。」

『哈哈……真是个不尊重大人的毛孩子。』

男子反唇相讥，笑声却十分愉快。接着男子按下了电脑之类的键盘按钮，听筒传来了喀擦声音。

『我已经汇入赞助金了，几天内——注意到这个动向的各方赞助人也会加入的。』

「真是多谢了。」

少女得知了所需的情报后，正準备挂断电话，空洞的事务室中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

『————你就以我们多年来的苦楚为动力，打下一场胜仗吧。证明《异战雪原》不是被《御园》支配的一方……而是更为优越的存在。』

「比我更有胆识和实力，却不敢行动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哈、哈……说得也是。』

男子发出沧桑的笑声——彷彿一口气老了一、二十岁。

少女在笑声未停之际挂断了电话。

「时间可能不太够……不过只要能聚集到——」

◆　◆　◆　◆

「啊呜……」

到了下礼拜二，我们应付完第一天大考后，一同踏上回家的路途。

今天是事隔数日的晴天，看这天气梅雨季也快结束了。

学校举行大考的日子仅有半天的课程。我们踩着仓促的步伐回家，想要躲避正午的炽烈骄阳。

「啊呜……」

「……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碎碎念啊？」

我回过头，看着像殭尸一样弯腰驼背、步履蹒跚的皐月。

这家伙身子虚到不行，我原以为她是热昏头了。没想到她听了我的声音后，抬起头来冷冷地瞪着我，眼神中还带有些许的怒意。

「怎、怎么了吗？」

「什么事都没有啦……！」

「小、小月……？」

咦、这是怎样？为何这家伙会这么火大？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连忙回想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很难得认真考试而已啊，认真考试总不会碍到她吧？

现在我和铃莉除了牵手外，也没有耍骚包喔。

大热天牵在一起是有点热，但和铃莉亲密接触的喜悦远胜过燥热感。

如果这样都会惹皐月不爽，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我反覆推敲时，皐月指着我说道。

「今天的期末考也太困难了吧！？为什么哥哥上课才听过一次就可以考及格！？你上课也没认真听讲啊！」

还真被我猜中了。

看样子我认真考试碍到她了。

「光靠上课听讲和抱佛脚就能考到那种分数，那皐月认真读书算什么啊！」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耶……」

我能考到及格分数全赖努力所赐，我会针对教师的出题倾向订立对策。

真要追究起来，铃莉才叫没天良吧。

我至少还有加减听课，铃莉完全是靠临时抱佛脚喔？当然，这也多亏我提供的出题倾向和应对策略啦。

「怎么了？你今天考得很糟吗？」

皐月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直接点出问题的核心。

我一直觉得啊，皐月这种快哭的表情很可爱。该怎么说呢，感觉蛮吸引人的……啊、我懂了，她这种表情能满足我的嗜虐心啦。

「呜咕……」

「OK，光听你哀哀叫我就知道了。」

也不怪她啦，神代学园的课程水準挺高的，好歹是县内第一的升学高中嘛。尤其资优班更是以旧帝国大学或公立医学院为目标呢。

啊、我是普通班的，我也没打算考大学。正确来说是没办法上大学吧，高中毕业后我就得认真处理《族长》的工作了。这也算是《族长》的宿命啦，我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现在能念高中，也是靠由枝姐和本部职员的众多支援，所以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四年的麻烦。

另外，铃莉未来的规划也和我一样，她是打算做《族长》的辅佐员。应该说我和铃莉加起来才是完整的《族长》。但她不想升学的真正原因是讨厌念书。

「呼咦？欸嘿嘿～」

对未来的想像温暖了我的心房，我伸手抚摸铃莉的脑袋。

「你是哪一科考不好啊？」

今天的考试科目是现代国文、物理、音乐。

皐月说过她不擅长文科，或许现代国文不太妙吧？那也还有理科的物理啊——。

「…………全部。」

「——咦？」

「全部啦！」

「呼咦？小月，你不是说过，你很擅长理科吗……」

铃莉和我都有同样的疑问。

不过，皐月挂着无奈的笑容，虚弱地摇摇头说。

「在考现代国文时，皐月心想『啊、这科死定了』，剩下的科目也无法集中……」

「「啊——……」」

这家伙看似坚强，其实抗压性超弱啊……。

（插图）

不过碰到《御园》或异能这种超现实的事情，以及我们真正的血缘关係，她倒是很快就克服了——不但克服了，她甚至还吸取这些经验变得更加坚强。

「呜啊啊……那种分数太扯了啦……绝对是皐月这辈子最差劲的分数……」

原来如此，强项受挫的打击特别大是吧？

皐月考前準备得很认真，我是不认为她会不及格啦。不过身为一个资优生，她也许不满意自己的分数吧。

「对了，小月。你要不要也参加小向的抱佛脚特训？」

铃莉不忍看到皐月消沉的模样，于是温柔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是，事情没这么单纯啊。

「听好啰，铃莉。这样我就不能用平常的教法了，不然她一定会生气的。」

「啊、对吼。不好意思喔，小月，当我没说过吧。」

「请先等一下！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念书的啊！之前你们说会念到床上去、现在又说皐月会生气，那究竟是什么念书方法啊！」

「呃……那个、欸嘿嘿～在外面人家不方便说啦♪」

「天啊、姐姐身上开始散发危险的甜蜜气息了。是说，一个晚上就能让姐姐及格的念书方法，皐月蛮想见识一下的……」

「皐月，你还真是骂人不带髒字啊。」

「就是说啊。我拿出真本事的话，至少能背出三个元素记号喔。」

「今晚我会好好指导铃莉的，明天还有化学嘛。」

「嗯、麻烦小向了♪」

「哇啊啊啊，姐姐超开心的啦……。这叫前有闪光伤人、后有好奇心夹击是吗……」

閑聊一会后，我们走到了绫川家门前。

开心抱住我手臂的铃莉，发现玄关前伫立了一道人影。

「呼咦？小词？」

「……铃莉大人、日向大人。」

诚如铃莉所言，绫川家前站着一位身穿粉红色改良和服的少女·月咏词香。她那一头轻灵的黑色短髮还随风摇曳。

「怎么了？你是来玩的吗？还是——」

我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拿起手机观看荧幕，上面没有任何来电显示。然而，词香亲自前来通传事件也不无可能，因为今天由枝姐并没有前往本部。

我走近词香寻问来意，词香稍微歪着头说。

「……我是、来玩的……」

「不是情急的事件？」

「……是。没有任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