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响彻吵杂的声响。
是车辆维修基地的铁门被强硬破坏的声音。
「──欸?」
二楼工作室的鸫吓得跳起来。
一瞬间连现在几点,身在何方都不知道。紧握着工具的手指好痛。然后才想起上一场大战中,有几项武装报废。赶工调整新发下的装备,才在基地里过夜。
紧接着又响起巨大声响。
断断续续响起,彷佛有人伸手翻搅一样。
难道有人在车辆维修基地内捣乱吗?
手边的灯光只有手电筒,其他工科生应该已经回去了。就算要回来,也一定会走后方的侧门才对。
「讨厌,什么啊……」
鸫战战兢兢从铁栏杆凑出身子,将手电筒照向一楼。
见到的是──
「朱、朱雀──」
圆形的光圈,照出自己熟知的同学身影。
「──……」
朱雀眯起眼睛瞥了自己一眼,随即回到自己的作业。
只见他一脚踹向停放在中央的维修车辆。硬扯车门强行拉开,不顾三七二十一钻进车内。
甚至进一步注入命气,驱动车辆。
「欸,拜託!?你在做什么啊?」
「準备出击。」
简短、不容分说的回答。
「如果独自从北方横越海湾,遭到UNKNOWN迎击的机率很高。走千叶路线从海上道路绕一大圈,应该能更早抵达海洋线。再加上以我的【世界】而言,车辆也可以当成有用的武器。」
「拜、拜託,冷静一点好不好!?」
「我非常冷静。冷静到考虑过歼灭敌人的最有效手段。」
「什么时间了,你在胡说什么啊……而且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瞬间,朱雀的手停下动作。
犀利地抬头瞪向上方。
「──我一个人就够了!」
宛如野兽般大吼,鸫从未听过他这种声音。
「不需要那些家伙──那些没用的废物帮忙!」
宏亮怒吼的迴音,撼动整座维修基地。
即使在微弱灯先中,也能轻易窥知朱雀的表情。与当时在病房大楼一样,不,比当时更加浓厚。
让人毛骨悚然的愤怒神色,清楚写在他的脸上。
「错的是这个世界!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只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就够了!」
上一场大战中,朱雀壹弥完全失败。
听说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对如此歌颂人类爱的他而言,这会是多么沉重难受的背叛。无法亲临战场的鸫不明白他感受到的绝望、屈辱,也不明白他看见的世界,以及白雾。
「朱、朱雀……」
但依然试图理解,向朱雀开口。
朱雀丝毫不介意。
「我不会重蹈失败的覆辙。不会让任何人跨越半步雷池,看我消减所有UNKNOWN。」
咒骂的声音仅撂下这些狠话,随即将工科用以维修都市的炸药,胡乱塞进尚未维修完毕的车辆。
「等等,等一下,等等啦──」
再也忍不住的鸫,两阶并作一阶冲下楼梯。
「──好痛!」
途中,手撞到随意散落的钢材,手掌擦伤还微微渗血。
但鸫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仅在被夜晚的黑暗切离的世界中,照亮有限区域的灯先下。
视线茫然落掌中,思考着。
小时候自己编出来的众多小剧场中,有个故事是关于从高塔坠落的王子。
王子在绝望的深渊中徘徊,在深雾瀰漫的森林仿徨。从此王子再也不仰望天空,而是化为向邪恶魇女复仇的恶鬼。
然后,在妖精的帮助下了结一切,终于与公主相见。
这是故事的内容。
虽然小时候,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能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现在的我,能做得到的。
能帮助朱雀的方法是──
「你来做什磨?凭你是无法阻止我的。」
大喘着气,赶到朱雀身边的鸫,低头看着朱雀宛如恶鬼般燃烧的眼神。
然后别过脸去,『呼~』一声,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也要去。和你一起去,现在。」
「什么──?」
「不论是驾驶车辆,或是使用炸药,我应该都比你熟练。你就专心攻击吧。」
仅说到这,鸫迅速钻进驾驶座。
朱雀像是哑口无言,短暂地露出熟悉的表情看着鸫──
「哼,多管间事。」
随即又恢複原本兇恶的神色。
「……也对。抱歉喔,朱雀。」
没有回答。
在鸫的认知中的朱雀壹弥──有点少根筋,纯粹、耿直而可爱的他,已经出现难以抹灭的缺憾。
*
关于鹈饲鸫的小剧场。
对于掉落在地上的王子,只能伸出援手而已。
──不论会招致任何后果。
在车内,鸫缓缓地,握住自己的手掌。
觉得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连鸫也分不出来,这阵痛楚究竟是身体哪里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