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脑子一团混沌。
身体烫得彷佛人体自然发火,同时却有股寒意。
「哈啾——」
看来我似乎感冒了。
昨天明明还很有精神,正确来说,今早起床时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后来却忽然被病毒侵袭,如今已KO倒地。人只要意识到身体不适就完了,不舒服的感觉会一口气涌上。无奈之下我只好钻进被窝,有如水母般漂浮在半梦半醒之间。
「唔——可恶!」
我的手搜寻到放在枕头附近的面纸盒,抽出面纸擤鼻涕。
朦胧的视野中,世界就像前卫艺术般扭曲。
不知是幸或不幸,我并不会想呕吐,但太阳穴附近却隐隐抽痛。
身体也比平时沉重好几倍。
对了,冰箱里的纳豆赏味期限好像就到今天啊。我想起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现在并不想吃纳豆……
叩叩。
这时房间的门无预期地被敲响。
「……请。」
喉咙的痛楚让我没办法好好回应,但对方似乎还是听懂了。
门被缓缓地推开。
「感觉怎样呢?哥哥?」
躺在床上的我只能勉强撑起脑袋。
铃兰在门缝间露脸。
铃兰。
据说……是我的妹妹。她隶属于『不死者同盟』这个秘密组织,代号为《心中屋》。她圆圆的大眼睛浮现忧色。感觉上,她左右两侧的辫子似乎也失去了活力。
「啊,嗯,总算还活着。」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
铃兰将动作放轻走进房间,她的手上捧着餐盘——
「咦?喂!」
铃兰的全身佔据了我视野的所有空间,我大声一喊。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软绵绵地歪倒。
「唔唔,没有力气……」
就连想故作潇洒地讲一个哥哥笑话都办不到。
「哥、哥哥!」
铃兰慌慌张张地跑到我身边。餐盘上的碗盘发出喀啷喀啷的碰撞声。
「你没事吧,哥哥?」
「不,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
我苦撑着抬起头,再看铃兰一眼。
「小铃,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铃兰身上穿的就是一般所谓的护士服,白色洋装的那一种。头上戴着据说濒临灭绝危机的护士帽。我曾听说过护士帽之所以被废除,是基于卫生上的考量,似乎是因护士帽并非容易清洗的东西,不易清洗就代表会有细菌孳生,不适合用于医疗现场。
不过,这种事并不重要。
「我想来照顾哥哥。」
铃兰害臊得双颊染红。
「你、你觉得怎么样?哥哥?」
她对我轻轻一瞥,又立即低下头。
真的在医院工作的护理人员应该不会是这种模样,最近似乎较常看到裤装打扮。对照之下,铃兰穿的护士服完全就是用来做角色扮演的那种紧身类型。身体的曲线毕露,裙子的长度也很短,铃兰那对套着白色及膝长袜的纤细双腿则从中伸了出来。
「啊、呃,那个……说可爱的确是很可爱。」
没错,真的非常适合她。
「真的吗?」
她旋即抬起脸,护士帽因此有点偏掉,铃兰稍微将它重新扶正。
「啊,嚼……算了。」
「到底是怎样?」
铃兰皱起了表情。
「唔,惨了。可能烧得更严重了。」
铃兰的护士装扮太可爱、太养眼了,对于如今HP指数只剩下一半左右的我来说太过剌激,寿命顿时缩减。
我用手掌覆住脸,眼花与头痛同时袭来。
「糟了!自动体外除颤器(AED)!自动体外除颤器(AED)放在哪里?」
护士慌得手忙脚乱。
「等等,你冷静,我并没有停止呼吸心跳。」
那可是用来心脏按摩的工具。
「……唔。」
白衣天使铃兰将餐盘放在桌上,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我的床边,弯下腰,用她的小手碰触我的额头。
大概是因为我现在的体温比较高吧,铃兰的手感觉略微冰凉,很舒服。
「你的烧还没退呢。」
铃兰以不安的眼神俯视我。
「我煮了粥,你要不要吃呢?另外我还拿了苹果和葯来。」
「啊——嗯。我稍微吃一点吧,谢啦。」
