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和花音当总攻击的指挥官?」
茜傻眼地说完之后,把她叫到司令室的山形连队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反击岐阜县而重新编成的师团,已经把驻扎据点从静冈迁移到了爱知。这个驻扎地的命令系统(阶级)中最高等级的房间就是这间驻扎司令室。
现在这个房间变成山形连队长的房间,因为这里虽然是爱知驻扎地,但先前是在这位山形连队长的率领下,由反击部队夺回爱知县的。
这位司令官把茜叫过去后,下了一道超乎常规的命令。
「你开玩笑的吧?我还只是学生喔。」茜有点退缩地苦笑。
「学生吗?你的确是学生……但让我反过来问你一句好了。你现在相信骑士团的其他大人吗?」
这个提问,有如刀刃一样尖锐。
还只是候补生的自己实在不敢老实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茜察觉到山形连队长真正想追求的答覆,于是鼓起勇气老实回答。
「让我老实说,我一点也不信任他们。」
「我想也是。我对周遭的所有人也是如此。不知道骑士团里的谁是大和派来的间谍,在这种疑心生暗鬼的情况下,你是少数我可以断定绝非间谍的人之一。你应该也懂这点吧?」
「但像我这种还不成熟的人……」
「我不觉得你还不成熟,要说为什么,因为你是少数有真正率领部队打过魔法战争的人。之前你不是有把『魔法战争之桶狭间』的报告给我吗?里头写着你的看法──『往后的魔法战争会跟以往的战争完全不同』。我认为你完全正中核心,而且那些你的前辈的骑士之中无人有跟你一样的经验,所以要我来说的话,你早就是他们之中最有历练的人了。」
「指挥那场作战的人不是我,是林崎一树。」
「我有听说,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无法让骑士学院的一年级学生当指挥官,再说他现在人还潜伏在敌阵里头。等他回来之后,再让他作你的副官就行了。」
茜有种複杂的感觉……因为她觉得林崎一树是「王」,自己才是他的副官,这样也比较符合自己的个性。
「我也想要一个可以信用的左右手,所以就算手段有点强硬,我也想把你拉拔到适合你的地位,让你累积所有人都可以认同的实积。毕竟,建构新时代的终归是年轻人。」
「即使如此,我的心境还是很複杂。」
茜努力挤出这句话。
「在先前的战斗上,我只有种败北的感觉。不管是对林崎一树,还是对自己的不成熟,都觉得无言面对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你说认同我在那场战斗累积的经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我看来,你是那种可以冷静剖析自我,能从失败中成长的人。」
茜不知不觉中用力握紧拳头,纤细的手指因太用力而变得惨白。
八云茜自觉跟香月花音和林崎一树相比,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这样的自己能在天才云集的魔女之馆里成功担任副会长,来到现在这种地位,就是因为自己总是彻底「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做法。
就因为自己是会努力的凡人,才会被天才们仰赖重视。
要是拒绝他的请求,就会丧失自己唯一的归依吧?
办得到吗?不,得办到。林崎一树在先前的战斗里展现的想像力──现在应该也已经化做八云茜自己的血肉了。
「我了解了,我接受。」
「非常好。反正编列部队应该也早就都交给你处理了,所以要随时将这个反击部队当作你的一军,应该都不是问题……」
就在此时,房间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门扉接着被开启。
现身的是天咲美樱。
「我、我、我有事稟告!」
她太过紧张,话不成话。
「进入司令官的房间时,记得先透过对讲机取得许可。」
茜一脸严肃地警告,不过看到天咲那充满学生气的不成熟举动,山形连队长反而一派轻鬆地说:
「不用在意,反正还是连骑士团实习都还未体验过的一年级学生嘛。有什么事?」
