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樱!」
被天海称为枫的少女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枫是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可爱女生,身材苗条,浅棕色妹妹头蓬蓬鬆鬆。挺立的鼻子、小而丰润的唇等部位都与天海颇为神似……等等,长相无所谓,现在我和天海的秘密败露才是问题。可是我又能怎么解释呢?像天海当时那样从实招来?该从哪里说起?
「樱?」
在心里一团乱的我面前,枫终于从震惊中平复。只见她脸愈来愈红,支支吾吾吐出字句。
「刚、刚刚、刚才!这个男生明显是在舔你没错吧!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係!男女朋友吗!」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我和天海是男女朋友?这误会大了。我们昨天才总算说到第一句话而已耶。你看,天海表情一定很不高兴……呃,奇怪?
「你怎么了,天海?脸好红耶,该不会又中暑了吧……」
「我、我没事!」
我想摸天海的额头,却被她拍掉。她真的没事吗?不只脸很红,头还低了下去,两手握在胸前扭来扭去。感觉很像在强忍身体不适,教人放不下心。
「不、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舔你呀!」
枫激动地挺出身子问。我和天海又没有血缘关係,有这么严重吗?
话说回来,她都只是着眼在我舔天海的部分,对我从半熊恢複人型只字未提耶。难道她没看见我熊化的样子?嗯,看来是这样没错。呼。
「喂,你说啊!你为什么舔她?」
枫狠狠往我瞪过来,口气十分强硬。脸涨成枫红色,两眉高吊,不晓得在气什么。
「这、这是有原因的啦,枫!」
枫的怒眼随天海这一叫转过去,逼得天海别开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
「那、那个……他、他他他是看我贫血快要昏倒才过来扶我而已!你看错了啦!」
「咦,贫血?真、真的吗?」
枫先是一愣,但眉毛随即又竖起来。
「你以为掰那种故事骗得了我吗!」
「不、不是啦!我又没有在骗你!」
「很难说喔。我看得很清楚,他就是在舔你耶。」
「就、就说我是贫血──」
「哼。好啦,贫血就贫血。」
枫打断樱解释,转过身去就往校舍走。
「不要太常在学校乱来喔,不然很容易害我也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并在离去前留下这么一句话。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惊慌,眼神甚至有些冰冷。
「对不起啦,枫……我以后会注意。」
天海对那远去的背影这么说。虽然对方应该听不见,仍能感觉到那是真心话。表情显得哀伤落寞。
天海和那个叫枫的少女之间似乎有条鸿沟,且或许就是她心中苦楚的根源。目送枫背影离去之余,我不禁有这种念头。
◇◇◇
后来,我们都照常进教室上课。
我满脑子都是天海和枫的事,完全无法专心听讲。忘记问天海,她们究竟是什么关係了。
枫是见到天海被男人舔,会气得指着男人鼻子骂的人,应该不只是认识而已……
嗯,话说我好像忘了什么,而且颇为重要……
「啊!」
我忍不住大叫。整间教室的人往我盯过来,羞得我脸颊发烫。
「怎么啦,阿部?有事吗?」
年约五十的男性教师瞪大眼问。
「我没事……对不起。」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看到熊了。别吓人嘛,阿部。」
同学们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啊不就很好笑……我真的笑不出来啊。因为我到最后都完全没对枫解释为什么要舔天海。说不定我会被就此说成乱舔女生的变态。
当时天海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又因为枫的离去而变得很沮丧,让我没多余心力注意自己的事。
不妙,真的很不妙啊……!
要是枫一进教室就对人说:「喂,你有没有听说过会舔女生的变态?」那该怎么办?樱自己也很危险,要是被视为会容忍变态行为的人,可能也会被当成变态。
我非得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不可,不过我不知道她是哪班的人,要先从天海问起。可恶……快点下课啊……!
叮咚当咚……
宣告课堂结束的钟声一响,教室里所有学生跟着吵闹起来。有人往福利社沖,有人和朋友并桌摆便当盒。课堂上憋得受不了的同学们,合唱似的一起大聊特聊。
我想赶快问清楚枫的事,往天海的座位望。
「……咦,人呢?」
可是天海不在那里,会跑哪去啊……?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天海的背影抱着书包,正要从教室前门出去。
她该不会现在就想回家吧?受不了,偏偏挑我有急事的时候!
