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天的計畫？

中午时分天色微阴，气温却闷热异常。

上班族快步行走，想找个有冷气的地方吃饭，度过一段有意义的短暂午休时光。一位独行男子两手空空混在人群中。

「抄到这里来啦……」

这个走在路上喃喃自语的男子，了不起二十五、六岁左右。

不过，他身上没有一丝干劲或年轻的气息。他那消瘦到很不健康的身材，感觉随时有可能在这种炎炎夏日晕倒。

「他们也太閑了吧。」

口齿有些不清的男子，想起自己前一天吃完午饭后，回到郊区藏身地点的光景。

「想不到《神威太刀》和《异战雪原》会联手啊。」

在他还没退役的那个年代，武斗派的《异战雪原》时常挑衅《御园》和其他组织。

《神威太刀》则正好相反，他们是极为稳健的派系，不但会协助警方调查异能者犯罪事件，受到势力範围附近的《异战雪原》挑衅，也多半选择谦和忍让的作风。

所以这阵子，男子才在《神威太刀》和《异战雪原》的交界处——也就是他们双方都不方便出手干预的地方藏身。

「那个地方，再也不能住了啊……。那边的鱼很好吃的说，真可惜。」

昨天，他住的老旧公寓毁了。

「完全不顾公寓其他的居民，真符合《异战雪原》的强硬风格啊。」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住处陷于火海与黑烟中，而且燃烧的不光是他的房间，整栋建筑物都给烧个精光了。火势没有延烧到周围，显然是用异能操纵的火焰。

另外，建筑物的周围……有一群《异战雪原》和《神威太刀》的异能者。

「联手搜索叛逃的异能者啊。」

男子偷听到他们说，《神威太刀》和《异战雪原》联手进行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若是单纯搜索——姑且不论为何会用上烧房子的手段吧——这两个组织联手合作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

「连《经异联》也加入了……这下麻烦了呢。」

确认其中一个住处被烧毁后，男子从自己为数众多的藏身之处中，挑选了《经异联》地盘内的住处藏身。

不料他前往的每一个地方，都被超越常理的力量——亦即异能之力破坏了。他找了五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没被破坏的……

「追蹤、探知、千里眼，每一项都是《经异联》惯用的异能啊。」

那间没被破坏的房子，布满了各种追蹤和标记入侵者的异能，以及掌握入侵者周遭环境的异能陷阱。

「这就叫宝刀未老吧。」

男子凭着经验看破陷阱，才得以顺利脱险。他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低语。

「我的身家大概也被查得一清二楚了吧……搞不好他们还用了过去复原系和查核系的能力。」

对方在调查后没等男子回来，而是直接破坏他躲藏的地方。

「警告的意味浓厚啊……」

男子知道，这种一目了然的破坏行为，是在警告他的存在已经曝光了。

曝光的程度尚未明了，至少对方掌握了他躲藏的地方。

这种手段害他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的身份和外貌被锁定，无时无刻过得提心弔胆，行动也大受限制。

再者，藏身之处被毁，剩下的住所也未必安全。男子只能在人多的地方徘徊，连想躲在家里都办不到。

「真是讨厌的手段啊……」

到底是谁想出这种手段的？个性简直烂到骨子里去了。

「呵呵，对方应该不想被我这样讲吧——咦？」

男子疑惑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台响着原厂铃声的老旧手机。

看到未知的来电显示，男子好奇地接起了电话。

「你好……？」

『啊啊、你还没有被抓到啊！』

耳边传来焦急又激动的吼叫声。

男子想起，来电者是替他仲介藏身之处和洗黑钱来赚取报酬的同伙。男子正要开口回话的时候。

听筒再度传来吼叫的声音。

『你赶快逃到国外去！日本已经没地方躲了！』

「日本没地方躲了……？所有组织一同搜索扳逃的异能者是吗？」

『搜索叛逃异能者！？你说什么蠢话啊！他们的目标只有你！』

对方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能是边跑边讲电话吧。

『你闯了什么祸啊！你被通缉了知道吗！而且是全日本、全异能者组织协力发布的通缉令啊！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耶！？你没地方跑了！』