「一树哥……林崎一树那边传来作战成功的回报!要我们现在赶快进攻!」
听到她的话,茜和山形连队长露出紧张的表情。
「真的吗?他们放狼烟了吗?」
「不,不是狼烟……是直接传到我心里的!」
茜和山形连队长那满是紧张的表情,突然微妙地僵硬起来。
「那该不是你内心妄想的一树吧……」
面对茜满是怀疑的提问,美樱用力摇头大喊「才不是!」之后,抬头挺胸一点也不害臊地接着说:
「是爱的力量让我们的心相连在一起了!」
司令官和指挥官面面相觑。
「虽然听起来是很蠢的事……你觉得呢?但不管怎么说……年轻真好啊。」
「他们透过羁绊的力量相连,藉由王的力量实现远距离的精神感应……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是真的,这是远比放狼烟还有效的手段呢。」
久等的机会,以意想不到、最棒的形式到来。
两人互相点头──马上採取行动。
作战需电击般的速度。
†
军用巴士移动到国境附近,士兵下车后分为前卫与后卫,在通往岐阜县与爱知县县境的国道上进军。
年长的骑士向成了指挥官的茜与花音回报斥候带回来的情报。
「大和领内有军事性的反应。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动静后,用魔光列车把分散在富山与四日市的守备队,迅速集结到岐阜县。」
应该是山形连队长事前有做沟通吧。他对比他年轻的茜等人的态度可谓殷勤。茜重新体认到自己手上掌握着军队的事实,也更感到紧张。
「他们似乎没有想像中混乱,反而很迅速地移动呢。」
虽然花音这么说,但其实到这里为止,都还在茜的预料之中。
大和作为主要据点是「各务原驻扎地」、「富山驻扎地」、「四日市驻扎地」这三个地方,而这次日本骑士团的攻击目标是位于岐阜县南部的各务原驻扎地。
把各务原驻扎地当作攻击标的不只是因为它离爱知县近,也是因为富山县和岐阜县的东边有山挡住通路,所以岐阜县南边──也就是各务原最适合进行正面攻击。
大和肯定是透过间谍得知日本这边的动静,才会把兵力从富山和四日市调回去。
忠实、年长的骑士继续报告:
「等到开始交战时,对方肯定已经集中好兵力了吧。另外,大和似乎已经烧毁我们行进方向上的街道与田野,做好大规模野战的準备。」
「看来他们也没有嫩到会再让我们奇袭一次呢。」
年长的骑士露出一抹不安的表情,茜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变化,採取指挥官应有的行动,试图消去他的不安。
「由于上一场战役的败北,他们现在应该过度惧怕奇袭吧?既然如此,我们直接正面攻击他们,反而会带给他们意外。正面攻击就是奇袭。」
「就士兵的质量来说,我们不会输。但对方聚集了那么多战力,若只论前卫的剑士人数,不管怎样我们都略逊一筹。正面交锋真的没问题吗?」
骑士询问着,而他讲「不管怎样」的说法,隐隐透露出他的疑惑──「日本神魔的巫女真的脱离战线了吗」?
交战前夕,他们听到的消息是──一树已经透过潜入作战,让大和的兵力少了巫女这块。
一树的作战是否真的有成功,会大幅影响两边的战力差距。
正面迎战──战斗中若无「奇袭」这样的概念,就只是单纯的士兵质量与数量的竞争,可以说是「无谋」的战斗方法。
「在正面对战之中,孕育出『奇袭』才叫作『战术』。我们一边採取『阵形』让对方分散战斗力,然后找出对方阵形的弱点,接着快速把战力集中到那边去。『分散与集中的高效率机动性』……是只有质量很高的士兵才办得到的事情。若论士兵的质量,我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士兵的质量就是我们奇袭的根本。」
年长的骑士傻傻地瞪大双眼。
一树说过,「面对全新的魔法战争,凡事必须从零思考」。这对以往太受常识局限的茜来说,是痛切的反省。
不过茜能以自己过往所学为基础,从陈旧的知识之中找出依然符合现在需求的东西。
能做到这点,就是不断努力到现在的自己的强项。
「他们因为上场战斗败北,现在过于警戒奇袭,反而会看漏这个事实──正面交锋才是最考验士兵质量的时候。这凸显了敌方战术指挥官的拙劣──不会客观地判断战场的差异,而过分仰赖情绪的判断。首先……抵达对方等待的战场后,就先组起『横阵』的阵形吧。」
继续往前,一片荒野突然呈现在眼前。那是因大规模攻击魔法,而让建筑物被彻底破坏成砖瓦不剩的沙尘的模样。建筑被破坏后留下的混泥土沙尘跑进鞋子里,传来阵阵人工的沙尘感。
