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是人类犯下的最初罪行,是对上帝的背叛。原始人类亚当和夏娃犯下的罪行,至今仍未得到上帝原谅,身为子孙的我们也负罪活在苦难的人生中。痛苦才是人类赎罪的方法。这全都是祖先的错,不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小孩、是健康还是生病,当然也不分富有还是贫穷,那个痛苦似乎是一视同仁的加诸在人们身上。「想要从那个苦痛中得救的话,就要相信宗教!」所以宗教才能继续生存吧!煽动别人的不安,强迫信奉宗教,根本就是不正当商业手段。这叫做iveoption。就算信奉宗教也是死后才会得到救赎,所以也没必要在活着的时候相信。
「老师,这个原罪具体来说是指什么东西呢?」
嗯,不懂的地方能确实提出疑问,阁下很了不起喔,大家也要好好效法——这个嘛,简单说明的话,就是有一位上帝,它是创造了以人类为首的众多生物的伟大存在。上帝在最后创造了人类,用的原料是泥土及肋骨。它赋予了那两个人类——亚当及夏娃的工作,就是在名为伊甸园的土地上耕作,从田里採收农作物,驱逐侵入者。同时给与警告,他告诉他们说生长在伊甸园的任何水果都可以吃,唯独不可以吃生长在中央的苹果,因为吃了会死。
「那有毒吗?」
那不是毒呢。你们知道《五倍子》【注:日本的传统戏剧】吗?就是有个寺庙的和尚,拿了一个装有东西的瓶子给小和尚们看,警告他们里面放的是叫做五倍子【注:属漆树科植物盐肤木的叶柄或嫩芽被五倍子蚜虫寄生后所生成之虫瘿。毒性强,是中医药材。】的有毒植物,绝对不可以吃的故事。实际上瓶子里装得根本不是五倍子,而是和尚珍藏的糖果。小和尚们脑筋转的快,把那个糖果吃掉了。和尚知道之后,后悔地大叫畜牲。
「这是笑话?」
是笑话,所谓狂言都是笑话。若把原罪的故事比喻为笑话,恐怕会遭到斥责,不过故事的本质是相同的,生长在伊甸园中央的苹果并不是什么毒,而是只容许上帝吃的禁果。传说那是辨别善恶的果实,可以得到智慧的果实,或是能够不老不死的果实之类的,说法五花八门……总而言之,亚当和夏娃吃了那个只有上帝才能吃的果实,震怒的上帝便将他们逐出了伊甸园——这就是原罪,是盗窃罪呢。因为破坏了约定,可能构成伪证罪吧。总之,亚当和夏娃犯了背叛上帝的终极罪行,那罪行至今仍不被原谅——上帝如此珍惜的「苹果」到底是什么呢?虽然非常有兴趣,可是一旦思考那个,就无法继续上课,所以今天只好忍痛不说了。
一年B班第四节是伦理课,几乎担任所有科目教学的贤木愚龙,轻描淡写的陈述了关于犹太教的成立。贤木因为希望能有多一点和宇佐川铃音相处的时间,所以不管是国文还是数学,他几乎一手包办了一年B班的全部教学科目。贤木之所以能够这样专横不讲理,来自于他的身世背景,在实行平等主义却也是资本主义的现代日本,即使不会因为身世不好而受到差别待遇,不过因为不同经济能力造成的差别,却是绝对存在的,因为没有人会为了宣扬平等而不惜反抗贤木财团。贤木财团拥有能轻鬆超越日本国家预算的雄厚资本——贤木愚龙是下一届接班人,他有着行使权力毫不踌躇的资格。再加上这所高中——私立观音逆咲高中的经营者是贤木财团,也就是说如果把学校想成企业的话,贤木是总经理的儿子,不论学校方针为何,就现实来看,学校里没有哪个笨蛋会想忤逆这样的人。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一样的。
可是——
「……喂,不準睡,那边哪个名字残暴的女生。」
贤木「砰」的一声把课本放到讲桌上,对着坐在教室中央睡得死死的,像在对贤木挑衅般,甚至还打呼的人喊道。那个人枕着手臂沉沉地睡着,顺带一提,她从第一堂课就一直是这样。从未有过学生在他的课堂上睡觉,贤木自尊心大受刺激,忍耐力不怎么强的贤木,早已到了忍耐的最终极限。
教室安静了下来。自从那个十一月十五日事件以来,学生们就对贤木愚龙和现在正在睡觉的那个人——眼球掘子的关係很感兴趣。平凡的校园,在没有事件发生的平稳时间里,混入骚动的种子——眼球掘子。这个超绝无比的终极教师,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坐在眼球掘子——阿掘旁边座位的宇佐川铃音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一头参差不齐的狼剪乱髮,趴在桌上的她看起来像是不知道真面目为何的发团,和她对照的铃音则是一派清爽,一头不到肩膀的短髮。两人最近似乎交情不错,如果是铃音说的话,阿掘多少会听。
「小掘,小掘,起来啦。」
好像铃铛般,带点金属音质的清透嗓音。那是宇佐川铃音的漂亮声音。
「老师好像有点生气了,起来比较好哟!」
「很吵耶!」