「……是这么一回事啊。」

《御园》很重视异能者的隐密性和安定性，所以因故脱离《御园》或《异战雪原》这些大宗的叛逃异能者，是不受任何异能者组织欢迎的。理由是他们不晓得会惹出什么麻烦，导致异能者的存在曝光。

话虽如此，男子也没料到《御园》会展开如此大规模的「叛逃者狩猎」行动。接到这通电话以后，他总算了解为什么了。

『你是我这五年来的贵客，我才告诉你这个消息当饯别礼，今后我们两不相欠！再帮助你连我也有危险！妈的！连其他同业都被抄了，他们是想把异能界的阴暗面全抖出来啊！？』

男子认为……《御园》的目标是自己，照理说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他还来不及说出这个见解，话筒已传来了尖叫的声音。

『干！是消失的异能者，这么快就追来了！他们也太扯了吧，还僱用恶名昭彰的杀手，要我们地下社会的自相残杀是吗——』

『————消失吧。』

『哇、地板不见了……！住手……我、我付你三倍的金额——』

『——我是专门消除一切的机器，机器不需要多余的金钱，我只看谁是最先下令的人。』

『不、不要啊——』

尖叫声还没结束，男子挂断电话，把玩着摺叠式的手机。

「…………我好像玩得太过火了，现在说这个也是马后炮就是了。」

男子加快脚步，思考目前的状况。想必《御园》发现他和这一连串事件的关联，所以盯上了他。

假设全异能者组织下达通缉令的情报是真的，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了。

地下社会的情报网，流通速度远比普通社会的更为迅速。

仲介业被毁，他想找个新的藏身地点掩人耳目、或是準备逃亡海外的资金，也没有人愿意帮忙了。说不定有人会出卖他以求自保。

「从事崭新实验的人，永远是孤独的啊。」

男子嘲弄自身的境遇，走进了眼前的车站里。

也许连车站都有眼线，不过害怕就正中敌人下怀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放胆行动——

「我想想……下次，乾脆试着潜伏在实验对象的周围吧。」

过去，男子是在远处用间接的方式準备实验，以免被猎手追捕到行蹤。

可是，现在他被全日本通缉追捕，风险多寡已和距离远近无关了。反正风险都差不多，就近潜伏或许划算点……

「况且，我也可以直接亲自行动嘛。」

男子在人群中，随手丢掉掌中的手机，穿过了车站的验票口。

「要找台新的手机才行了……」

人群散去后，地上留下的不是老旧的摺叠式手机……而是像腐烂的果实一样，冒泡变形的塑胶块。

◆　◆　◆　◆

「喂？」

自从我在《族长》房间下令行动以来，已过了一个礼拜了。

『日向？是我啦，你现在有空吗？』

我们三人放学后一回到绫川家，我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来电者的声音是我很熟悉的由枝姊。

「啊啊、是由枝姊，我有空喔。」

我挥挥手示意铃莉和皐月先去换衣服，独自走向厨房讲电话。

厨房基本上只有我会进入，很适合用来讨论不为人知的事情。我靠在流理台上，请由枝姊继续说下去。

「什么事呢？」

『报告各作业的进展。』

由枝姊先顿了一下，之后说出一番流畅的报告，流畅到我很怀疑她手上是不是有一份报告书。

『《神威太刀》《经异联》《异战雪原》等各组织回报，他们在各自的势力範围内展开行动了。包括搜查可供藏身的可疑住所，以及清查各组织内的叛徒或非主流派的赞助者。每一个组织都卯足了劲呢。』

「他们动作真快啊。」

『很正常啊。找到《御园》要的人，等于卖《御园》一个人情。另外，这种不让目标逃到其他组织的整体搜查，稍微活用一下也能凈化组织，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没有这点甜头，他们岂会认真行动呢。」

