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咦……」

双膝无力地跪了下来。

像是被烧得炙热的铁筷剃中似的……腹部感到相当灼热。她很清楚，自己有什么重要的器官受到了致命性的损伤。放在伤口上的手，就这么在眼前被血染成了鲜红。

「啊……！呜……啊啊……！」

脸色苍白的沙枝，跑到发出悲鸣的久远身旁。

就算制服染上鲜血也毫不在乎，紧紧抱住了她，随后像是要从不曾见过的袭击者手中保护自己似的，背向自己，用颤抖的身体，张开了双手。

谢谢你……我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看着沙枝的身影……久远因为剧痛而充满泪水的眼瞳，露出了强烈的决心。她紧握双拳忍耐，开始咏唱并聚集法力。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保护重要的人才行。

她向金髮少女发出了法力弹，但却直接穿了过去。果然，对方似乎是天使那一伙的。

久远用力地咬紧牙关，为了将春太与圣歌拉回地球，再度开始拉引法力触手。

滴着汗水，将精神集中……看这个样子，自己似乎还能办得到。即使受到人们的嘲笑，依然有持续进行法力练习，真是太好了。

希望跟哥哥大人一同死去……虽然自己一直想着这类的事，但现在脑海里却只剩下救助他的想法。不过，明明自己总算鼓起勇气，才刚把心情传达给他而已……

她看见位于上方天空的两名家人。

在违无法理解自己，只会遭受嘲笑的世界中，乾哥哥便是自己的希望。姊姊也是，即使会遭受堕天，依然选择拯救自己。

虽然很想对他们大喊，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对了，还有空中信……这个由哥哥大人所想出来的，充满回忆的技巧。有好好练习这个，也真的是太好了。

『最喜欢你了』她写出这样的话语。接着，久远便死去了。

「……咦？」

圣歌解除石化后，日高见春太降落在庭院上，整个人愣在原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久远看着平安无事降落的两人，像是放心似的扬起笑容后……只留下『最喜欢你了』的空中信，便倒了下去。

在沙枝的悲鸣中，他与圣歌两人奔向卧倒在地的久远。

「喂、喂，久远……」

怎么了，这样的出血量是……

圣歌抓起她的手确认脉搏，将耳朵放在她心脏的位置。

她看着春太摇了摇头，牙齿颤抖地发出喀哧喀哧的声音，眼泪从双眸中掉落，

「她、死了，她死掉了……」

「为、为什么……？」

春太将手贴在乾妹妹的脸颊上。

「久远……？」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对吧……？你之前说过，想要跟我一起殉情不是吗？

但你却……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仍然把我们从宇宙中……

「那、那个女孩突然出现……」

沙枝用颤抖的手指向前方，那里有一个将身体躺靠在轻飘飘浮于半空中的椅子，打着呵欠的金髮幼女。

这个臭小鬼是谁？是天使还是什么的？

「喂，就是你吗？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竟敢把我们最可爱最可爱的妹妹给……」

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是伤的拉斐尔，倒在一旁大声喊道：

「日、日高见，不要想要报仇什么的，快逃吧！那一位，是拥有我们四大天使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力量的神啊！」

「神？」

谁理他啊。

春太朝神发出了突击。

神一边将红酒含入口中，用带着倦意的眼神望向这边，

「喔？你该不会也是退魔师吧？不过吶……那个根本看不见的法力什么的，对余可是没有半点作用喔。天力啊，只有魔力能够破除……」

给我闭嘴。

抓准空隙，以全身的力量朝她的脸连续发出正拳。

「就说了没有用的。你的拳头会被缠绕在余身边的天力障壁粉碎掉喔。」

春太的拳头触碰到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但他直接将那个东西打破，让神的脸颊吃了一击。

「呜……」

在稍微有些吃惊后，神抓住春太的手腕，使劲丢了出去。

他感觉到短暂的飘浮感……在飞了二十公尺的距离后，撞破了起居室的玻璃窗。

他在榻榻米上转身翻滚，即使撞上了矮脚桌，也依然站起身来。就算全身因为玻璃碎片而流出鲜血，他依然露出对一切毫不畏缩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神。

在他的双手上……魔力正犹如火焰一般燃烧着。

「喔，先用名为法力的东西包覆自己的双手，再由撒旦赋予魔力在上头啊。这么一来，对天力也能有所作用呢。」

「稍微有趣一点了呢。」这么说着，神举起了高脚杯，

「但是，这不过只是临阵磨枪……就连要打破这杯红酒都做不到。不管你是再怎么厉害的高手都一样吶。」

神低下头，望向抱着久远的圣歌，

「撒旦啊，余对你相当期待呢。期待你用妹妹被杀害的那股愤怒，全力前来向余对抗……就像两千多年前初代撒旦对余的叛乱那样！」

「你、你就因为这种事……把我妹妹……」

那对依然留有泪水的眼瞳染上了憎恨，圣歌轻轻将久远横放在地，狠狠朝神瞪去。她的银髮飘动，魔力开始上升。即使四周吹起了犹如颱风一般的狂风……神的脸色却仍是丝毫没有变化。

