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 Prologue

赤褐色的乾涸大地，其中有块宛如黑暗凝固而成的漆黑。

远看像是滴落在大地的黑色污渍。但透过望远镜看，就会知道那是一群四脚巨人。

右手是剑、左手是炮管加盾牌的异形铠甲骑士，在荒野井然有序地布阵。

「……看来没错。」

奇莉叶从旁徵询意见，俯伏在荒野高地的卫斯理点头。

「对──是百臂巨人型。」

同样俯伏的侦察兵倒抽一口气。

「果然是那个……那么，魔术师阁下，对手的数量是？」

「推定二十骑。后面还跟随着大量小型默兽。数量不下一百只。」

「太荒谬了……！」

听到卫斯理的预估，其他侦察兵绝望地呻吟。

「那个新种比泰坦型还强吧？那种东西竟然来了二十骑……不可能打得赢！」

一名士兵陷入半狂乱状态，旁边的士兵安抚他。

「冷静点。没问题的，我们有英雄在。对吧？」

「没错。据说前任英雄在维克提姆打倒了两千只默兽，以及身长上千公尺的怪物！」

「就是说啊，不是很快就能会合了吗？再忍一下！」

在其他人鼓舞下，差点陷入恐慌的士兵总算恢複平静。

虽然传闻夸大不少，但可见大家对『英雄』这个半是偶像的存在，抱有多大的期待。『英雄』扮演的角色，似乎比起实质战力，更像是精神支柱。

「…………」

卫斯理带着浓浓黑眼圈凝视他们。

──他们不知道。他们依靠的英雄处于昏睡状态。

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过了整整三天，菲欧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虽然做了医术、魔术的各种处置，但毫无成果。菲欧的灵体完全没有脉动，现在仍静静地沉睡在瓦特修汀宅邸。简直就像没有灵魂一样。

──和艾德亚特会合后，这两天儘可能地将人员用魔导船载到维克提姆，同时募集士兵。但辛苦搜罗来的战力称不上充足。

诡异的是，默兽在这两天停止了活动。简直就像在等待战力準备万全。

「话说啊。那个的数量比昨天更多了吧？」

「……既然你也看到了，很遗憾地，那好像不是我的错觉。」

卫斯理的脑中，掠过了在艾鲁斯贝尔克看到的光景。

泥巴默兽包裹的黑色果实──从黑色果实出现的新种，百臂巨人型。

恐怕在这时，敌方兵力也在接连不断地生产中吧。

──距离艾德亚特预估的期限剩下五天。那是和〈默示录之兽〉正面对决之前的缓冲时间。一旦超过那个时间，人类的心将会崩溃──那就是如此预料的期限。

但是──真的能够撑到那时候吗？

看了刚才士兵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们的胜算是建立在有英雄<菲欧>的前提上。但是，无法指望菲欧再过五天就会醒来。

甚至──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目前士兵还能在『预定即将抵达』的英雄身上看到希望。但是，英雄没有在士兵面前现身的状态如果持续下去，士兵迟早会起疑心吧。

「…………」

远远地听着侦察兵提出个人见解、互相讨论的同时──卫斯理用感觉得出决心的眼神，看着荒野尽头。

「瓦特修汀卿，我有事相求。」

于维克提姆的瓦特修汀宅邸中。

来此进行侦查报告的卫斯理，对艾德亚特切入正题。

「什么事，少年。」

艾德亚特虽然依旧姿势挺拔，但脸和声音都流露出疲惫之色。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工作吧。

「士兵的士气低落。虽然目前还有『英雄』作为依靠，勉强维持了秩序……但我想实质上已经到达极限。」

「……在你看来也是这样吗？」

艾德亚特叹气，很难得地说丧气话。

「菲欧小妹脱离战线是很大的重创……应该说，吾辈提出的七天缓冲，完全是建立在有菲欧小妹在的预测上。这样下去──」

「不必等到和〈默示录之兽〉冲突，计画就会瓦解。」

──人类很胆小。因为胆小，所以注重和他人协调以及建立秩序。

但是，若是有一个人逃走会怎样呢？其他人就会在『也有其他逃跑的人』的正当名目下，群起效尤逃走吧。

到时候将会重蹈圣王都的覆辙。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英雄』。」

「话是这么说没错……少年？」

艾德亚特皱起眉头。

卫斯理的眼眸点亮着坚定意志。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贯彻到底的坚定意志。

即使处于这种局面──即使知道英雄<菲欧>的异常事态，依然在其中看不到丝毫放弃。

──才短短几天而已。明明重逢时，表情是那么一蹶不振。

「……你在想什么？你打算做什么，少年……？」

即使对于眼前少年的变化不知所措，艾德亚特仍问道。

卫斯理正眼凝视着艾德亚特，说出想法──

「请召集避难的一般人和士兵。所有人。」

眼神甚至到达壮烈的地步。

──然后少年说出口。

「我要成为英雄。」

艾德亚特儘管瞠目结舌，还是立刻理解了。

这名少年──想要假冒英雄。

但是，那绝对不是出于虚荣心或自傲。

艾德亚特闭上眼睛半晌。

「……你做好觉悟了吧？」

面对宛如试探的询问，卫斯理毫不犹豫地点头。

──卫斯理了解。

那是滔天大罪。是背叛众人的行为。

但他依然选择了。

选择承担假冒英雄的大罪。

即使要欺瞒世界，也要凝聚人类的向心力，团结对抗毁灭。

──卫斯理做好觉悟了。

为了拯救世界，要先欺骗世界。

接下来自己将扮演冒牌英雄。这是事迹败露后，将会换来唾骂，却不会有所回报的不归路。

──管他的。

确认胸中的决心坚定不摇，卫斯理心想──

──为了拯救世界，要我变成诈欺师还是大罪人我都愿意。

那条路布满荆棘──身为上位者的艾德亚特比谁都深知这点。

卫斯理也理解吧。既然他心知肚明还选择了那条路，艾德亚特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既然如此，吾辈艾德亚特‧瓦特修汀就当证人吧。就当共犯吧──和你一同，为伪证的英雄抬轿吧。」

直视着少年的──不，是经过成长蜕变的男人的眼睛──

艾德亚特高声宣言──

「卫斯理‧葛雷佛德──你，就是第二十代英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