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 仁、碧娜、伯爵

「伯……伯爵，虽然愧不敢当，不过以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在与仁商量过后的那天中午，碧娜便明确地告知库兹玛伯爵接受了求婚之事。

早上与仁交谈过后，一时间还是难以马上移步到伯爵房间，所以才会拖延到中午。

至于伯爵这边，他早上时正因为宿醉而极度不舒服，所以时间点来说，倒是不错。

「这样啊，碧娜，谢谢你。今后也要麻烦你照顾了。」

「好……好的，彼此都是。」

可是不知为何，伯爵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察觉到这点的碧娜，有些担心地发问：

「那个，伯爵？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碧娜一问，伯爵就苦笑着回答她：

「没什么，有点宿醉还没恢複。」

都是因为碧娜迟迟不给回覆，才使得自己藉酒消愁。不过这话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伯爵也有这样的一面啊。本来还以为您是位古板的人。」

碧娜这样一说，伯爵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我父母早逝，很早就继承家业过着忙于工作的日子，所以在男女关係方面特别不拿手。」

听到他这样说的碧娜轻笑了起来，也没有原来那么紧张了。

「要是太拿手也很伤脑筋。伯爵，今后的漫长人生都要劳烦您关照了。」

碧娜再次深深一鞠躬。

看着碧娜这个样子，伯爵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那么碧娜，正式公布婚约等相关事宜，等回到布鲁兰德以后再说。还有，那个……可以别叫我『伯爵』，叫我『路易斯』吗？」

听他这样一说，碧娜也红着脸回答他。

「好……好的。路……路易斯……大人。」

「……嗯。」

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满脸通红。

*　　*　　*

然后是泡完澡之后的仁这一边。

他漫无边际地思考了一会儿碧娜的事，要送给艾尔莎的礼物，统一党之类的事，直到敲门声响起。

「来了。」

礼子的反应比跟着仁的王宫隐密侍女队队员莱拉还要快，已经打开了门。站在那里的是莱茵哈特。

「父亲大人，莱茵哈特先生来了。」

「喔，是吗？」

礼子的话让仁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门口接待对方。

「莱茵哈特，怎么了吗？总之先进来再说。」

莱茵哈特以「先前去库兹玛伯爵那里聊了一会儿」作为开场白，然后如此告知：

「路易斯和碧娜已经定下婚约了，所以也来跟你说一下这件事。」

仁先请莱茵哈特坐下，王宫隐密侍女队的莱拉则开始準备泡茶。因为怕她冒冒失失会有危险，礼子在一旁盯着。

「他们俩大概会等回到布鲁兰德以后才正式公布订婚的事吧。那个……哎……怎么说，虽然这样说挺尴尬，不过要直接迎娶平民为正妻的阻力相当大，他应该会先把碧娜託付给其他贵族朋友当养女吧。」

莱茵哈特又加上这几句。

听了他的解说的仁，想起以前在时代剧中看过很类似的状况，就像是普通百姓要嫁入武士家一样吧。

莱茵哈特换了个坐姿，神色严肃地询问：

「我说啊，仁，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问你了。」

「嗯？什么问题？」

「你认为所谓的恋爱是什么？」

被他这样一问，仁的心思飘向不久前才思考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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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并非木石，自然也像常人一样对异性有兴趣。

过去也曾经有过心仪的女孩子。

那是在上高中夜校时的事。对方当然也是上夜校的女孩子，比仁大两岁。

白天都要打工这点跟仁很像。听说是母亲照顾的单亲家庭，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日子过得相当辛苦。

二年级时，由仁迂迴地告白。对方答应以后，两人便开始交往。

不过两人都是忙着上夜校的人，没办法有什么像样的约会，相处的机会最多也就是早点到教室聊聊天，放学后一起走去车站的一小段路程。

假日时一个要回孤儿院帮忙，一个要照顾弟弟，连约会都没有过。就在这样的状况下过了一年。

然后到了毕业那天。

她坦白告诉仁，她被打工那家公司的正职人员求婚了。

然后一语不发地望着仁。

仁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还是学生的自己，在经济方面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然后她也有她的生活要过。仁无法仅凭喜欢二字就绑住对方。

也说不出「别去」，取而代之说出的是──

「恭喜」。

这两个字。

还记得她听到这两个字后，那张彷佛要哭出来的脸。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终于，她眼中蓄满泪水说了声谢谢。

和她的交往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那时候有挽留她，后来会怎样呢？有时候不免也会这样想。

可是再想想，那时候说的恭喜二字，毕竟也是当时的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

之后仁在毕业以后，进了一间风评不好但薪水还算不错的公司，过着与恋爱无缘的日子……一直到掉进电弧炉之后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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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生活吧。」

仁简短地这样回答。

「原来如此，恋爱是生活啊……这个回答算是很符合你的个性，也可以说是偏向老人家的想法呢。」

莱茵哈特这样说。

「反正我是个小老头嘛。」

仁有些闷闷不乐地简短答道。

「唉，确实现在的你是缺乏生活基础吧。至于崑仑岛该怎么说呢……那个，算是世外之地。」

「确实。」

「在这个意义上，你周游各国也是有意义的。要是有喜欢的国家，不妨在那里定居。如果那是我们修洛皇国就最好了。」

莱茵哈特说着笑了起来，可是现在的仁却笑不出来。

「怎么？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没什么。」

仁还是简短地答道。

「唉，人与人之间的关係都不是那么单纯了，更别说是男女关係。」

莱茵哈特这样说过后，不再去管已经开始沉思起来的仁，径自离开了房间。

结果直到最后，莱拉泡的茶都没赶上。

*　　*　　*

「伯……路易斯大人，您的头痛好些了吗？」

碧娜还在库兹玛伯爵的房间中。

「是啊，多亏碧娜，我已经好多了。」

「那……那就好。」

然后库兹玛伯爵表示，乾脆趁现在把事情说开好了。

「那个，碧娜，在你心目中，仁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咦……」

「就算你喜欢仁，我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我只是想要弄清楚而已。」

伯爵直视着碧娜，如此问道。碧娜也诚实作答：

「我喜欢他。」

「……果然啊。」

可是碧娜以间不容髮之势，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请您不要误会。我对他是身为朋友的喜欢。他是值得我信赖的朋友，这就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碧娜说完后，吁了一大口气。

然后抬眼望向伯爵：

「至于伯……路易斯大人，从第一次……对，就是您把我从葛拉纳伯爵那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直……一直……喜欢您了。可是我告诉自己，我们身分不一样……好让自己死心。」

接着又垂下头说：

「这次……给路易斯大人的回覆，是我认真考虑后的结果，是真的。要是路易斯大人会因此讨厌起这样的我，那也没办法……」

库兹玛伯爵轻轻抱住碧娜，在她耳边低语：

「可以了。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

「路易斯……大人……」

库兹玛伯爵就那样抱着碧娜好一会儿，不过最后还是鬆开了手。

「今晚就到此为止，你回房间去吧。」

他温柔地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