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都心不远的某处,有个近数十年来发展迅速的地区。
此地区何以如此繁荣,原因不只一个,然而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将总公司设于本地的複合企业《切灯集团》的存在。
该企业为此地区带来庞大的周边效益,甚至要说此地早已不属于国家或地方政府,而是由切灯集团所经营管理也不为过。
从创立学园,到最先进的磁浮电车、行动终端,以及等同人们第二生活基础的计算机世界各式构造体,或多或少全都有切灯的参与。
一切都走在最先端的这地区,人们称为新都市。
而就在这儿,少年才正要展开他的新生活——
「你,背后那用布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喔喔,这只不过是竹刀啦,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喔。」
却眼看就要在车站前被警察给逮捕。
车站是最常见的危险物品携入途径,同时也是交通枢纽,因此许多站点都设有派出所。
时刻接近中午时分,偶然望向验票口的警察注意到这名少年。他虽然穿着平凡,背在背后的却是根超过一公尺的细长包袱——见到这现代社会里罕见的玩意儿,也难怪他会有所提防了。
「竹刀?以竹刀来看,它会不会太沉重了点?」
「呃~……对了,那是因为它的芯是金属做的!有了那股重量使起来才顺手!」
「不管怎样,你能打开让我看看吗?」
「………………」
「………………」
「……再见!」
「啊!喂,小鬼别逃!」
然而要是不逃,只能落得被逮捕的下场。
因为,他身后背着的,可是不曾消过锋,不折不扣的兇器,甚至能够平安带到此处而没被查获,都已经堪称奇蹟。
踏着碎步在人潮之间穿梭飞奔的少年——天陵大河。
儘管身负数公斤重的野太刀,他的速度却如风一般,三两下就甩开警察的追缉。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多跑了一段路,直到穿越人群,这才停下来歇息。
「唉~竟然一出站就过上这种事。看来这玩意儿还是太醒目了吗?在连城家时携带家伙是很正常的事,害我一点都没察觉到异状。」
这少年似乎缺了点常识。
「不过反正只是警察,要是真的不行,就靠蛮力突围就好了。」
更正。并不是似乎,而是确实缺乏常识。
儘管还记得回车站的路,但如今就算折返,也只是回去自投罗网。大河心想还不如继续前进,于是启动手腕上的环状机器——行动终端,打开立体影像的信息处理领域。
机器照映出新都市的地图,并以红点显示当前所在位置。大河对着只有自己能见到的幻象地图仔细端详一遍,将大致的地理位置牢记在脑海。
「嗯~所以目的地……在这里吗?」
地图上显示的蓝色图标,就在离此约徒步五分钟之处。大河一边微笑看着图标上「本妹在此」的注记,一边朝目的地缓缓迈步。
这儿不愧是新兴都市,每栋建筑都既漂亮又富现代感。对过去住在远离人烟之处的大河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稀奇,他就像乡巴佬上京城般东张西望,边观光边前进。
大河就这么走了约十分钟(因为态度从容不迫,所以他花了两倍的时间),最后他总算看到目的地。
「是那一栋吗?我记得她说是最顶楼。」
这栋楼就在车站周边徒步圈内,座落于高房价地段的一隅,每层楼只有两间房,也就是所谓的高级大厦,跟周围的楼房比起来明显高了一个等级。
「……呜哇,冬姬那家伙还真是大手笔啊。或者说,我们的钱竟然够买这里?」
在连城家的八年间,大河接了许多委託案赚了不少钱,但要在这儿购买房子,对他来说终究太过吃力。
他穿过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大厅,搭着电梯前往最顶楼。
叮——轻盈的电子音告知抵达目的楼层,门随后打开。
「哔哔~警告,本楼层目前正进行搬迁作业,非相关人士请儘速离开。」
「我就是相关人士啦,还不快回去忙你的。」
「请提供脑波信息。」
「好好好……拿去。」
才刚踏进楼层,自动控制型无人机《维蜂》——这台算是作业用的小型机——随即逼近,大河于是透过行动终端将脑波信息传送给它。
静脉识别、指纹识别……在各种辨识方法里,脑波识别是当前的主流,利用行动终端测量到的信息,就能用来识别身分。
「识别完毕,确认识别者为本日迁入的天陵大河本人。欢迎您,请进。」
说完,蛋型的机器人彷彿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返回工作。
看来搬家工作才进行不久,走廊上的行李几乎堆到天花板,十多台维蜂正忙着将行李一件件搬进房间内。
坦白讲,那看起来就像是昆虫一样,乍看实在有些诡异。
「毕竟对我来说,雄蜂基本上就是敌人啊……」
他过去破坏过成千上万的雄蜂,而那可不像眼前的这么具有童话风格,而是配备了热线枪之类的军用维蜂,尺寸亦有大有小。坦白讲,他光是见到街上的警卫雄蜂,都有一种想要斩之而后快的反射性冲动。
如今他得习惯路上那些用途各异的雄蜂,然而长年累积的习惯,可不是轻鬆就能改得掉的。
他一边闪避来来去去的白色蛋型机,进入房门大开的屋子里。最顶楼似乎只有这一户,另一户的空间则是化为庭院归入此户底下。
也因此,本来就不便宜的顶楼房租,又变得更加高昂。
「不愧是冬姬,真是选了间好房子。」
不管冬姬或大河,儘管领域不同,但两人同样受名门所收养,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而看在这样的大河眼里,这房间算是颇为高档。
