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 吹口哨

在人口流失的村子住了一晚后，次晨是个大晴天。

「啊～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清爽的蓝色天空了。」

吸入清爽的清晨空气，仁伸着懒腰。

「早。」

莱茵哈特也已经起来了。

「这样的话，今天之内肯定可以到戴利德镇吧。」

早餐是以他们自己带来的储备食物为主。不过还是从村民那里分到了一些新鲜蔬菜，增添了一些色彩。

吃完与平时相比，显得有些简单的早餐后，他们一行人就从这个人口流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村子出发了。当然，已经好好向村长表达过谢意了。

身为异乡人的仁等人，现在无法为这个村子做些什么，只能把这个村子的事放在心里，就这样出发了。

即使如此，天空依然朗朗晴空，阳光也温暖和煦，已经是可以称作仲春的时节。随着马车的前进，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风吹得好舒服啊。」

仁的马车在车顶也有窗口可以轻鬆换气，共乘的莱茵哈特也整个人都呈现放鬆状态，艾尔莎则罕见地在打着瞌睡。

为了避免吵醒那样的艾尔莎，仁轻声与莱茵哈特交谈。

「莱茵哈特。我们这次要去的镇上有互助会吗？」

仁所说的互助会当然是魔法工作士的互助会。

「嗯？多半没有吧。等级没到地方都市的，不太会有。」

「这样啊。」

看来作为一个组织而言，规模还挺小的。

「你有什么事情吗？」

仁回答了这样问的莱茵哈特。

「嗯，我在想能不能把『吸尘器』推销给他们。」

「唔……」

仁对莱茵哈特解释，吸尘器不管对贵族还是平民都是很好用的魔导具，希望能够普及开来，而且儘可能便宜一点。

「虽然对不起一起帮忙製作的莱茵哈特就是了。」

他这样一说，莱茵哈特就一笑置之地说：「这没什么啦。」

「仁的想法并没有不好，我很支持喔。」

「谢谢。」

仁对莱茵哈特低头道谢。

「这么说来，仁是贯彻庶民派的喽？」

莱茵哈特反问那样的仁。

「庶民派？」

陌生的辞彙。不，庶民派这几个字，仁多少还是能够推敲。

「是啊，有种叫作庶民派和选民派的分类方式。庶民派当然就是希望把魔导具普及到一般百姓之中的人，而选民派则是──」

「希望只由一部分被选上的人独佔是吗？」

「就是那样。」

「那么莱茵哈特呢？」

仁等待着莱茵哈特的回答。

他的答覆，说不定会让仁今后的行动产生变化。

「我当然是……」

「莱茵哥哥是庶民派。还因为这样，偶尔会跟我的父亲起冲突。」

从一旁如此答道的是艾尔莎。

「喂喂，艾尔莎，别抢走我的台词啊。」

莱茵哈特笑着这样说。

「因为你们只顾聊自己的，我很无聊。」

艾尔莎像是闹起了彆扭，露出有些赌气的表情。

「是艾尔莎自己要睡得很舒服啊。」

莱茵哈特的这句话，让艾尔莎更闹脾气地予以否定：

「骗人，我才没有睡。」

她的脸有些发红，但还是如此主张。对于这样的艾尔莎，仁一副了然于胸地开口：

「今天天气很好嘛。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春眠不觉晓』。」

「那是……什么？」

艾尔莎以疑惑的表情反问。

「我也没听过那句话耶……」

莱茵哈特也很感兴趣的模样，被两人问道的仁边思索边回答：

「呃～我记得是……『因为春天的天气容易让人睡得特别香甜，连天亮了都不管，还会继续睡』的意思吧。」

实际上这是一首唐诗中的句子，不过国文与汉文成绩都不算太好的仁也没办法解释更多了。

「哦？『春眠不觉晓』啊……确实如此，用在爱睡懒觉的艾尔莎身上，真是贴切。」

听到莱茵哈特的调侃，艾尔莎涨红了一张脸。

「我刚刚不是爱睡懒觉。莱茵哥哥欺负人。」

说完便鼓起腮帮子，头撇到一边去。

话题已经完全被扯开了，所以仁重新把话题拉回来：

「总……总而言之，我想把『吸尘器』的构造和製作方式公开。那样任何人都可以……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魔法工作士都可以做得出来了吧？」

可是莱茵哈特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嗯～事情未必会照你的心意发展。既然情报是交到魔法工作士互助会手中，不同互助会运用情报的方式也是各有不同……」

并且回以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要看互助会本身的方针，也有些互助会的宗旨是独佔技术以谋取利益。虽然我们以前去过的布鲁兰德互助会并非如此。」

这样说明的莱茵哈特脸上略带歉意。也就是说，各个互助会会如何运用收到的情报各有不同。

「嗯～这样啊。挺难拿捏的呢。」

仁叹了一口气。

「…………」

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才刚想要找出那个答案就已经出师不利。

仁莫名觉得沮丧，望向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试着吹起了口哨。

（这说不定是来到这里以后，我第一次吹口哨呢。）

因为一直以来都缺乏余裕吗？或者只是单纯忘记？总之，仁久违地吹起了口哨。

旋律是昭和后期的流行曲，是院长老师喜欢而常常听到的一首曲子。

吹着吹着，就让他想起了当时的事。

仁是高中夜校的学生。一般孤儿到了可以就读高中的年龄后就必须离开孤儿院了，然而院长老师似乎想让仁当接班人，所以让他留在孤儿院上高中。给他二堂这个姓，大概也代表了这个用意吧。

在上学的路上，仁常常吹口哨。曲子是院长老师收藏的卡式录音带里面的曲子。

（当时的我曾经满怀希望吗？或是满心期望快点长大到可以领薪水的年纪？）

不管怎样，那都是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回不去的生活。现在的仁只能够活在这个世界。

（要让这整个世界的生活都变得更好是痴人说梦。可是，如果只是我伸手可及的範围内，而那又是我可以做得到的话……）

当时的仁也有过想要把孤儿院盖得更加气派，给年少的孩子们买各式各样玩具之类的想法。

（前代所做的研究，是把魔法跟道具结合在一起。虽然当时没有被接纳，但是现在已经以魔法工作士这样的形式得到接纳了。我……）

当他想到这里时，曲子结束了，当然口哨也停了下来。

「仁，刚刚那是什么曲子？」

「第一次听到。好美的曲子。」

莱茵哈特与艾尔莎一面轻声鼓掌，一面讚美。

仁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真实身分毫不保留地向这两个人公开。

只是现在还缺乏那样做的勇气。

前代曾经被同为魔导士的人们排挤、孤立，仁也害怕会像她一样，被这个世界的朋友当作异端而排斥。

之所以不光明正大报上魔法工学师的名号，正是因为前代遭受迫害的记忆与经验也一併继承给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