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泽渡由吾同学,给我起来。」
冰刃一般的冰冷声音贯穿我的鼓膜,我逐渐恢複意识。
「嗯……唔……?」
我微微睁开眼睛。
头好昏。眼前的景象模糊,我试着看清周遭。
这里……是哪里?
似乎是重新开机完毕的我,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一间约有十坪大的宽敞房间,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我则躺在一张真皮沙发上。这里感觉就像一家大公司的社长办公室。
「你似乎醒来了。」
我再次听到那声音。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是一组看起来很高级的会客桌椅,狮堂吹雪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翘着脚,以睥睨的眼神看着我。
「是狮堂啊……你的身体还好吗?」
「……这就是你第一个想问我的问题?你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可以问吧?像是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晕倒了?我今后会有什么遭遇?你这个人真的很爱多管閑事耶。」
狮堂有些傻眼,耸了耸肩。
「我身体好多了,多亏你的帮助。不,应该说都是你害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状况有好转真是太好了……好痛!」
在女生面前一直躺着真的很难看,所以我想起身,但脖子突然一疼,不,应该说我全身上下都在发疼。
「我建议你不要勉强爬起来,因为你刚被我的随从以电击器攻击。」
「啥……你说什么?电击器?」
「没错,你不知道什么是电击器吗?」
「不,我至少有耳闻过这名词,不过狮子神学园是位于静冈县磐龙市的日本学校,附近全是乡下地方,治安应该很良好。基于这个背景,我再问你一次,你刚刚说的是电击器?你的随从在校内用那种东西?」
「没错。因为你并未一下子就被电昏,所以她电了你好几分钟。不过你当时似乎仍有意识,所以她找了钝器敲了你的后脑杓好几下,再用铁撬之类的东西朝你的肚子痛殴,顺便拿绳子勒住你的脖子。」
「喂,那根本是想把我杀了吧!」
「之后我的随从就将你从二楼的教室拖来理事长室这边,全程都没任何人看见。你莫名长得这么人高马大,费了她好一番工夫,这点请你反省一下。」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得被骂成这样……!」
我抱着有些无法释怀的感觉问她:
「所以说,这里是理事长室罗?」
「没错,我已经向理事长——也就是我爷爷说明你的情况了。虽然他似乎不太情愿,不过最后还是认可你了。」
「???我根本不了解你在说什么。理事长认可我?什么意思啊?」
「泽渡同学,就是我爷爷认可你,同意让你当我的『治疗者』。」
……治疗者?那是什么?
此刻我脑中有一排问号跳起大腿舞。她讲的儘是我听不懂的东西。
她皱起眉头,一副觉得很麻烦的模样。
由于她平常总是面无表情,所以只要眉头皱一下,就会让人觉得她很生气。
「没办法,我就简单说明一下,虽说这种事我实在不太想跟人提起。我只说一次,你要仔细听好,别听漏了。另外请你绝对要保密。」
狮堂如此事先声明后,说了一个有如咒语的单字。
「Adulescentia。」
「……什么?」
「我患了一种叫做Adulescentia——别称为『青春症候群』的疾病。这是只有狮堂家的人才会罹患的遗傅性疾病。」
……疾病吗?这个词好沉重。
狮堂见我的表情多了一丝凝重,嘲讽般哼了一声。
「你没必要变得那么沉重,青春症候群这种病就如其名,癥状只会出现在青春期的某一时期,等高中毕业,照理就能自然痊癒。」
「……这样啊,所以不是不治之症罗。」
「没错,而且也不是致死疾病。主要癥状有很多,像是头痛、晕眩、想吐或出现幻觉等。这种病虽然会让人痛苦得要死,但据说不曾成为某人死亡的直接病因。」
感觉上似乎不太能对她说太好了,毕竟先前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她可是痛苦得全身动弹不得。
不过听到这种病不会危害她的性命,我多少鬆了一口气。
——没想到狮堂的下一句话马上让我错愕不已。
「青春症候群还有另一个很大的特徵,那便是只要一发作,患者就会陷入『病态性淫乱』的状态。」
「……并态杏银乱?」
「简单地说,就是会变成一个很色的女生。」
「……咦?」
「到了青春期,女生也会出现『想跟男生亲热』的欲求。如果患了青春症候群,那种冲动便会强烈得无法以理性压抑。」
……
…………
………………
过度的震惊,让我有种地球刚刚停止自转五秒的感觉。
「那、那么……你刚刚在教室一直闭着眼睛是因为……」
「我刚刚癥状发作了。」
她那冰一般的冷酷眼神射穿我的心脏。
「……就在那种时候,泽渡同学跑来跟我说话。」
「难道……你刚刚叫我离开教室的原因是……」
「没错,结果你却在我因癥状发作而痛苦到不行时,将手放在我的肩上凝视着我。那种行为简直就像拿一块甜甜的饼乾,在断食中的修行僧眼前晃来晃去一样。」
所以她最后才会忍不住,吻了我的嘴唇——
狮堂嘴唇的柔软触感再度变得鲜明,让我有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感觉。
「抱、抱歉……可是,你生病了可以先跟我说吧?如果我知道你的病情,就有办法处理那种状况了。」
「跟你说?说什么?你要我宣传『狮堂吹雪是个只要病情发作就会变很色的女生』这种事吗?怎么想都会有一群白目的男生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吧。」
「唔……这的确是无法公开的事。那有没有葯可以吃?不能抑制病情发作吗?」
「没有那种葯,不过倒有解决办法。」
狮堂昀视线突然移开,看向理事长室的墙壁。
墙上挂着一排照片,大概是历代理事长吧?