他透过行动终端浏览房间的格局:有客厅、饭厅与厨房三合一的空间、有浴室、有厕所、有更衣间兼盥洗室,剩下则是四间房间,就算两间拿来当个人房间,也还有两问空着。
(其中一间大概是拿来当仓库吧。)
因为大河并没多少私人物品,因此先前走廊上的大量行李,恐怕有七成是冬姬的。那么多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可能塞得进她的房间里。
「——————————」
忽然,他听到声响。
在嘈杂的作业声里,另有一道清澈且清晰的人声。大河受到吸引,来到发出声音的房间前,伸手朝向门把。
喀嚓——才轻轻一转,门就慢慢地开了。
「啊……」
在他眼前的,是沐浴在窗下阳光里的少女。
光润的黑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与雪般的洁白肌肤形成反差,令人为之眩目。而回过头的她,眼眸里呈现的,是清澄无际的天空色。
「——我回来了,好久不见,冬姬。」
「嗯,一离别就是八年呢,哥哥。本妹引颈期盼这一刻好久了。」
宛如盛开花朵般的笑容相迎,兄妹再次重逢。
似乎正与人谈话的她,关闭行动终端的窗口,转身面对大河。
「你来得还真慢。不过以那身打扮走在街上,也难怪警察会起疑心了。」
「慢着,我亲爱的妹妹,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本妹骇进了监视器之类的,从哥哥离开连城家一路观察到现在。」
「拜託别这么轻描淡写地自曝犯罪行为好吗!」
「呣,这么说真过分。本妹不过是担心没见过世面的哥哥罢了。」
有点闹脾气的冬姬,稚气与成熟有如奇蹟般完美调合,令大河不由得心脏怦怦地跳着。
虽然是双胞胎兄妹,但两人可是八年(扣掉对话通讯则是七年)没见面。童年与现今的落差,害他差点就要把对方当作一般异性看待。
冬姬就是成长为这么令人惊艳的美少女。
「………………」
「怎么了,哥哥?本妹有哪里不对劲吗?」
「喔喔,没事……只是觉得你真的变了好多。」
「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本妹的台词。我俩以前明明差不多高,哥哥你成长得未免太快了。」
「呃,那是因为你都没有成长——」
「——本妹不知为何突然很想修理哥哥,请你先跪坐。」
「咦,为什么突然——」
「先跪坐。」
「……是。」
娇小的身躯释放黑色的压力,令他不得不屈服。
当哥哥的人才跟妹妹重逢一分钟就被迫下跪,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愚蠢,但为了维护他的名誉,这里就点到为止,以「不得已」三个字带过。
是否要称其为自作自受,则是个人自由。
「哥哥你听着,本妹身高虽然低于平均,但现在才十五岁,今后还有成长的空间。」
「嗯,由可能性来看的确是有。」
可能性并不为零。真是句希望无穷的台词。
「再说,既然双胞胎哥哥都能长得这么高大,本妹应该也还能再成长才是。一年,只要再过一年,成长期一定会——」
「呃,身体成长这件事可是男女有别的喔?何况我身高也只比平均值高一些,可没到高大的程度喔?」
「…………(踢踢)」
「好痛好痛!别用脚尖踢我啦!」
「反正娇小的妹妹攻击起来就跟蚊子一样啊。」
妹妹赌气地说着,然而表情却顿时和缓了下来。她先前明明还生着气,这样的变化,让原先察言观色的大河感到不解。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明明八年没见,却像是在一起好久了。」
「……也许,因为我们是兄妹吧。」
「——是的。」
既难为情却又自在的气氛。
或许,该称这为尴尬——两人悄悄思索,然而不安就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冬姬的视线与跪地而坐的大河对上,以相同颜色的眼眸对着他,慢慢地朝他而去。
「……咦,喂,慢着。」
冬姬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儘管各方面略显娇小,但宛如艺术品般工整的脸庞,连身为哥哥的他,也不禁为之着迷。
而冬姬如此的脸庞,淡樱色的嘴唇,如今对準大河的双眼。
双唇朝动弹不得的哥哥慢慢凑过去,有如挑逗似地逐步逼近——并在最后一刻自脸颊边掠过,来到大河的耳边。
「哥哥,搬家大概还得花上一些时间,午餐到外头吃吧。」
冬姬以彷彿要渗进脑髓那般银钤似的轻响呢喃道,随后离开了他。
冷淡的态度,令人感到莫名地不舍——
「怎么了,哥哥?难不成你希望本妹吻你吗?」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兄妹,兄妹啊!」
「那么让本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冬姬又靠了过来,这次逼近到只要稍微前倾,嘴唇就能彼此相触的近距离。
「——哥哥跟妹妹接吻,在法律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喔?」
「——!!」
浑身的血液顿时沸腾。
明明是相同的眼眸,冬姬的瞳孔却清澈到彷彿能看透人心。
从湿润嘴唇上爬过的红舌,彷彿毒液般令人思绪迟钝。
「脸红成这样……哥哥你真是太可爱了。」
白瓷般的纤指拂过脸颊。大河以仅存的理性勉强压抑住拥抱并夺去双唇的冲动,揪着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掰开。
「不不不不不不準再这样戏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