阿掘维持原本的姿势,动也不动,冷淡地说道:「我想睡就睡,管他是老师生气,还是地球毁灭都跟我没关係,只有睡觉是我能得到的最大幸福了。没问题的,我早就学会即使在睡眠中,也能把握周围状况的技巧。上次我明明在午睡,却能发现你被『虫』袭击,就是因为学会了这个技巧。」
「嗯……」
「……所以,我在课堂上睡觉一点问题也没有。应该说我讨厌那个名字像四字成语的老师……竟敢瞧不起我的名字,我根本不想看到他的脸,所以才一直睡觉。有意见吗?」
「我有意见。不听老师讲课而一直睡觉,是非常不礼貌的。」
贤木不知何时来到阿掘旁边,「叩」的一声,毫不宽容地一拳敲在阿掘的头顶上,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就算对象是阿掘也得撑着头爬起来,阿掘瞪着贤木。
「干嘛!你打我干嘛?就算我感觉不到疼痛,被打时头还是会晃动。睡意都飞掉了啦,你要怎么赔我,老师!」
「要加『贤木』。总之,不準在我的课堂上睡觉。」
贤木满不在乎地宣告。阿掘不高兴地板起脸。
「连对不起也不说——我生起了,你给我记住,贤•木」
总有一天我要挖掉你的眼球,阿掘小声地喃喃着。
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五午休时间,贤木吃着铃音做给自己的便当,注意到坐在面前的铃音好像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出声问她说:「阁下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被这么一问,铃音抬起原本低着的头盯着贤木。她因为丧失食慾而没吃便当,据说已经十天左右完全没进食,虽然有去看医生,但由于诊断出没有异常,而被赶了出来。即使完全没进食,铃音却完全没有变得消瘦,不顾贤木的担心,还是和平常一样持续着充满朝气的生活。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现象,连现代医学都无法解开的事,贤木也不可能了解,只好当做是超自然现象,放弃继续深究原因了。
铃音突然移开视线,难得地露出有点难以启齿的表情。
贤木觉得很不可思议。
「怎么了?」
「那个……」
铃音用贤木喜欢的漂亮声音,战战兢兢地说:「老师你讨厌小掘吗?」
「咦?」
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好像是怎么解释都可以的问题。不过由于贤木一向都是老实回答铃音的问题,所以他没有特别细想就告诉她实话。
「不喜欢也不讨厌……事实上,我对她有些戒心。我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就各种意义来说,她太不像人类了。况且也不清楚她的目的为何,就曾经一度加害宇佐铃阁下的事实来看,已经很不可原谅了,而且她的人格又那么自我中心,总觉得她瞧不起我,这实在是让人生气。我绝对没办法和她和睦相处。」
「是喔……」
铃音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那老师,你曾经说小掘是为了骗我才来这所学校的吧?说她为了达到目的而在演戏,打算骗我——」
「我没有说成这样——」
「老师你有这么说哟!」
铃音难得地,真的很难得地厉声说道:「小掘只是不擅于与人相处而已,我认为她其实是想和老师和睦相处的。虽然她曾经杀过我,还有打翻便当的那件事,但她一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无奈理由。小掘才不会想让我们不幸呢!因为我们住在一起,所以我知道小掘她不是坏孩子哟!」
「阁下还真是维护她啊!」
「是老师疑心病太重啦!」
铃音大声地说。这是极难得的反应,铃音似乎生气了,气到会对贤木大吼。贤木内心受到动摇,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她生气。自己明明只是希望铃音平安而已,这份心意没有传达给她吗?不对,已经传达到了,铃音不是那么笨的女孩。贤木的想法正确地传达到了,但她是这样的生气。
铃音没有抬起头,继续说道:「我知道老师是关心我。我很高兴,也觉得对老师很不好意思,可是儘管如此,像这样——」
铃音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似的,语气变得和缓,手按着额头。
「——啊啊,不行了,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可是老师,求求你不要怀疑小掘。那孩子一定不会再加害我了。」
「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你能这样断言呢?为什么这种事可以相信呢?那家伙杀过铃音你一次耶,挖出眼球杀了你,为什么还可以相信那种可怕的妖怪?
