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覺醒之時

灰咲刀夜的意识，徘徊在深沉的黑暗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种地方的呢？

感觉才在这里不久，又觉得时间长得可怕……就连精确的时间也不清楚。

不过，他唯独可以确定这件事。

（……好暗、好寂寞。）

他深深感到绝望，并打了一阵冷颤……

这时，有道拚命呼喊的女性声音传来。

「……小刀、小刀……！」

（有人在叫我。）

那是像天使般温柔又暖和的声音。

这道声音——如一道光碟机除了周围的黑暗，穿透进来。

刀夜死命地将手伸向那道光。

「小刀，拜託你！」

这阵充满强烈意念的声音，让黑暗完全消散。

而灰咲刀夜也恢複了意识。

他依然闭着眼睛，茫然地心想：

（是谁在呼唤我？）

「啊、啊啊……拜託你，不行呀！小刀……你要理智点！不行呀啊啊啊啊！」

（真的……是在叫我吗？）

强烈感到疑惑的刀夜睁开双眼。

（……这、这是……？）

他被强烈刺眼的光线吓到了。光就像刺进眼里一般。

刀夜眨了眨眼，让眼睛慢慢习惯。

首先看到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从背后的触感来判断，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

鼻子里头插着一根长长的软管，应该是用来输送营养的。

他想起身，却完全使不上力。

于是他无可奈何地移动眼球，往床的右边看过去。

在那里——仰躺着一位身穿女僕装，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少女。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

好像在哪里看过她的容貌。

她身穿一件黑色连身长裙，外头搭着一件荷叶边的围裙。

银发扎成马尾，头上戴着荷叶边的发箍。

这名女性有蓝色宝石般的眼瞳、神秘的美貌——不过刀夜看到她的行为却愣住了。

（她、她在干什么？）

打扮成女僕的少女正抱着捲成海苔卷状的棉被。

让人感觉怪到不行的是——棉被上面贴着一张放大影印的刀夜大头照，而且照片里的自己还满面笑容。这反而更恐怖。

她用手臂和细长的美腿紧紧抱着棉被，就是所谓的「传教士」姿势。

少女的脸颊泛着潮红，疯狂地大叫：

「小刀～！不行、不行啦啊啊啊哦哦哦哦！」

（……我还是再装睡一下好了。）

因为太可怕，刀夜下了这样的判断。虽然他喜欢女僕，但也是要看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要逃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决定默默地搜集情报。

他一面听着打扮成女僕的少女发出充满情慾的声音，一面微睁开眼观察四周。

这里是自己家——也就是刀夜在灰咲家中的房间。

他和打扮成女僕的少女一起躺着在一张毫无印象的大床上。床边有以金属管製成的栅栏，应该是作为照护使用的。

枕头旁边有一台显示心电图与心跳数的荧幕，还有一具点滴架。

房间的角落有书架，上头放满了历史小说与轻小说。舒适的风则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房里。

从窗户向外望去，花坛里有春侧金盏花和水仙绽放着美丽的花朵。

（那些是春天的花吧。而且这个房间……好像有点怪怪的。）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异样感，并把视线拉回到室内。

他发现墙上挂着一幅月曆。

看到月曆的刀夜，差点就忍不住叫出声。

（二〇二六年，四月？）

刀夜最后的记忆是在二〇二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那个手执爱剑，用尽全力死命战斗的夜晚——

（我从那之后睡了快四年吗？那我现在不是十二岁……而是十六岁？）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倒抽一口气。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长高了。

接着，他把视线移向身旁那位打扮成女僕的少女。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冰华姐？）

冰华是比刀夜大一岁但无血缘关係的姐姐。

虽然她也长大很多，不过从光泽的银发、如蓝色宝石的眼瞳、白凈剔透的肌肤……以及令人双眼一亮的美貌来看，铁定错不了。

（……可是当弟弟睽违四年醒来时……）

就看到那样的瞬间——不巧正在和大头照棉被玩传教士体位，这也太可怜了。

（我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刀夜如此下定决心，并再度闭上眼睛。

经过大约十五分钟后，冰华充满情慾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伴随着深深的叹息，刀夜感觉到她从床上起身。

她将冰冷的手放上刀夜的额头。

「小刀拜託你，快醒来……就算一秒也好，我想快点跟你说话啊。」

虽然他也很想这么做，不过她才刚结束传教士体位，得先隔一段时间再说。

随着衣服摩擦的声音，冰华走下床。

接着房间就流放着古典音乐。看样子是冰华启动了音乐播放器。

（很好，是时候告诉她我醒来了。）

刀夜只微微睁开眼，发出感觉很痛苦的「呜呜」呻吟声。

冰华连忙慌张地跑到床边来。

「小、小刀……？小刀！」

「姐、姐姐？咦、我……」

他用刚好现在才醒来的模样应对。

冰华抓住刀夜的手，并用双手握住说：

「……小、小刀，你听了别吓一跳。」

「嗯。」

「你……已经昏迷快四年了。」

「四年！」

他勉强驱使昏迷许久的身体，演出惊讶的反应。

「莫、莫札特果然很厉害！一听见效！」

冰华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智慧型手机。

她用纤细的手指操作，古典音乐声就停止了。

「听说昏迷中的患者只要听莫札特就会醒来，所以我今天第一次尝试……原来对小刀也有效！」

（其实姐姐充满情慾的声音才有效啦……）

就是那道声音让刀夜清醒的。

「小、小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

「姐姐……」

「太好了～～～～呜、呜啊、呜喔哇啊啊啊啊啊啊！」

冰华突然扬起奇怪的叫声，手指向床上的某个角落。

刀夜心想着「怎么回事」，视线顺着看去……

贴着刀夜大头照的棉被竟然就放在那里。似乎是从刚才就被随意丢在那里了。

「小、小刀不是这样的，这个是……」

为了维护姐姐的尊严，刀夜再度施展演技。

他刻意眨了几次眼睛说：

「姐姐，那边有什么东西吗？我太久没有张开眼睛，有点眼花……」

「这、这样啊！哎呀～我在耍什么笨！今天这么热，还拿这么厚的棉被出来！」

冰华一把抓起棉被，丢进衣柜里。

不过她随即回到床边，倾吐出积蓄已久的思念。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跟小刀说话喔！一边祈求你能『早日醒来』。」

「姐姐妳这么拚命……」

「可是让你醒来的并不是我，而是莫札特。只有这点让我有点不甘心呢。」

姐姐露出空虚的苦笑，让刀夜的胸口一紧。

自己能够醒来都是托冰华的福，这份功劳绝对不能被今天才发功的莫札特抢走。

「不、不是的！」

「嗯？什么？」

「是姐姐那句『小刀你要理智点！不行呀啊啊啊啊！』的声音让我醒来的！」

「那不是我刚才色色的声音吗！」

冰华的白皙肌肤一口气涨得通红。

「～～～～唔！该、该不会……我在抱棉被的时候你就醒来了？」

「嗯……嗯。」

「笨、笨蛋！你从昏迷中醒来也要看时机呀！」

「彆强人所难啦……」

看着姐姐敲打着自己的手，刀夜苦笑着说。

然后，他问出从刚才就冒出的疑问。

「对了姐姐，妳为什么穿着女僕装？」

「因为小刀你很喜欢女僕吧？我想说如果我穿成这样，你醒来时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原来如此。刀夜如此心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