《神威太刀》一向认为异能是上天所赐，所以他们很喜欢这类以正义为名的事情。《经异联》是新兴的互助组织，和现今採取和平主义的《御园》也算关係良好。

最麻烦的是武斗派的《异战雪原》……多亏我们手中有伊濑深雪，他们才比较肯乖乖听从指示。

「感觉好像以没落家族的女孩威胁别人，真令我心痛。」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好吗？你这恶徒。』

「共犯没资格说我吧？」

我开怀地笑了。

「再说了，《异战雪原》得知利害关係，立刻就答应帮忙了吧？」

『答对了，他们整天拘泥一堆原则，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带到主题呢……』

「他们从设立以来就是那样，事到如今也改不了啦。」

若非我们掌握了公主为人质，他们也不会乖乖地听从《御园》的要求。

况且，《异战雪原》和其他两个组织一样，都是有利可图才愿意加入这次作战的。

按伊濑深雪的说法，他们组织里的反《御园》派——亦即《异战雪原》的反主流派藏匿了身份不明的叛逃异能者，甚至还提供对方资金。组织内有这样的危险份子，他们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能利用《御园》的钱清理门户，下手时叛徒又无法逃到其他组织的势力範围，这么棒的条件他们是不可能拒绝的。

反之，他们若不肯答应帮忙，那些手握大权的大队长得面临一个麻烦的问题——过去他们害得《异战雪原》的正宗没落，还将伊濑家的人赶出了权力中枢。

而今创立《异战雪原》的正宗末裔，伊濑深雪在全日本最大异能者组织的庇护之下。

万一我们告诉伊濑深雪真相，帮助她夺回自己的正当权力……那些大队长很清楚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此《异战雪原》的高层选择帮助《御园》，让伊濑深雪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自然而然地回到他们的掌握中。

「檯面下的作业我懂了，和我料想的差不多。」

我和由枝姊通话时，感觉到有人在餐厅看着我。我回头一看，换上轻薄哥德萝莉服的铃莉手上拿着一张便条。

『我可以吃冰吗？』

铃莉歪着脑袋拜託我，我从冰箱拿出草莓果肉的冰淇淋和汤匙给她。唉呀、冰淇淋也快没了，晚点要去买才行。

在我拿冰淇淋给铃莉的时候，由枝姊持续向我报告状况。

『那么，再来是檯面上的作战成果——』

「这方面的成果我正在看。」

铃莉开心拿着冰淇淋回到客厅。我打断由枝姊的报告，盯着铃莉的后方。

在她后方，有一台皐月最近新创造的大型液晶电视，先前那一台皐月嫌太小了。

换上粉红色洋装的皐月和铃莉一起走下客厅。她没有坐在沙发前面看电视，而是趴在椅背上担心地凝视着我……当我们四目相对，她马上把头撇开。

主动转移视线的皐月动不动就偷瞄我。不过比起她的视线，我更在意她打开的电视上播放的作战成果。

晚间新闻的画面上打出了「速报，通缉多起事件犯罪首谋」的字幕，主播和名嘴纷纷发表各自的论述。

『————这次警方通缉的对象，可能和前阵子县内的会计事务所的强盗纵火事件脱不了关係。依照当时发现的证据显示，嫌犯和其他事件也有关联。』

『这个嫌犯主导了好几件兇恶犯行，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发号施令。警方先前不公开事件的关联性，为的是清查嫌犯和国内恐怖攻击事件——』

『而且在那些事件中，听说还有年幼的孩子遭殃，许多无辜的民众也失去了性命——』

『嫌犯还对大楼放火啊，照这样看被害规模不晓得有多严重呢——』

『——刚才警方有重大发表了！警方将这名男子定为头号嫌犯，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凡是提供有用情报的民众，都能获得悬赏的奖金！』

『我们再来看一次，警方公布的嫌犯灰岛芥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