只在远方有一座稍微有高度的山丘,其他地方只剩辽阔的荒野,让人没有奇袭的空间。
因为没有魔力的反应,应该也没有埋伏才是。
最适合「魔法战争之关之原」这个名称的战场就呈现在眼前。
日本骑士团的九百兵力,就跟事先讲好的一样,採取横阵踏入该地。
横阵──天地阵中最基本的运用型态。
前卫是一排剑士的部队。
后卫则是圣痕魔法使的部队。
中间部属预备的兵力。所谓的预备兵力,是在我方阵营出现破绽时,可以立刻填补那个空洞,而在敌军露出破绽时,可以立刻突袭那里的兵力。虽然说是「预备」兵力,但可谓整个战术关键的菁英部队。茜把自己最能自由调度的骑士学院的学生们配置在这个位置上。
在荒野上,大和也同样採取横阵部属。
彼此确认到接战的瞬间,后卫的圣痕魔法使开始放射蓝色魔力光芒,前锋的剑士则注意不让队伍乱掉地维持横排往前奔跑。
横阵的缺点就是缺发机动性,要是对方有巫女部队,就会马上使用凭依召唤,在剑士们互砍之前就先把我方的剑士扫掉。
「远远看过去,后卫的魔法部队──好像有一堆巫女耶。」
花音像是要跟茜确认似地问着。
「那是假的。」茜斩钉截铁地下判断,毕竟自己现在的立场,非得充满自信进行决断才行。
她的背脊不禁发凉……只能相信一树了。
前进的士兵们也跟着动摇。
比茜还有声望的花音大喊:「大家冷静!放心吧!」
继续前进,能更清楚地看到敌人的身影。
大和军队的后卫──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巫女在释放魔力的光辉。
「看吧!那些家伙的后卫只是纸老虎!无需害怕!」
花音大喊之后,以平时与花音很要好的骑士们为首,大家一鼓作气前进,两军接着正面冲突。
†
一树等人同时冲下石阶,对黑衣女子们展开突袭。
「研磨天上玉纲的十束剑啊!释放穿透暴风的闪光!这正是蛇之麁正……分裂八歧降临而至,天羽羽斩!」
爱洲移香斋喊叫似地咏唱,神邑也紧跟着咏唱咒语:
「大蛇之上汇云气,在天吾等即为神!白云之钢宣示镇守国家……高举之剑为天丛云剑!」
移香斋手上握着八支刀,神邑手上则产生一把优美白木柄的日本刀。
可谓分别象徵素盏鸣尊与天照大神的神器。
天照大神的白刀,与其说是用来攻击的武器,更像是一把守护剑。握住那把刀的瞬间,神邑头上捲起白云。
「白云盔甲!」神邑大喝一声,云朵飘到爱洲移香斋的身体上,开始变硬成为白色亮滑的装甲。
同样的东西也跑到她自己和一羽学姊身上。
「居然帮我上防御魔法……多此一举!我根本没打算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
虽然移香斋嘴上不服地抱怨,还是率先攻向敌人。
移香斋一边嘴硬却一边展开近身战,加上万能型的一羽学姊与擅长远距离的神邑,三个人形成相当平衡的战斗组合。「赫尔!」一名黑衣女子召唤北欧神话里的死亡女神的力量。
浮现出一个半身噁心腐败的黑衣美女的虚像。
「奈亚拉托提普!」黑色的妖精──真夜也混在黑衣女子中,一个变得很弱小的触手怪物的虚像浮了上来。
「芬里厄!」「阳狼(斯库尔)!」「月狼(哈提)!」
三名黑衣女子身旁分别浮出三匹狼的虚像。
「知识巨人(瓦夫苏鲁特尼尔)!」「旋炎巨人(乌特迦•洛奇)!」
「三身九头巨人(三倍强)!」「财富巨人(索列姆)!」
四名黑衣女子接连召唤北欧神话的巨人力量。
不过一树透过在魔法战争之桶狭间上和违法魔法使对战学到的经验,知道一件事──违法魔法使咏唱的速度快虽快,但很少人能咏唱高等魔法。
若她们的身体完全被佔领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有香耶能几乎完全控制洛基的力量,但那算例外中的例外。
既然无法使用高等魔法,那不管咏唱速度再怎么快,还是能完全运用契约神魔的贝亚特丽克斯或林志静比较难对付。
九个人这样的人数当然算是一种威胁,但并非爱洲移香斋、一羽学姊、神邑三个人加起来也无法对付的数量。移香斋和一羽学姊擅长迴避,神邑应该很会防御,所以一树也就放心交给那三个人处理了。
一树笔直冲到香耶身前。
香耶也期待和一树单挑,乾脆地回应。
「神器侵蚀(Armour Inv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