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自我牺牲是什么呢?」 
在西洋棋盘之前,穿黑大衣的人这么说道。 
「跟利他行为有所不同吗?」 
睿理移动士兵。 
「极端而言算是性质相同吧。只不过,利他行为包含事情演变到最后,预测自己也会得利,也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相对地,自我牺牲完全是自己蒙受损失,死亡就是典型的例子。」 
对方移动骑士,想要吃睿理的皇后。 
「你的意思是,利他行为只不过是出于算计?」 
「不不,从生存本能的观点来看,利他行为才是正确的。为了提高自己存活的机率而帮助周围的人,人类就是靠这个方法提升生存机率,持续扩大生存範围。而自我牺牲则违反了生存本能。」 
「……违反生存本能的行为啊。感觉只要赋予生存本能以上的价值,就会有人自我牺牲了吧,毕竟自我牺牲大多都会被美化。」 
睿理移动皇后逃走,同时封锁对方城堡的路线。 
「这个想法不错。也有一种说法,认为那样的自我牺牲是利己行为而为人所话病,说那是自我满足呢。如果只是要满足自己,那甚至不能称为利他行为了。」 
「这实在是被虐狂理论呢。」 
穿黑大衣的人似乎笑出声了。 
「但是那种说法是在质疑并非纯粹的自我牺牲吧。极端而言,自我牺牲和利他行为,最终都不过是相同的利己行为而已。」 
对方移动主教,吃掉己方的一个士兵。 
「自私的家伙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吧。因为自己并不打算为他人做事,所以若不贬低从事利他行为的人,就会危及自己的生存。」 
「所以那也是生存本能作祟。如果世人认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正义,那么自己的生存机率就会下降,所以才要散播并强迫别人接受有利自己的说法。」 
「说到底,这个世界本就如此竞争吧,大家的行动都是考虑如何才能对自己有利。」 
「那自我牺牲是什么?」 
「……我听说在昆虫的世界存在着自我牺牲的案例,是蜜蜂吗?」 
「据说那种行为已被编码至基因里,是为了延续物种的生存,準备好用来牺牲的个体。然而,如果那是出于安排的行动,那就不是本着意志的行为吧?自动执行的行为,能够称为自我牺牲吗?」 
睿理使用骑士叫将。 
「如果意志重要的话,那我认为最后还是优先顺序的问题。对自己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物?人的行动会因为事情轻重缓急而有所变化。但是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却像自我牺牲或利他行为。或许到头来就只是如此而已。」 
「如果被比个体生存本能更优先的事物所需要,还能够称之为自我牺牲吗?那果然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对方的国王逃走。 
「不过如果是具有社会价值的行为,或许就不能完全算是自我满足吧。」 
士兵移动到敌方骑士之前。 
「社会价值啊……所谓的社会价值也有争议吧。你刚才也说过,自我牺牲大多都会受到美化。相反地,只要美化自我牺牲,让人产生牺牲自己是有价值的错觉,那么利己主义者就能尽情叫别人去送死了。」 
「……我脑中浮现讨厌的词语了。」 
敌方城堡吃掉士兵。 
「好了,我就问第三次吧,自我牺牲是什么?」 
「…………」 
睿理双手盘在胸前,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把自己的皇后移动到对方的国王旁边。 
「唔。」 
穿黑大衣的人歪着头思考。 
想要逃过皇后的将军,那就只有用国王吃掉皇后。 
可是那样一来,骑士就会吃掉国王。 
就算想逃,对方的骑士和城堡也挡住了去路。 
这是将死之局。 
全赖士兵被敌方城堡吃掉,才能製造出这个状况。 
穿黑大衣的人发出了呻吟。 
※ ※ ※ 
「才刚从鬼门关回来,马上就埋进别人的胸前,你还真是优秀的人才啊。」 
听见话中带刺的声音,睿理醒了过来。 
明明睁开了眼睛,睿理却仍在黑暗之中。 
有个柔软的感触,覆盖着整张脸。 
睿理髮觉不对,身体向后退开。 
瞬间视界开阔。 
眼前是一对包覆在紫色胸罩下的丰满双峰。 
「咦?奇怪?」 
睿理战战兢兢抬起头。 
看见面露嗜虐笑容的安西希艾拉。 
「你醒来了吧,总上睿理同学。你那么喜欢大姊姊的胸部吗?」 
她明明完全没化妆,却散发出诱人的性感气息。她正窥视着睿理的脸,大胆的衣着与过去相同,紫色内衣之上披着白袍。 
「啊、那个……」 
睿理身体更加后退。 
安西伸出左手,在睿理的额头弹了一下。 
「痛,」 
「不可以突然起来哦,再休息一下吧。你因为失血过多,差点就没命了。」 
「失血过多……」 
睿理瞬间便想起刚才的事。 
「慧呢?慧怎么样了?」 
「我叫你躺着了!」 
安西抓住睿理的脸,强行将他的头压到枕头上。 
