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
电车都尚未发车的时间。
接到艾弗里副官的联络后没多久,自卫队的卡车便来到我家门前。
我、露诺雅、珂洛依、娜娜和美琳陆续上车。
因为情况危急的关係,AAA现在似乎有和各国军队共享情报,并请求协助的样子。
然而,自卫官们并没有被传达到AAA或铳剑兵(Gunswordman)程度的详情,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们大概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负责运送这群小孩子?
「我们被禁止与各位交谈。如有任何问题,请向上级联络。我们会儘速将各位运送到指定的场所。」
对方只有一开始说了这样一段话。
「那就足够了。谢谢你们。」
我们道谢后,运输车便起步了。
或许是因为有不认识的人同席,露诺雅她们显得比平常少话。
也可能是决战的紧张感渐渐在提升的缘故。
不久后,我们抵达位于都内的美军基地。
这地方没有飞机跑道,只有直升机的升降坪。
这次準备的是SH—3(海王直升机)。
四周没看到其他统剑兵(Gunswordman)的身影。虽然同样是登陆,不过听说大多数人都是在横须贺美军基地或是那周围一带度过决战前夜的。
SH—3的引擎已经暖机完毕,巨大的螺旋桨缓缓转动着。
我举起单手遮风,走向直升机微凸的侧腹打开的舱门。
坐在驾驶座的士兵虽然身穿美军军服,不过我在赫斯珀里得斯号上有看过这个人。对方轻轻对我们敬礼。
「We will take off immediately!」
「Roger!」
露诺雅紧接着回礼。
马上就起飞了。了解——就是这样一段对话。
我很快坐到分配的座位上——这椅子有点像公车上的摺叠式座位——然后扣上只有固定腰部的安全带。
虽然我并没有坐过那么多次运输机,不过总觉得已经很习惯了。
驾驶询问一句「Are you ready?」后,露诺雅回应:「We are ready!」
伴随一阵机械声,滑动式舱门关上。
「喀锵!」一声金属声响传来。
引擎声音越来越激烈。身体顿时被压到座椅上,有种重力忽然变强的感觉。
是运输直升机起飞了。
如果要用电梯上升的感觉来形容——噪音和震动也未免太强烈。
升到一段高度后,直升机接着转往行进方向。
因为座位面朝前方的关係,我感到身体被压在椅背上。
直升机在航空器中是属于速度比较慢的类型,但时速还是能够达到两百五十公里以上。
可以明显感受到机体不断在加速。
不到三十分钟,便抵达了赫斯珀里得斯号。
我们向运输机上的士兵们道谢后,下机来到巨大空母的甲板上。
等一下似乎还会有其他运输机抵达的样子。
别的士兵赶紧跑过来,引导我们进入舰桥。
四点三十分——
我们回到AAA太平洋区域军旗舰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6赫斯珀里得斯号的舰桥。
我和露诺雅她们在待机室前暂时分头行动。
看着她们把房门关上。
我自己则是不进入房间,转身走向鹰姊的个人房。
▲
我敲了一下铁门。
「……是谁?」
「啊,是我……」
「萤介呀。进来吧。」
我忽然注意到,这是鹰姊第一次开口询问。
她平常总是不需要确认,就能知道是谁来到门外。
我不禁带着一种像鱼刺卡在喉咙般不对劲的感觉,打开房门。
房间里朴素而缺乏装饰。
是赫斯珀里得斯号的司令官个人房。
房内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墙边摆有一张床,对面墙边则是一张办公桌,旁边有个即使船舰摇晃东西也不会掉出来的上锁置物柜。房间中央有一张茶桌与一组面对面的沙发,另外还有一间淋浴室,深处墙上挂有一张海图。
我看不到鹰姊的身影。
明明房间没那么大,不可能看不到才对。
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
淋浴室的门打开着。
该不会——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鹰姊刚好从里面现身。
「你回来啦,萤介。」
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
她用浴巾擦拭头髮的同时,一点都没打算遮掩身体。丰满的胸部、小巧的肚脐以及更下面的部位都露了出来。
「呜喔哇!?为、为什么没穿衣服啦!?」
我虽然一时间不禁看傻,但赶紧又转向背后。
鹰姊轻轻笑了一下。
「反正是家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以前不是还一起洗过澡吗?」
「那、那是还很小的时候吧……」
而且我根本没记忆。
「萤介……看到我的身体居然会害羞……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啦。而且,我想就算是国中的时候看到,应该还是会害羞。」
「原来如此……我都没想到。」
「唉……要是你有想到,难不成会让我看啊……?」
