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 徵稅官來了

十月是秋耕的小麦开始冒芽的时节。

「差不多该来了吧。」

仁听见玛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开口问：

「什么要来了？」

「徵税官。」

「徵税官？」

啊，这个世界也有税存在啊——仁心里想着。然后从徵税官这个辞彙想像出来的，是个圆圆胖胖的中年男子，不然就是瘦巴巴死要钱的中年男子。

仁以前待的二堂孤儿院也曾经有税务局的人来过。不过因为他们并没有逃漏税，所以那个人马上就回去了。

「大概会被徵收多少？」

玛莎侧头思考说：

「嗯……记得去年是麦子……」

以玛莎的说法，在仁的理解中大概是五吨的数量。这个村子一年间大概消耗十吨到十五吨的数量，比例是二比一或三比一，以税收来说或许算是轻的。

「税收是固定的吗？」

仁这样问，得到如此回答：

「是啊，好像是看户数来决定。」

似乎因为一一调查收成数量来决定要徵多少税太花费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听说在施行量地亩检查产量的江户时代，一直到享保改革之后才使用这个「定免法」。因为以国家立场来说，依收成改变税收会导致难以订立预算，所以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道理吧。

只不过，有时候也会发生歉收之类缴不起税的状况。在那种时候，会用恩赦的名义减税。这方面就要看执政者的做法了。

「他是为了调查我们缴不缴得起税，以及决定明年的税额而前来。」

「原来如此，那谁会是运送的人呢？」

「跟着徵税官带去托卡村。到托卡村那边就会有公务人员来点收了。」

毕竟不可能亲自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点收。

「原来如此。」

这时候，仁试着把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话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一路上要花费两到三天的路程，没有危险吗？像是野兽或盗贼之类的。」

「盗贼啊，打从我出生之后，还没在这边听说过耶。大概是知道在这种穷乡僻壤也赚不了多少吧？」

「这个嘛，是没错啦……」

「不过说到野兽，确实会出现喔。最危险的就是狼了。不过因为这一带的狼是小型种，只要没有被成群结队的狼攻击就没有大碍，而且村子里的人都配戴着驱兽钤。」

「有那种东西吗？」

也许那是魔导具，所以仁在心中想着要找机会请玛莎拿给他看看。因为仁所知道的类似物品是「驱魔物铃」而不是「驱兽铃」。

好吧，以结果来说那个「驱兽」铃是「驱魔物」铃的劣化版。也就是说，与仁所知道的驱魔物铃相比，输出功率和效果範围都比较小。

在那件事之后过了两天。

「啊～总算到了。」

有一名旅人来到凯纳村，是女性。

她个头不高，穿着胸甲，腰上挂着一把短剑，从跨坐在马上的身姿可以看出是有身分的人。是的，她就是负责这个凯纳村的徵税官。

在阵阵马蹄声中，策马而行的她对一旁的村人发问。

「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凯纳村吧？」

「是的，没错。」

回答她的是仁。他正好刚收集完天然橡胶的树液回来。

「啊，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定错路来到其他村子了。」

「那……那个，恕我无礼，您是哪位？我是这个村子的人，叫作仁。」

仁对位在马上，正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女性发问。

「啊，失……失礼了。我是从今年起负责这个凯纳村的徵税官，名叫莉希雅。」

仁瞬间感到自己内心徵税官的形象破灭了，不过他脸上不动声色。

「啊，你真客气。你说从今年起是吗？这样的话，要是没人帮你带路就伤脑筋了吧。要我为你带路去村长家吗？」

「那……那真是帮了大忙。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莉希雅迫切地表示她需要协助。仁笑着带头就走，领着她走向村长家。路上，莉希雅提出问题。

「那个……麦子之类的……今年生长得如何？」

「啊，那种事还是问我们现在正要去见的村长会比较清楚喔。」

「那……那倒也是。」

仁重新打量马上的女性。个头不高配上娃娃脸，亮褐色的头髮和同样颜色的眼睛。怎么看都还不算是个成人。

「那个，莉希雅小姐，恕我无礼，请问你几岁呢？」

「呃……那个，十……十五岁！很……很奇怪吗？」

仁苦笑起来：

「我不知道你问的奇怪是指什么奇怪，只是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听了仁这样说，莉希雅回以耿直的反应。

「啊，是……是的！这是我就任王国公职的第一份工作！」

「就任王国公职的第一份工作吗？所以会紧张吧。不过你肩膀再放鬆一点，可能会比较自在喔。」

「好……好的，谢谢哩……」

大舌头了。

仁想起孤儿院中，有个要参加高中联考的准考生有着相似的紧张方式。

「因……因为我家是新贵族，还不习惯这种事。」

「新贵族？」

听到陌生的辞彙，仁忍不住回问。

「你不知道吗？上上代国王为了整顿不良贵族，拔擢富裕的平民或是拥有功勛的士兵成为準男爵或骑士补足缺额。」

「第一次听说。」

「这样啊，这种城里的事是流传不到这里来的吧。」

对素不相识的男人一股脑儿地倾诉这种事，真的好吗？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仁倒也没打算大放厥词，所似就默默听着。不知道是不是拜此所赐，莉希雅的紧张感也去除了，说起话来也不再过度使力。

「我的父亲在和南方诸国起纷争时有功劳，所以取得了骑士的地位。他的女儿，也就是我要是立下功劳，也能得到骑士的地位，所以我就来做这个工作了。」

「这样啊，也挺不容易的呢。」

权力这种东西有许多麻烦之处。仁再一次认知到这件事。

「啊，这里就是村长家了。」

因为是个小村子，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抵达了村长家。

「谢……谢谢你的帮忙，仁先生。」

「不会，那我就先告辞了。」

道别以后，仁就提着装了天然橡胶的桶子回到玛莎家。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大哥哥。又去收集橡胶了吗？」

出来迎接他的是汉娜。因为仁用橡胶做了各种东西给她，所以她满是期待。顺带一提，因为连内裤都加入了橡胶，所以穿起来变得轻鬆又舒服。

「哎呀，欢迎回来，仁。」

玛莎也出来迎接他。

「我刚刚正巧遇到徵税官，就带她到村长家去了。」

仁这样一说，玛莎就表示不解说：

「咦？那个人应该很清楚这个村子的事啊。」

仁就知道玛莎会这样回答。

「那个啊，听说她是今年才新上任的。这次是十五岁的女孩子喔，说是新贵族。」

听到仁这样说，玛莎理解似的点点头。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仁的上衣下摆突然被拉住。他低头一看，在那儿微微噘起嘴的是汉娜。

「那个人是美女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仁不知所措。

「咦？」

「因为是美女，所以才帮她带路的吗？」

汉娜更进一步追问。

就连仁都一时词穷了。

「不……不是啦。确实是很可爱，不过……！」

这样回答的仁被汉娜狠狠捏住。仁感到大事不妙，赶忙向他讲起道理：

「遇到有困难的人，我们是必须去帮忙的吧？所以罗……」

「对啊，汉娜要是看到有困难的人，也要去帮忙喔。」

玛莎也拔刀相助，仁连忙接过话头：

「我也是多亏有玛莎太太帮忙，才能够在这里的啊。」

这样一说之后，汉娜总算是被说服，鬆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