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正一个人攀爬险峻的丘陵。
自己必须爬上这座几乎垂直的山坡,如今正在攀爬的这座丘陵质地非常柔软。捏起来就和麵包差不多,柔软至极,而且还很有弹性,能轻柔地弹开手指的按压,掌心还传来了水嫩的滋润感。
「恩……吉赛尔……有点……」
山顶传来了声音。得赶紧爬上去才行。掉下去就意味着死亡。必须再接再厉,少年再次伸出了手,向山顶前进。前方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还是能凭藉手掌里这份异常安心的触感前进。就像上等的丝绸一样顺滑。这股温柔好像要阻止前进一样包裹了手掌。不过,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了。
最终,手指总算到达了那片茂密润泽的彼岸了。
「啊……吉赛尔……恩……住手……」
跨越沙漠就到达绿洲了。
自己总算脱离三川河了。
伴随着成就感,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意识总算清醒了。
自己好像横躺着,迷糊的大脑开始确认状况。后脑勺好像枕着一个优质的柔软枕头。用脸凑上去蹭了蹭,感觉非常舒服。少年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捏了捏枕头。这个触感真的太棒了,吉赛尔享受地呻吟了一声,沉浸在从掌心传来的触感中。
接着——
吉赛尔眨了几下眼睛。他总算理解到自己到底枕着什么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剪裁精緻的裙摆,裙摆下是曲线优美的白凈大腿。而自己的手如今正插入裙子和大腿之间的黑暗中……
「我说……吉赛尔……我也有普通的羞耻心的……所以你差不多赶紧起来吧——」
「唔哇哇哇……!」
少年悲鸣着弹了起来。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挪。只见艾米拉也是正坐的样子,看来自己好像把她的膝盖当成了枕头。
黑髮的少女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过,眉毛果然还是有些不快地皱起,脸上也夹杂着些微红潮。
「你好像总算清醒了啊。」
「不,那个,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吉赛尔慌忙辩解,他双手合十不断求饶。「其实是,不小心,睡迷糊了,意识还很模糊。而且,怎么说呢,那么光滑,而且还很舒服——我在说些什么啊!」
吉赛尔抱着头低了下去。
「不,没关係。毕竟你都昏过去了。」
艾米拉垂着眼说道,她的眉毛挡住了哀伤的双眼。她好像为了盖上裸露的大腿,整理着裙摆。
「那个……我,大概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吧。反正也没多久,话说你的伤没事吧?」
「伤……」
听到这句话,吉赛尔突然倒下,他这时候才感到痛苦。
背上传来了激烈的疼痛。少年用手摸着自己的身体确认伤势。然后试着站起来活动身子。好像完全没有骨折,这简直就是奇蹟,不过——
「好痛……」
背上的刺痛使得吉赛尔发出呻吟,他有些站不稳,只好坐下。
「大概打击的角度比较凑巧吧,好像并没有受重伤。不过你还是别太勉强了。」
「恩……是啊,好像你说的没错。」
吉赛尔懒散地坐在地上露出微笑。
艾米拉看着微笑的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笨蛋。我认为你根本不适合成为冒险者。」
「你、你也太直白了吧,而且还直接跟我说这么残酷的事实……」
「是吗?」少女有些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如果你不来保护我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吧。而且我的经验比你丰富很多,那种攻击……我随便就能躲开了。」
「是吗……哈哈,也许还真是这样。」
「昨晚也是,竟然鲁莽地向佣兵挑衅。如果我没有扔出飞刀的话,你早就死了。你明明很弱,怎么能想都不想就来帮忙呢。」
「那个,我说……你这么讲就太强人所难了吧。我当时根本没空思考啊。刚才我也是无意识冲上来的,吧……毕竟你是女孩子嘛。」
吉赛尔绞尽脑汁寻找借口。
实际上,当时连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行动了。是这份必须帮助她的冲动彻底压制了恐惧吧。
「我——」停顿了片刻,少女静静地转过脸小声说道。「和普通的女孩子,还是非常不同的。」
双眸在修长的睫毛下闪烁着踌躇,这是让人感到寂寞的眼神。
