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时刻。 
在湾岸前线区布阵的战斗科一班,从空中倾注雨雹般的炮击。 
逼近的UNKNOWN数量比平常还多。 
为了制止战线瓦解,导致伙伴差点相撞的混乱情况── 
「右阵,退后两个身体的距离!左阵维持现状!中央,集中弹幕将敌人轰回去!」 
雷鬼头少年下达号令。 
他也愈来愈有主席的样子,现在不只是靠自己赚分数,还能熟练地对周围下达指示。 
「──了解!」 
伙伴们也在他的指挥下,再度恢複一丝不乱的阵列。 
「最近你下太多命令了吧。为什么非得听你这种人下达指示啊,我明明战斗经验比你多很多……」 
唯有双发束的少女,一个人感到不满。 
「右阵的女生,太前面了!」 
「……哼!」 
比起领导地位本身,每当听到『右阵的女生』这种生疏的称呼,她的心情似乎就会恶化。 
「看!你让一只快逃跑了啦!」 
「笨蛋,等等──」 
少女不甩少年的声音,单抢匹马突击即将脱离包围网的UNKNOWN。 
以低空飞行优雅躲过UNKNOWN的第一波还击── 
「──给我沉吧!」 
追过敌人的同时,武杖喷出的火炎宛如上天的审判。 
发射的命气烧遍UNKNOWN的体表,灼伤丑恶的脚部。关节部位断裂掉落,发出类似临死前的惨叫声。 
「哼哼,怎么样!看到刚才那一招没!?」 
少女一脸得意回过头来,视线的彼端是雷鬼头少年。 
宛如向好对手炫耀战果的战士──或是只想让他看的普通少女一样。 
少年叹了一口气。 
「就叫你后退了,要是乱看旁边的话──」 
「咦……呀啊啊啊!?」 
黏液袭击少女的脚。 
从燃烧的UNKNOWN阴影下,冒出另一只无脸的头逮住了少女。 
被来自死角的黏液缠住,历史再度重演,少女失去了飞翔能力的控制。 
「你看吧。」 
「唔、唔咿唔呶……原本不应该,这样子的……」 
少女试图在空中挣扎,但一个人实在无力回天。 
「你怎么老学不会教训啊。」 
雷鬼头少年一脸傻眼地从头顶上飞过。 
「……只是不凑巧而已!偶然!刚才稍微大意了点嘛……」 
少女别过脸去。 
她极度懊悔地皱起眉头,怒不可遏似的眼角上扬,略为害羞地嘟起嘴唇──像是预期了什么般红着脸颊。 
与逞强的话相反,少女轻轻朝高高在上的少年伸出手。 
总是无法坦率的少女,总是在小地方吃亏的少女,只能透过这种机会与少年接触。 
雷鬼头少年眺望着少女闹彆扭的侧脸,露出苦笑。 
然后── 
「我说过不救你第二次啰。」 
少年很乾脆地忽视她求助的手。 
「……──咦?」 
双发束少女瞪大眼睛,同时进一步遭受黏液攻击坠落海面。 
雷鬼头少年的视线已经不再注视少女,而是迎战少女未能击败的两只UNKNOWN,独力帮拉长的战线收拾善后。 
「为、为什么──」 
溅起盛大水花的同时,少女拚命伸出的手指,放在持有武杖型输出武装的手上。飞翔能力还残留在她的右手。 
完全被水淹没后不久,陷入混乱的少女从波浪夹缝中探出头。 
但那却是恶魔人鱼们布下的地狱。 
在少女重整体势前,宛如圆木的粗壮手臂袭向她的头部。紧接着另一只UNKNOWN的巨大身躯撞向少女的侧腹。 
「咳、啊──」 
少女呼出肺部遭受压迫的空气。即使是以命气强化过的身体,也不可能减缓所有伤害。 
闪烁明灭的视野中,已经看不见天空或海洋。 
顺着歪七扭八的凌乱轨迹,少女摇摇晃晃在空中乱飞。 
「为什么、为什么……」 
游丝般的声音被风声掩盖。 
身后有一只UNKNOWN速度悠哉地追上来。 
宛如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 
「别理她。」 
少了一名成员的战斗科一班,响起少年的声音。 
「今天可能还有敌人增援,以挡住攻势为优先任务。」 
「可是……」 
伙伴露出困惑的视线互望彼此。 
「只相信亲眼所见是我的个人主义。还有──我的个性是绝对信奉亲眼所见的事实。她是『不合格』成员。」 
雷鬼头少年以傻眼又无奈的声音回应道: 
「我一直在观察她的战斗方式。这已经是她第几次犯下无聊过错了?就算她有基本实力,我们也不需要这种不稳定的弱小成员。她和那些名列不合格名单的像伙一样。」 
战斗科领袖再度消灭一只UNKNOWN,维持最有效率的战线,同时手握武杖。 
「我们人类很容易繁衍。像她那种不合格等级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另一方面,我们不知道UNKNOWN的生态,因此必须杀一只算一只,尽量刬除未来灾祸的嫩芽,不对吗?」 
「……这么说也对。」 
伙伴们都点头接受,静静回到扫蕩行动。 
已经没有人注视双发束少女消失的方向。 
他们的视野内,只剩下必须消灭的敌人。 
排除多余事物,让战力更加洗鍊,高傲的战士们维持常胜不败。 
* 
「为什么……!」 
双马尾少女从喉咙挤出呻吟。 
已经不知道在何处飞了多久。头上是广阔蓝天,眼下是茫茫碧海。来的方向与前进方向都是相同景色,三半规管已经失去作用,分不清上下左右。 
只知道UNKNOWN一直紧跟在自己身边。 
目前早已毫无飞翔速度,也无力再发挥。如果UNKNOWN有意给予少女致命一击,她早就变成海中亡魂了。少女就像受伤的小鸟一样,不断受到折磨。 
所以──正因如此。 
只要有人肯来,自己就能立刻得救。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追上来呢? 
为什么伙伴还有他,不肯对自己伸出援手呢? 
『我说过不救你第二次啰。』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始终在脑海萦绕不去。那冷酷的眼神就像从出货箱挑出腐烂的水果。 
难道他抛弃了自己吗? 
难道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吗? 
当时一起走过的街道,当时笑着聊的天,当时彼此相交的视线,当时感受到的感情,难道一切都是幻影吗? 
伴随狂乱的绝望,少女遭到UNKNOWN追杀。 
全身宛如火烧般灼痛。过往对敌人喷射的大量火焰,现在化为疼痛的业火折磨自己。 
视野在摇晃,又挨了UNKNOWN一记痛击。好热,好难受,好难过。 
少女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 
是否在流血呢?眼睛看得见吗?脚是否断了呢?手臂是否被啃食了?胸口是否裂开了?他现在脸上露出什么表情呢?应该说他刚才是什么表情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久,少女听见自己内心与身体其中一方断裂,发出的扭曲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