「详细情形你问水无月。真是的,在人家家门前吵吵闹闹,还擅自闯入,实在令人困扰。」 
安西口中抱怨着,离开睿理所躺的那张床。她走到一张像是理科教室里的大桌子前,从桌上杂乱的物品中翻出饼乾盒,叼着一根百琪棒,开始哼起歌来。 
「那、那个……」 
「什么?」 
睿理被她横目一瞪。 
「……这里就是阿智说的安西小姐的研究所吗?」 
环视四周,这里看起来既像研究室,也像私人的房间。 
「没错,这里就是我在废弃医院地下的藏身处。」 
安西搬了一张看起来颇高级的椅子到床铺旁边,然后坐到那张椅子上。 
只见她在内衣外露情况下,毫不避讳地跷起腿。 
「阿智在哪里?」 
「水无月?啊啊,她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马上响起了敲门声。 
「席姊,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只见智花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进入房间,一看见睿理,她立刻叫道:「你醒来了!」奔了过来。 
「阿智……慧呢?」 
睿理髮出悲怆的声音。 
智花彷佛要扑倒睿理似地冲过来,顺势甩了他一巴掌。 
「睿理你这个笨蛋!」 
「你对待伤者还真是暴力呢,水无月。」 
「因为我很火大呀。啊,席姊也是,我就说别在睿理面前穿那样了!万一睿理慾火中烧的话该怎么办啊!」 
「是啊,我好久没炒饭了,吃个小鲜肉也不错。」 
「别闹了,你到那边去啦。」 
智花把安西连人带椅一起推开,单膝跪在床上,身子往前探出。 
「我先声明,我可是还在气头上哦。」 
「抱、抱歉……」 
「你是在为什么事道歉呢?啊,这句话我已经是第二次说了,你为什么要让人这么操心啊,睿理。」 
智花仰天长叹,睿理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慧目前没事。」 
智花看着睿理的双眼说道。 
「只不过,纯粹只是目前没事而已,『H.A.W.K.』把追捕她列为最优先要务。虽然现在的她,不管是遭遇奇袭还是受到大批人马围攻大概都不会输,但是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伊切採取什么行动了吗?」 
睿理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直觉认为,伊切不可能就这样善罢干休,智花却露出複杂的表情说道: 
「间接来说是那样没错啦。正如睿理预料,他没有什么大碍,虽然多少受了点伤,不过在你昏倒后,他很快就归队了。」 
「果然……」 
「不过真正重大的问题是时间。」 
智花如此说着,把手錶拿给睿理看,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零八分。 
「三点……也就是说我睡了大概三小时吗?」 
「三小时算短了。你流了那么多血,三小时就恢複到这种程度。睿理,你──」 
「不是没时间了吗?水无月。」 
安西中途插话,智花点头肯定,指着睿理的手錶。 
「听好了,睿理。这个时期的日出时间大约是在四点半,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 
理解那句话代表意义的瞬间,睿理全身彷佛有电流窜过。 
「还有一个多小时……慧呢?慧现在在哪里?」 
「睿理是在一座山丘找到慧的吧,她就在那里。」 
智花操作眼罩,把GPS的画面分享给睿理。 
「GPS?你什么时候在慧身上装了发信器?」 
「就在我要把你和慧分开的时候。啊,我又开始火大了。」 
被她冷眼瞪着,睿理惶恐不已。 
「……对了,佐嶋同学呢?你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听到睿理这么问,智花双手盘在胸前。 
「当我们发觉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了。总之伊切同学并没有杀她,她大概逃走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吗?那就好。」 
睿理鬆了一口气。 
「听说那个叫佐嶋的女孩所感染的是『蛇神』,只要逃入河川,就没人抓得到她了吧。」 
安西也加入谈话。 
「那是什么意思?」 
「睿理,神谕是依照神话或传说的存在而设计,因为只有那种波形程式能顺利发挥功效。佐嶋同学感染的是神谕No.56『蛇神』那伽,不过以她的情况来说,应该是雌性的那姬吧。虽然是以蛇神的模样设计,不过蛇神从以前就与河川有很深的渊源啊。」 
「河川泛滥引起水灾的现象,可以连结到将人吞噬的印象。所有的神谕感染者都一样,无法排除负面印象带来的坏影响,当初我也将『恶魔』设计得美美的啊。」 
彷佛接着智花的说明似地,安西这么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