铃音低着头好一会儿,小声地说:「老师,小掘——」
那是非常哀伤的声音。
「晚上会哭哟!被恶梦缠住,用非常大的声音喊着:『对不起,我还活着,杀了我、杀了我!我想死啊!我受不了了!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一直痛苦到天亮。小掘好像没发现这件事,我想小掘是因为晚上无法安心入眠,所以白天才会在太阳的守护下一直睡觉……老师,你认为那么可怜的孩子,会是想杀了我的恶魔吗?」
铃音的肩膀颤抖着,虽然没有哭,内心似乎在哭泣。
贤木露出沉痛的表情,即使如此,还是无法相信阿掘。
「因为那也是——演技」
「那是演不出来的!」
那是演不出来的,铃音似是对着虚空说般,再度喃喃地说着
「……别吵架,会聚集『虫』」
教师里响起清澈到彷彿能贯穿空气、驱逐杂音般,没有掺杂其它物质的纯真声音。
铃音朝声音方向转头,贤木也追着铃音的视线。之前不知道是去哪里的阿掘,此刻正「喀啦」地拉开教室门,往两人所在位置走来。
一边嘟嚷着令人费解的话。
「『虫』无处不在,这间教室里——也有。那些家伙为达目的一向不择手段,所以只要一露出破绽,就会马上趁虚而入。不要吵架,你们的长处就是感情好,长处就要维持长处的样子。」
「吵架的原因是你啊!」
「什么?」
阿掘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接着拨开浏海,用那颜色不可思议的双眸盯着贤木看。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这女孩子一点也不适合穿水手服。
「你说——我?啊,你还在介意便当的事啊?那是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不得已才做的,原谅我。话说回来,这家伙如果在那时候死了或许还比较好。我为什么会救这种人?明明没有好处。」
「这家伙」或是「这种人」,都是指贤木,因为阿掘同时伸出手指着他,绝对不会错。为什么她只说得出这种会惹恼贤木神经的话呢?贤木生平第一次被说「没有用处」。
铃音注意到贤木不高兴了,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小掘,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坦率一点不就好了——小掘也想和老师和睦相处吧,那就不能说这种话哟!」
「别——」
阿掘大概是想说「别乱说」反驳吧,不过铃音的动作比她还快,用圣母般的笑容封住了阿掘的发言。
「我很喜欢小掘哟!」
铃音用自然的口吻说:「我想和你成为好朋友,所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哟!老实也一定和我一样,想和小掘和睦相处。」
贤木皱着眉头抱怨道:「阁下,我还是想否定你的这番发言。」
「老师真倔强。小掘和老师真像呢!两边明明都是非常好的『好人』,却因为无法坦率而疏远,那是非常悲哀的哟!其实你们明明可以和睦相处,却因为倔强而疏远,相互讨厌,真感伤啊……」
铃音还是一脸不知所措,却用看透一切似的口吻笑着说。
「咦……」、「哎……」。
她的发言让两人嘴巴一张一合地,一副在思考该如何反驳这个乐天派少女的表情。
无敌的铃音注意到两人神似的表情,心想:「他们果然很像呢!」然后温柔地笑了。
那是回忆,伤心的回忆。
……只要你一个人不幸就够了——这种话不知听过多少次。是啊,妈妈,只有我一个人不幸就够了,瘟神及穷神全都附到我身上吧,别向我的家人出手。要吃就吃我,反正我是捡来的小孩,只要家里养不起小孩,我就会马上被遗弃。
既然迟早都要死,就让我因为守护家人而死吧!
那是流行病猖獗的一年,大家都很憔悴,眼睛凹陷、脸色暗淡。对本来就只够温饱的农村来言,它的出现就像颱风一般,马上吹倒人们带往死后的世界。人一旦病倒,田地也就跟着荒废了,这对贫穷村庄而言是攸关生死的问题。我家都是些只有健康可取的人,他们彷彿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着流行病引起的灾害,而容易被传染疾病的我,便被关在狭小的岩石屋里。不準出来!会生病!这当然不是出自关心所说的话,妈妈是怕我染上疾病后,会把那个疾病传染给家里的人。只要你一个人不幸就够了,妈妈是这么说的,你一个人不幸也就算了,别把我们卷进去。
我知道,妈妈,这种事我了解。虽然家里的人都对我不友善,但还是有给我饭吃,也给我床睡,我知道再奢求更多的话,会遭到报应的。我喜欢家人,如果家人因为我而变得不幸,我会非常伤心,听起来好像很卑微,但还是我真实的心意。
岩石屋湿答答的,有种发霉或是木板腐烂的味道。我坐在像冰一样的岩石上,和寒冷交战。这里好暗,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像要驱逐寒冷般地,只能抱着膝盖哭泣。
好寂寞,不只是单纯地害怕黑暗。
到底过了多久呢?我察觉到事情有蹊跷,外面有浮躁的骚动声。尖叫声,怒吼声,东西弄坏的声音,怎么了?我因为害怕而敲着出入口的木板,爸爸、妈妈、哥哥们,大家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未曾听过的阴沉声音回答:
——哎呀哎呀,我还在想你在哪里,原来是被幽禁在这个岩石屋里啊!