虽然没有食慾,但因为不会想呕吐,吃点东西或许可以让自己早点恢複。而且还是吃一下药比较好,既然如此,肚子里还是得要有点东西垫着。
我笨拙地撑起上半身。
「啊,哥哥,你就这么躺着!」
铃兰端着餐盘靠近我。碗里装着粥,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是碗浓稠的鸡蛋粥。
铃兰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角,床底的弹簧发出轻微声响。护士服的裙子太短,我困窘地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哪里,只好儘可能不去看。铃兰握着瓷汤匙,舀起一口粥。
「呼——呼——」
她把粥吹凉。
「好,来,啊——」
铃兰将汤匙送到我嘴边。被当成小孩子般对待让我有点难为情,不过一想到并没有旁人在观看,我就听话地喝起粥来,心境就如同经母鸟餵食的雏鸟。
「好吃吗?」
「……嗯。」
老实说,我尝不出滋味,看来舌头的味觉也变得奇怪了。典型的感冒癥状。
铃兰又呼呼地吹着热腾腾的粥,白烟轻飘飘地摇曳着。
「来,啊——」
「啊——」
嚼啊嚼,嚼啊嚼。
就这样,我勉强吃到了一半,但剩下的却因为没有食慾的关係,再也吃不下。
「……抱歉,你特地帮我準备,我却吃不完。」
「别这么说,多少有吃一点就很好了。」
铃兰温柔微笑,光是她的笑容就让我觉得舒服了些。
「苹果呢?不吃比较好?」
「啊——那我吃一口好了。」
「好。」
铃兰轻巧地拿起一片苹果,然后叼在自己的唇瓣间,就这样凑近我。因为她愈来愈靠近,我不禁伸手按住她纤瘦的肩膀。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呼哇呼哇呼哇。」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铃兰将含在嘴里的苹果咀嚼一番,然后咕噜吞下。
「我打算口对口喂你吃啊。」
「拜託别这么做!这样我会烧得更严重啦!」
「没问题,小铃会加油的。」
铃兰在胸前的小手握成拳头。
「不,这不是加不加油的问题啊。」
正确来说,我倒希望别加油。
啊,又开始眼花了。
「虚弱的哥哥……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啊哈啊。」
糟了,她的眼神好可怕。
谁来救救我。
我怎么想都是枉然,铃兰已经又含住另一片苹果,就这样凑近我的脸。我虽然试图闪躲,可是「咚」一声,我的背抵到墙壁了。这时已经无路可退,我只好不顾一切地按住铃兰的肩
「等、等等,小铃。」
但我的力气毕竟还没恢複,铃兰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铃兰慢慢接近的软嫩脸颊正好就跟苹果一样红通通。
终于,我的嘴唇感觉碰触到某种凉凉的东西。
那是苹果的一角。
微微地闻到一股清香。
咕噜——我吞了一口口水。心脏抨评急促地敲着警钟,吵死了。
虽然她说过要嘴对嘴,但又不表示会亲吻。
对了,只要咬下另一角就行了。
这种吃法虽然无法否认有一丝不道德的感觉,但这是铃兰为了让我提振精神而自己想出的方法……我宁可这么认为。我决定就这么认为。
她对我如此尽心儘力,要是拒绝的话她就太可怜了。
好,我下定决心。
喀——我咬下苹果。大口咀嚼之后吞了进去。
「还吃得下吗?」
「不、不,已经到极限了。」
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无论是体力或精神面。
就像尽全力快跑之后虚脱无力的感觉。
剩下的苹果全都进了铃兰的肚子。之后铃兰将餐盘放回桌上,把市售的感冒药及水杯一块递给我。
「来』吃药。」
虽然某些地方做得有点过头,但铃兰果然还是很可靠。
噗滋、噗滋,我从包装中取出药丸,和着水喝下。药力明明应该尚未生效,但光是这么做就让我安下心来。呼——我吁了一声,在床上躺下。
铃兰在我的额头贴上退热贴,凉凉的很舒服。
「如果还有想要什么,再跟我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