听到我这句像在抱怨的询问,鹰姊笑而不答。
因此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问过一声『是谁』?如果是鹰姊,不是应该会知道来的人是我吗?」
「不,其实有点原因……衣服穿好啰?」
听到鹰姊这样说,我才总算把身体转回去面向她。
一件浴袍包覆着她充满起伏的身体。因为最近我看到她时总是穿着整齐的军服,感觉好久没看到她这样轻鬆的打扮了。
她把手中的浴巾捲成一团。
表情微微笑着。
「呵呵……原来如此。像这样被盯着看……即使是家人也会害羞呀。」
「我、我没有盯着看吧!?话、话说……我不会勉强你,但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你说我不知道是萤介来的理由?」
「你果然是不知道啊。」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从萤介觉醒为圣人之后,就变得像异界那样难以预测了。就只是这样。」
「圣人吗……虽然我没什么现实感。为什么我会忽然变成那种存在?」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
感觉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头髮和眼睛的颜色倒是有产生变化就是了。
「我认为,你会觉醒为圣人的最直接原因,应该就是击败迪古斯的缘故。」
「咦?我只是按照珂洛依的指示开枪而已喔……?」
「就算是那样,你还是击败了那样强大的异界人。会产生各种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又或者,是萤介本身的意识发生了变革也说不定。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个被打倒,是不是让你涌起了危机感?」
的确,我好几次都在想,如果自己更有力量就好了。
听到希儿芭雷特说我藏有某种力量——我内心也祈祷过如果真是如此,现在就马上让我发挥出来。
「……在眼前……看着自己珍惜的对象们不断受伤……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意识变革或者危机感,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正确,但我的确想过——希望自己拥有能够保护大家的力量。对于没能战斗就输掉的自己感到失望,对不论如何都无法获胜的自己感到无力。好几次都希望自己得到真正强大的力量,得到勇气。如果要形容当时的感情,应该是『渴望』吧。」
「渴望、吗……原来如此。」
「虽然也不是用想的就能变强啦。」
「或许是心中的伽锁被解开了也说不定。这种事并不普通,相当异常。如何?萤介到现在依旧对于自己被称为异常感到抵抗吗?」
以前的我就像念佛一样不断反覆『普通最好』这句话。
即使到现在,只要遭遇脱离常识的状况,我的感情还是会激起波荡,全身寒毛竖立。
然而,为了保护自己珍惜的东西……
就算异常也无所谓!
露诺雅她们虽然很强,但也很脆弱。既然想要保护她们,就必须要超越常识的力量。
「……要是我依旧普通,就没办法保护大家,保护世界了。」
鹰姊点点头。
「那样的价值观变化就是所谓的觉醒吧。毕竟人会希望自己保持为人类、希望自己普通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啊……」
这么说来,美砂也说过我不只是外观,连言行都变得不一样——看来我在无意间连内在的部分都产生变化了。
鹰姊坐到沙发上。
将揉成一团的浴巾放在一旁,从柜子上拿出玻璃杯,从冷藏库拿出瓶子。
準备了两人份的苹果汁。
她接着把视线望向挂有海图的墙壁。
墙上的时钟——指着四点四十五分的位置。
「萤介,还有时间……要不要至少坐下来?还是你想问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哦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在鹰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下冰凉的苹果汁滋润喉咙。
然后,我看向鹰姊。
她身上的浴袍微开,露出大腿,感觉连深处的部位都会看到——虽然刚才已经看过就是了——于是我赶紧把视线别开,注视自己根本也没什么兴趣的海图。
「呃、怎么讲……我来这里是有事情想问你。有件事让我一直感到在意……就是跟伊维古战斗时的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你当时辅佐露诺雅薇尔上尉,获得了胜利,做得非常好。」
「那时候……露诺雅準备的干涉效果(Cross Prote)一一都被伊维古预知,而且做好对策,让露诺雅差点就死了。」
鹰姊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