不是男人的声音,也不是女人的声音。那是会让别人感到不安的声音。
「咚」——立着的木板轻易被破坏了,可以看到某个因为外面阳光照射而形成黑影的人站着。我的身体一震,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而失去平衡,结果那家伙用双手支撑住我,然后笑了起来。
——好了,还来吧!
他对我说。那家伙的眼睛泛着红光,看起来不是人类。接着我的视线越过那个妖怪的肩膀,看到了最惨的景象,脖子被扭断的爸爸、肚子开了洞的妈妈、倒在地上被层层堆叠起来的兄长们,大家都死了。我发出尖叫。
无视于我的尖叫声,那家伙阴森地不发一语。
看样子这家伙似乎是在找我。他为了找我,还把恰巧出现在岩石屋前面的家人,乾脆地杀光了,一副他们妨碍到他找人似的样子,真是个——大坏蛋,真是——差劲透了,而这个最差劲的坏蛋,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先来确认吧!
耳边响起阴沉的声音。
接着那家伙掐住了哭喊着的我的喉咙。
视野变暗。
明明我一个人不幸就好了的,爸爸、妈妈、哥哥们,对不起。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却因为光线刺眼而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模脖子,理应被掐碎的喉咙,连个伤痕都没有留下。那种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梦。
眼球掘子喃喃自语,一个人躺在私立观音逆咲高中的屋顶,看着小鸟或是飞机通过上空。自己似乎在打盹时梦到了以前的事,那简直是要让人发疯的事——当阿掘还是人类的遥远时代的记忆。有妈妈、爸爸和哥哥们,还有千年以前平凡生活的记忆。几乎忘记的模糊记忆——
视线里有三只小鸟「咻」地飞过,因为背对着太阳,所以只看到黑影。
阿掘一边沉浸在过去的伤感中,一边语气平静地喃喃说道:「鸟不会变,现在和过去都维持着鸟的样子。人类倒是变了很多,那我又是如何呢——有什么和那是不同吗?当然有变吧。以前能够坦然地笑,拥有重要的东西,也拥有很多幸福。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它遗忘在那里了,从何时开始失去了?」
我该活到什么时候呢——一边用目光追逐着鸟,一边喃喃自语地说。
三只鸟,啄食小虫为生的鸟群。那些鸟就像现在的,从千年前就一直如此,我早就不是人类了。
「三只鸟也减少成两只,现在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只有一个人也无妨,可能的话不想把铃音卷进来,可是苹果已经生根了,和我一样——太迟了,不论如何,都只会走向不幸。变成鸟,还是和人类一起死掉……」
阿掘摇摇晃晃地起身,目送着消失在远处的鸟儿。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不幸就好了呀!」
阿掘喃喃说着她经常说的话。
「看那家伙哭泣的脸——太难受了。」
阿掘将手伸向胸口。
可是我必须告诉她真相。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报,也习惯被人讨厌了。
时间就在分配信件以及整理仓库中流逝,邮局的打工时间结束了,宇佐川铃音和其它人打完招呼后离开了邮局。铃音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作业虽然单调,一旦习惯就非常愉快,加上其它人也挺和蔼的。用手机确认时间:下午八点,天色已晚。铃音跨上停在邮局后面的脚踏车,嘴巴一边呵出白烟,一边宾士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这个时候不算早,但也不算多晚,路上的人烟甚少,商店街的店家也几乎都打烊了,但偶尔还是看得到稀稀落落的人,大概刚下班,都是一脸非常疲惫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着。
以前铃音打工下班时,也和他们一样累到不行,可是现在却完全没有疲劳的感觉。没有食慾、伤口会再生,甚至连疲劳感都失去了的我,究竟还可以算是人类吗?铃音想到这里,不禁郁卒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贤木怎么想,但铃音也是蛮困惑的。思考着自己被捲入了什么阴谋?自己究竟怎么了?小掘到底是谁?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铃音绝对不是放弃了,也没有轻忽这件事。铃音自己也是认真地想查明真相。
然而还是不知道,怎么想、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虽然企图从小掘或是「虫」的话中儘力去推测,不知道是自己缺乏想像力,还是纯粹头脑笨,脑中完全浮现不出「就是这个」的答案,铃音几乎束手无策了。
十分钟的通勤时间短得不够思考事情,还来不及整理出不安的疑问,铃音便到家了。小掘已经回来了吧?总觉得有人在家里等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回来了!」
铃音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在玄关脱掉鞋子。正觉得好像传来「恰啦恰啦」的梦幻音乐,就看到小掘坐在和房间不相衬的超大电视机前面玩着电动。小掘正认真玩着电玩贩卖店当做拍卖品贩卖的三百日元机器,以及一片一百的软体,合计四百日元的旧时代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