我什么也没拿就跳起来,立刻追过去。
走廊挤满了急着买午餐或打算到别间教室找朋友吃饭的学生。我紧盯天海的头小心前进,最后来到没去过的地方。
「这里吗……?」
从教室楼层更往上走之后,一扇门出现在我面前。
那厚重的铁门上锈迹斑斑,毛玻璃彼端透来和煦的阳光,稍微照亮通往楼下那层午休喧嚣的阶梯。
既然看见天海从这里上去,她应该就在门后。
于是我转动门把推开门,强风随之灌入门缝,强光射进双眼。眼睛很快就习惯光线,看清门后的景物。
地板全都只是水泥铺成,空间约有两座网球场大,以铁丝网围起,空空如也很没情调。上方没有任何遮蔽,能看见整片蓝天。看来这里是楼顶。今天比较凉,风吹得很舒服。风一停,四周就变得非常安静。
仔细一看,远处有一张长椅,熟悉的背影就坐在那里。
「楼顶不是禁止进入吗?」
「阿、阿熊,你怎么会来这里?」
长椅上的天海吓得全身一跳,睁大眼睛转过来。
便当盒摆在腿上,身旁放了一堆糖果和麵包。原来她出教室时带上的书包里装的全是这些。她该不会想全部吃掉吧……
讶异又不敢置信的我哑口无言,天海的脸跟着愈来愈红。
「天海,你还好吧?又中暑了吗?」
「我、我很好啦!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你身体不是很虚吗……」
「咦,呃……」
天海露出疑惑表情,随即听懂了似的问:
「拜託喔,阿熊,你该不会还相信我身体虚的设定吧?」
「啊?设定?」
「我说自己身体虚,只是用来避免体育课之类运动流汗的藉口,不是真的虚啦。」
「这样啊……」
「不、不说那个了,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跟蹤我吧?你、你你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天海脸红得快要冒火,快嘴地说。
她的红脸差点就吸走了我的注意力,不过我还是及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了,天海!听我说!」
我绕到天海面前,说出我们面临的危机。总之就是我们恐怕会被印上变态的烙印。
「所以,天海,我想找个办法搓掉这件事,请你把枫的班级和她中午会去的地方告诉我!」
话说完后,天海不知为何垮下了脸,一口一口把便当饭菜往嘴里塞。
「……讨厌,还以为你跟过来想干什么,结果是为了这个(嚼嚼嚼)……受不了,昨天的告白算什么啊,气死人、气死人了(嚼嚼嚼嚼嚼)……」
还用赌气的脸猛嚼,嘴里念念有词。
天海这家伙是怎么啦……?突然发什么脾气啊……
在我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时,天海不耐烦地望向铁丝网说:
「想知道枫在哪是吧?就在那啦。」
我跟着往铁丝网外一看,见到的是日夏市街景。学校位在小丘顶上,视野特别好,可以一路望见远处的海岸。这样看起来,日夏市的楼房都不怎么高,到处都是盎然绿意,感觉真的很乡下。
但天海那样说实在很笼统,根本不知道是哪里。于是我再次转向她,发现她的视线并不是指向街景,而是更下方。
那里是日夏高中的操场。午休刚开始,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不,我错了。有个穿运动服的女生孤零零地在跑道上跑,而且我对那发色和髮型都有印象。
「咦,那不是枫吗?」
「我不就跟你说她在那里吗?」
天海叹着气这么说,啪唰一声撕开菠萝麵包的袋子。
咦,便当不吃了吗?
往旁一看,摆在长椅上的便当盒已经空了。
已经扒完啦……这家伙的食慾还真旺盛。
而天海就这么背着心生敬畏的我大口啃着菠萝麵包。
嗯,等等。这家伙的脸很像一个人……啊,对喔。
「你跟枫是双胞胎姊妹啊?」
天海一听,有如被按下暂停键般静止不动,一会儿之后眉梢一挑,像看到白痴似的看我。
「是啊,她是我双胞胎妹妹。我们是同卵双胞胎耶,正常人早就发现了吧?」
我「哼」了一声说:
「我是太紧张才没想到啦。再说可能有一半是熊的关係,我不太会认人脸。」
「阿熊果然是头熊,下次我会注意一点。啊,阿熊,不可以想抓鲑鱼就突然跳进河里喔,会被当成怪咖。」
「你喔……」
天海调侃我两句,掩着嘴吃吃笑起来。然后一口接一口吃光菠萝麵包,抓起巧克力螺旋麵包就啃。细细品尝之余用指尖抹下沾在嘴边的鲜奶油舔进嘴里,轻声说道:
「要我这个双胞胎姊姊来说嘛,枫才不会因为你舔我就到处跟人家说,所以儘管放心啦。」
「这很难说吧。不要管那么多,把她的事都告诉我。」
「咦,都告诉你……?」
天海似乎是已经吃完巧克力螺旋麵包,正準备打开小包的巧克力,手抓在封口上愣住。接着眼睛左右转动,绞尽脑汁似的说:
「呃,这个嘛……枫在一年A班,参加田径队,褐色头髮,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美少女……」
「你竟然好意思说长得跟自己一样的人是非常可爱的美少女……嗯嗯,然后呢?」
「呃……呃……」
天海拚命地想还有什么能说,脑袋都快冒烟了。拜託,那是你妹妹耶,只说得出这些啊?
「没有其他能说的了吗?例如能帮助我请她守住秘密的把柄什么的?」
「呃……呃……呃……」
天海想到东张西望,眼睛打转,最后用力闭起来破口大骂。
「烦耶!想知道那种事自己去查啦!」
「咦咦……」
哪有这样的……
「天海,你该不会也用应付同学那一套对待自己的妹妹,结果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