春太跑到圣歌的身边，摆出架式，对她喊道：

「圣歌姊，先把沙枝同学变成石头吧！不要让她受到牵连！」

照他所说，圣歌对沙枝施展了石化咒法。

神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有节奏地拍了拍宝座后，朝两人伸出了右手。

「好了，接下来是飞行道具喔！面对余的天力弹，你们要怎么应对呢？」

紧接着……圣歌将灰色的魔力展开成犹如薄雾的形体。

藉由这片灰雾，春太也看得见天力弹逼近的轨道。他一边前进一边用缠绕魔力的双拳将天力弹一个一个反击回去，笔直向神逼近。

「咻～」他对这么吹着口哨的神挥出了拳头——但宝座却像是跳舞一般动了起来，避开了这一击。

春太顺势发出了下一道攻击……将已踏出的左脚作为轴心加以迴旋，踢出连岩石也能够击碎的后旋踢。而他的脚跟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由圣歌赋予了魔力。

「喔！这就是所谓的配合默契吗！」

与感叹的声音相反，神伸出没有拿高脚杯的手，轻鬆地接住了这下攻击。

默契的真髓现在才正要展现——对无法自由运用双手的神，圣歌从死角发出了犹如大炮的魔弹。

原先以为会直接命中她……不过看来神似乎事先张开了一道坚固的天力障壁。在这一击之下，连她的一根头髮都没有吹飞。

即使如此，春太跟圣歌仍然没有退缩，抱持着妹妹被杀害的愤怒，用尽所有技巧进行战斗。

身体受到宝座的撞击、被殴打、被天力弹击飞。房子跟庭院都受到牵连而毁坏，东一块西一块地被挖开。虽然似乎有听见拉斐尔的声音，却没有办法确实传人两人的耳中。

春太并没有召唤出别西卜等恶魔。请求她们支援。

这肯定是因为……在他心里的某处，想着「毕竟赢不了这个家伙，不愿再把家人以外的人们给卷进来」也说不定。

「唔……咕……」

十分钟后……即使身上已沾满鲜血，春太的双拳依然摆着攻击架式。

圣歌在好不容易维持住意识的状态下不断地喘气，一边倚靠在春太的身旁。

（可恶……完全赢不了她……）

神连一次都没有从那飘浮在半空的宝座中起身。明明她完全就没有认真起来……

「啥，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神似乎已经感到厌倦，像是无趣似的打了个呵欠，然后用失去兴緻的眼神望向圣歌，

「『弒神者』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吗？余原先以为，如果是登上撒旦之位的你，应该能稍微期待一下的……」

喝乾了杯里的红酒，她从宝座的旁边拿出酒瓶，倒进杯子之中。

「已经够了。余就给你最后一击，再次与酒为友，过着无聊的每一天好了。」

「呜……」春太咬紧了牙关。

自己是多么地无力。

（明明久远用尽最后的力量，好不容易才解救了我们……）

当他为了把久远的身影深刻地印入眼瞳中而回过头……遗体却已不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拉斐尔也不见了。这么说来，她刚才似乎叫喊着什么吶……

（……啊……）

对了，圣歌姊她原本也是由拉斐尔……而在天使之中，唯有神所认可的上级以上的天使，才能够来到地面上……

身体窜上一股寒气，全身发出强烈的颤抖。

（说不定，现在的话……！）

「永别了，你们还是稍微让余开心了一下吶。」

神伸出了小小的手。她是打算放出足以消灭掉两人的天力弹吧。

春太也向前伸出右手，开始进行咏唱。

「『我将对恶魔进行召唤……』　」

「……喔，原来你是召唤师啊。」

虽然她似乎稍微有些兴趣，但还是耸了耸肩，

「不过，你要把谁给叫出来？别西卜？还是彼列？反正她们都只有跟撒旦相同程度的力量吧？这完全不会让结果有所改变喔。」

吵死了……

你最讨厌无聊了对吧？既然这样，我就让你跟史上最强的恶魔进行战斗吧。

春太大大地吸了口气，从腹部发出大喊：

「『展现崇高的姿态！通过如似紫电之光的大门！听从我命，在此现身吧！』」

拜託了。

出现吧。

就算真的敌不过神也没有关係。

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吧。

「春太……你该不会……」

对抬头望问自己的乾姊姊点了点头，握住她小巧的手。

两人一同看向前方发出叫唤。虽然圣歌并不是召唤师……但她仍全心全意地祈祷着。

「艾尔奥希姆·亚伊希亚·艾尔翁亚帝奈伊！……出来吧……！」

整个庭院发出了光芒……那是超巨大的魔法阵。或许这与「她」所拥有的魔力多寡比例相符吧。

为了成为日高见家的活祭品，由养父灌输给自己的这份召唤之力……如今，正将我们一家人相连在一起。

「我的……」、「我的……」

接着，声音再次地重叠。

「最爱的妹妹，日高见久远！」

从魔法阵的中心，吹起一股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的烈风，掀起滚滚飞尘。

春太跟圣歌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朝着该处跑了过去。

当飞尘散去后……在那里的，是一名背上有一对巨大而美丽的黑色羽翼的恶魔。

带有光泽的黑色姬髮式髮型，随着风不断飘扬。

身上包覆着破烂不堪的葛西第三高中制服，缠绕那双美腿的黑丝袜也破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