挂在最右边的那张照片,是一位魄力十足、貌似黑道分子的老爷爷。
这位严肃的老爷爷是狮子神集团这个大型企业集团的会长,也就是狮子神学园的现任理事长——狮堂寒一郎。
……嗯?摆在他隔壁的那张相片里的女性是谁?那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比着胜利手势的小姐。这个人也是历代理事长吗……不,不可能吧?
「青春症候群是狮堂家的嫡系才会罹患的疾病,据说我爷爷和曾祖母都曾发作过。名门世家的子女如果完全不挑对象,一味地沉溺荒淫,最后一定会留下祸根吧?所以到了江户时代,狮堂家便有了一套固定的解决模式。」
她若无其事地补充——秘传书至今被视为传家之宝,仍收藏在她家的宝库里。光是她家有宝库这件事就让人吃惊不已。
「那个解决方法便是一个叫做『治疗者』的模式,也就是事先为子女準备一位同年纪的异性做为治疗者,让他们适度亲热藉以减轻癥状。」
「……就像让禁烟的人嚼口香糖或贴禁烟贴片,给予微量的尼古丁,让他们忍住不抽烟的意思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近年来的研究发现,青春症候群的成因是脑内某种荷尔蒙的代谢异常,现在已经知道想防止发作,可以透过和治疗者亲热的方式分泌一种叫做PEA的荷尔蒙。PEA是一种脑内啡,有恋爱荷尔蒙的别称。当人类感受到『恋爱中的悸动』时,就会分泌这种物质。」
「呃,怎么说,这个……」
她讲了一大堆有点难的单字,我的脑袋都快打结了。
「嗯,该怎么说……就先当做我已经听懂解决方式好了,不然也无法继续谈下去。」
老实说,好多东西我都听不懂,不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先确认。
「嗯,我问一下,你都没有进行治疗吧?」
先前她的病症发作了。
这证明了她并没有接受治疗。
「……是的。爷爷有为我準备了治疗者,但我一点也不想和别人替我决定好的人选发生亲密关係,所以拒绝进行治疗。」
「那你至今是如何撑过来的?这样应该很痛苦吧?」
「我都忍下来。」
她给了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回答。
「从念国中部开始到现在,这三年来我一直忍耐着。」
「这样啊,原来你已经默默承受这种折磨这么久了……」
狮堂是个美少女。
虽然不想胡乱想像,不过若她真有意愿,想做多少色色的事都没问题吧。
但她却不接受不健全的行为,忍着痛苦,努力让自己活得堂堂正正又贞洁。
……该怎么说,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原来她的个性这么认真纯洁啊。
我由衷佩服起她,但是……
「哼,我也不是单单在忍耐而已。」
她自傲地挺起胸膛声明。
「我都靠很色的性幻想撑过每一次的发作。」
「……什么?」
「我每次发作时都会发疯似的想和男生亲热,这种时候我就会开始色色的性幻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试问一下,你在上课或下课时,偶尔会一脸冷淡地看着窗外吧?那种时候——」
「我都沉浸在性幻想当中,各种题材都有,轻微的像是如果我当场脱下裙子会发生什么事;辛辣的则像是我们教室被恐怖分子佔领,全班同学依照点名表号码被拉上去凌辱。」
唔哇啊。
「当然,点名表号码在我前面的年轻洋溢的泽渡同学比我先遭到蹂躏,成了一群蠢男人的慰安玩物。」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女的竟然一脸冷静地说出这种鬼话!这已经不是刚刚心生佩服真是太亏了的问题,她说的那一连串单字哪是一个女孩子家能说出口的。
「老实说,你也曾经是我的配菜喔。」
「你的配菜……?喂,够了!你做了什么该死的幻想?」
「就是把你打成肉酱吃下去,很美味喔。」
「结果还真的把我变成一道配菜?这真让人有种鬆一口气但又好像不是这样的感觉!」
「我还幻想了把肉酱涂在身上的游戏喔。」
「呃,结果这是高等级变态游戏?」
「上述的当然都是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拿你这种一点也不帅的男生进行性幻想?你要有点自知之明!」
「虽然很想反问你为什么我要被骂,不过这次我就先拜託你『继绩保持这一贯的想法』,今后也请不要拿我来幻想。」
我再次看了同班同学一眼。
她面无表情,像戴上一张面具似的。坐姿直挺凛然,彷佛在雪原上单独绽放的花朵,是一名孤傲的美少女。
她讲那些黄色话题的口吻实在太过淡然,感觉一点都不猥琐。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质,不,是一种类似优雅高贵的氛围。
「这是我第一次跟男生提这件事,拜此所赐,我能幻想的梗又增加了,今晚似乎会很嗨。啊,请别误会。我所谓的嗨,不是你有时在课堂上会发生的那种让裤子搭帐篷的嗨法。」
只不过她讲的话,怎么想部下流到极点!
「……我就是用这种方法忍过来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狮堂低垂视线,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