正因为如此,吉赛尔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艾米就是普通的女孩子。」
硬要说有什么特异的地方,那就是比自己强这种事情吧。
不过,少女有些不快地皱起眉毛瞪着吉赛尔。
「你说的好像很懂我一样。」
她的眼神中好像蕴含着明确的敌意。
周围的空气迅速冻结,现场被尴尬的沉默笼罩了——
打破这场尴尬寂静的是——笃——一阵奇妙的脚步声。
吉赛尔转过头去。
一位异装的武人从废弃教会那边走了过来。她奇妙的步伐非常优雅,感觉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非常洗鍊。
东洋剑士。吉赛尔回想起了朦胧时的记忆,记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就是她把泥土人偶切断的。
「不行啊,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大概是某种魔术吧——」
这时她注意到吉赛尔醒了,走上前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吉赛尔抬头看着她。
年龄大概二十齣头吧。
她的双眼有些疲惫似地微微眯着,黑色双眸里透着一股忧愁,给人一股强烈的高冷美女的印象。她的黑髮盘在后脑勺上,额头两侧沿着脸颊垂着角发,眼袋上粉饰着泪纹,有点像是异国风情的演员。这是吉赛尔第一次亲眼目睹东洋人。
「幸运的是好像不是什么重伤。」吉赛尔说道,随后想办法站了起来。「非常感谢你的搭救。我叫吉赛尔。」
「我叫樱子。」异国的武人向吉赛尔伸出手。「我才应该向你道谢,你好像帮了艾米拉大忙。真的非常感谢。」
稍微交谈一下就可以发现,高冷也仅限于外貌而已。她的语气非常慈祥,这股不可思议的美丽甚至想让人与她继续交谈。她的措辞也很通顺,感觉上就像在和七国的人对话一样。
「不过,感觉我好像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吉赛尔说完和樱子握了握手。
「那只不过是她在逞强罢了,你不用过于在意。」
只见少女——艾米拉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这边。
「我才没逞强,那种程度的敌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主要还是因为武器无效——」
「好了好了。」啪啪,樱子拍了拍手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刚赶到的时候,在那边哭着鼻子一脸绝望的,又是何许人也呢?你还红着眼睛哭喊说都是自己害死他的之类的——」
「我、我才没有哭呢。」
吉赛尔不禁看向反驳的少女——
明明没在喝水,吉赛尔却突然噎住了。
因为他注意到少女的膝盖上挂着一个东西。
好像异国的武人也注意到了,她高冷的表情也为之突变。
「艾米拉,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少女有些讶异地皱了皱眉头,随着两人的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脚边。
嘭,白暂的脸颊飞速涨红,吉赛尔都看在了眼里。
「少年,你给我把头转过去!」
「呜哇。」
樱子抓着吉赛尔的肩膀强迫他向右转。接着就听到了慌张的脚步声。
「我说,艾米拉,你到底被做了什么?」
「等等,樱子,住手!」
「这、这个是,怎么办呢。我看看,这样吗……」
「住手,好痒……!」
「我还以为绑上就没事了呢,看来没那么简单,那就这样……」
「等等,别捲起来!啊,我、我要、窒息了……!」
「啊啊,那就没办法了。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无路可退了。」
「不要,否则我的屁股不就……你放过我吧!」
总之,旁边开始了有些让人困扰的对话。
少年有些想要转头的冲动,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发笑。
艾米拉真的是位不可思议的少女。
看上去好像是个冷酷的、完全不流露感情的少女,但偶尔也会像同龄的少女一样感到害羞。因为这样的一种反差萌,所以少年才会被她的这种内在深深吸引。
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会创造出现在的她呢——
*
教会里的巨汉已经消失了。樱子确认下来,发现他好像已经把窗户砸碎逃脱了。
吉赛尔·安德布尔库林跪在了魔术阵中央。
这个用白墨画在地板上的複杂图形透着一股极其亵渎的恶趣味。少年将魔术阵中一些具有重要含义的单词记在了羊皮纸上。
「中心好像有严重的灼烧痕迹,看来祭品是在这里烧死的。」
「没错。」艾米拉也点了点头。她正站在一旁看着魔术阵,如今她已经恢複了冷静的表情了。「我当时从窗户里偷看里面的时候,也看到一个女性被吊在中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皱了皱眉头。「而且还是绑着脚倒吊着的。」
吉赛尔看向天花板,如果把绳子穿过横樑的话,应该是能把祭品吊在魔术阵中间的吧——
「他们还真残忍。」
「当时还有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性——大概,他就是『狂热者』,而且那个人一直在咏唱祝词。然后那个『断头台』的女人发现我了,结果仪式就暂时中止了,那个人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祭品很有可能就是蕾娜莉亚。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杀掉呢?」
樱子如此问道。异国的武人坐在了一张破烂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边。吉赛尔整理了思绪,回答了她的问题。
「大概,这在魔术中有什么意义吧。不过把祭品倒吊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而且,至今所有的尸体都是头部被烧毁。或许只是把头部烧毁这个行为蕴含着某种意义,这样的话——」
吉赛尔用手指拨弄着魔术阵上的记号,暂时陷入了深思。大脑中反覆出现的就是象徵着「否定」的记号。吉赛尔不停地在思考其中的意义——
「否定存在……否定容器吗?这在魔术里又会有什么作用呢?」
「狂热者」绑架年轻女孩,把她们吊起来,否定她们的存在。为了否定容器把头烧了。人的面貌——也就是头部,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特性最为鲜明的部位。用把头部烧毁这种贬低、亵渎的行为来阐述否定存在的含义——
「难道这是恶魔所追求的东西吗?凭这些还是想不通他们的目的啊……」
「是啊,到现在都搞不清『狂热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能够理解的话,说不定就能发现那家伙的真面目了。」
艾米拉的指摘非常正确。
恶魔崇拜者是为了某个愿望才想要完成这个仪式的。
没错,仪式还在持续。如今已经发现三个被害者的遗体了。再加上艾米拉看到的祭品女性的话,那就是四人。或许除了那些被扔到河里的之外,还有别的祭品。恐怕这个恶趣味的仪式还在继续,根本就没有结束——
「恐怕他们还会继续抓人吧……」
「有没有什么规律?除了年轻女性之外还有其他共同点吗?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能先下手为强了。」
共同点。少年如今也正在考虑这件事——
「另外还有魔术文字表示污秽的纯洁。你看,就是这里。」
吉赛尔抬头指着可疑的部分。接着立刻看到了吸引眼球的光景,脸上有些发烫。只见艾米拉正单膝跪在眼前观察着魔术阵。短裙的裙摆下,柔滑白暂的大腿曲线一览无余。吉赛尔立刻避开视线继续说明。艾米拉有些不可思议地扬起眉毛,随后看着地板上的恶魔涂鸦。
「那个……就是这个记号附近,这里表示恶魔渴求的素材。纯洁的话大多数指的都是少女。而且少女成为恶魔术的祭品这种事也是耳熟能详了。不过这里是污秽的纯洁,但这个意义本身是矛盾的。」
往旁边一看,与少女四目相对了。艾米拉避开了吉赛尔的眼睛,她的表情有些静不下来,她尴尬地拉扯整理着裙摆。
「污秽的纯洁……从字面上理解地话,就是失去贞操的女孩的血液,对吧?」樱子有些讶异地说。「这个恶魔还真是重口味。」
「重不重口暂且不提……恩,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他们专门通过『至公之宠』来和被害者接触,这样也是为了进行某种筛选吧。他们一脸亲切地接近目标,这样就能确认目标是否满足条件。如果没有条件的话,直接袭击绑架年轻女孩就可以了。毕竟对方人数很多,这么做反而简单。所以祭品肯定有某些条件限制。」
而且,他们肯定还利用了「至公之宠」的一个特性。因为和慈善团体接触的都是社会弱势群体,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孤家寡人。就算失蹤了也不会有人去找,事件几乎不太可能曝光。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绑架、失蹤事件频发的传闻。或许,烧毁头部的目的就是这个?烧毁头部在魔术中并没有意义,也许只是为了让人无法判断被害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