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到了礼拜日,也就是音乐祭当天。
我们一大早就来到会场「坎达托丽丝纪念圆形剧场」。
音乐祭的开场时间是十七点,开演时间是十八点,所以或许会有人觉得不用这么早就来到会场,但是来武虽是战争,同时也是一场秀;胜负并没有写好的大纲,但是存在着表演方式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场音乐祭是以向客人呈现一场表演,让观众看得入迷为大前提,所以有许多像是綵排等等的一大堆问题需要在事前做确认。
毕竟比起战争,大约有一半的客人更是为了享受歌姬们的歌舞而来。
大概就像这样,我们在周遭众人的指挥下度过了慌乱的时间,累得全身无力,等注意到的时候,距离观众入场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我们连吃饭的余裕都没有,就这样来到了傍晚。
此时才终于得以稍事喘息,于是我跟花穗回到休息室。
「终于来到这一天了呢,健先生。」
一进入休息宁,花穗就带着紧张的神情这么说。
「所、所以说,那个,健先生……」
「嗯?」
花穗有点忸忸怩怩地抬起眼来凝视着我。
「健先生,那个……你现在有在浣肠吗?」
「才没有!」
我说,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种事啊!在这种状况下!说什么浣肠!她到底是拥有什么样的性癖好啊!
「哇哇哇!对、对不起,我太过浣肠,结果把※浣肠说成紧张了!」
「嗯,从刚才的状况,我已经明白花穗相当紧张了。」(译注:两者日文音近。)
但是就算是这样,一般也不会把紧张说错成浣肠吧。
「花穗现在很紧张吗?」
「是的。老实说,肠子都快从嘴里冲出来了。」
这还真是种强而有力的紧张方式啊。普通人再怎么紧张,冲出来的也顶多是胃或心脏吧。
「健先生觉得还好吗?」
「现在是这样。临近出场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变化吧,不过现在我还没什么真实感。」
在綵排时站上的舞台太过巨大,再加上从那里看到的景色非比寻常到了惊人的地步,在被那个景象震慑之前,我就忍不住先笑出来了。
就算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两万个观众进到那里,我也无法具体想像出那个数量,所以我觉得告诉我会有一百个人,我反而还比较紧张,因为那样还能辨别出每个人的面孔跟声音。
不过实际在客人入场之后站上舞台的话,我想印象也会改变吧。
「哎,我想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拚了吧。」
虽说有适当的紧张感比较好,不过过度紧张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轻拍一脸不安的花穗的头。
「没问题啦。难得有这样豪华的舞台,得先好好享受才行啊。」
「可、可是我一想到如果输了,健先生就要退学,我就……」
她带着紧绷的表情如此诉说。
「那不是花穗该担忧的事情啦。」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在意呀。我忍不住会想,要是我失败的话怎么办。」
哎,这果然会造成压力呢。就算教她别在意,她也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吧。
要是处在相反的立场,我大概也会在意吧。不过……
「不会有事啦,毕竟我们两人会一起站上舞台啊。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想我也会觉得不安;但是既然两人会一起上场,就会觉得很放心吧?就算其中一个人失败,另一人还可以加以弥补。搭档不就是这样吗?」
倒不如说,我失败的可能性压倒性地比较高。
「……的确是这样呢。」
花穗的表情依旧僵硬,但她还是笨拙地露出笑容,点头对我说「我会加油」。
「那么,我们就一边吃便当,一边进行事前讨论吧?而且俗话说,肚子饿就打不了仗。」
「好的。」
我坐到椅子上,打开摆在桌上的便当。我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东西部没吃,肚子饿扁了。
「哇啊,真是豪华呢——我没看过这种便当耶。」
正如花穗所说,这个便当相当豪华,而且里面还有厚厚的一块肉。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吃过这样的肉了。
「这样好吗?吃这种看起来很贵的东西。」
「你想想嘛,我们好歹是表演者。只要把这当成出场费,就会觉得这还算是便宜了吧?」
「啊哈哈,说得也对呢。」
由于音乐祭是学院主办的活动,我们这些学生并不会拿到演出费用。
不过比方说由专门办活动的公司或是电视台主办的来武活动中,若有歌姬演出,当然也要付出相应的演出费用。
一般来说,一场演出会需要付多少出场费呢?
这会随着歌姬的位阶而改变,不过假设有身为宝石歌姬的明日香演出时,金额到底会变得多么庞大呢,这点我完全无法想像。
我想那大概是不知道比较好的天价吧。
而且我觉得要是知道那个数字,我会更加忍不住羡慕明日香。
啊,现在没有余裕想这种问题了吧。不对,还是说有思考这种事情的余裕反而比较好?哎,随便啦。
「那么,曲目表要怎么安排?」
「关于这点,我有点犹豫呢。」
「犹豫要选哪一首歌?」
「是的。」
曲目表——也就是决定在来武中要以什么样的顺序演奏哪首幻创曲的名单,而曲顺会对来武的战局产生巨大影响。
魔法存在着相生相剋的问题。
由于在来武中会跟对手用魔法互相攻击,因此根据对手会以什么样的顺序演奏幻创曲,其组合会强烈导致有利或不利。
无论演奏了多么强力的魔法,根据与对手的相生相剋关係,有时候也会完全发挥不出效果。
——正可说是、战局会因选曲而改变。(译注:日文「战局」跟「选曲」同音。)
「健先生,那只是单纯的冷笑话,称不上高明的俏皮话喔。」
「我、我知道啦。」
真是严格的吐槽啊。哎,这表示花穗的心情也有了足以吐槽的余裕,就当这是好事吧。
「这的确令人伤脑筋呢。」
战斗在登上舞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要说光靠曲顺的选择,或许就已经决定了胜负的50%也不为过。
说不定有人会想,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决定曲目表而是采临机应变,听了对手的歌曲后,再决定自己那方的演奏曲不就好了?
这在某种层面上是正确的,但也有其缺点。
魔法的威力会随着幻创曲演奏的完成度而提高。
而且演奏中由奏士现场弹奏的比例愈高,效果就愈好。
虽说如此,但要一个人现场演奏乐谱上的吉他、贝斯、鼓、电子琴等所有乐器,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所以除了现场演奏以外的声部,都会将事先演奏的音乐录音剪辑,做好準备以便用电脑播放。
虽然只要奏士的熟练度提高,就有可能打造组合起複数乐器的专用乐器,独自演奏複数声部(像是宝石歌姬专属的奏士,他们的演奏根本非常人所能),可是以我的水準来说,光是弹奏一把吉他就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由于有很大一部分要仰赖电脑,为了顺畅进行表演流程,事先详细定好曲目表是非常重要的。
哎,而且基于照明及效果等表演效果方面的问题,在来武中也有义务提交曲目表(违反这项规则时,有可能会在ICC的裁定下被判违规败北)。
「真是困难呢。而且就算想针对对手来安排,交战对手也还没公布呀。」
「是啊。」
听说今天的对战编组会在开幕典礼中公布。
要是至少能知道交战对手是谁的话,就能据此推测并拟定战略了。
「哎,顺序就先不管了,曲数要怎么办?」
「以我的体力来说,我想三首就是极限了。」
「也对。我想就我的体力而言,也差不多是在三首歌左右到达极限。」
尤其花穗的歌曲每一首都很长,应该说由于她是召唤·操作系,因此只要没有刻意结束,歌曲都是设计成会不断反覆的构造。
当然,幻创曲的演奏性质会随着歌姬变化。
例如说,若是像艾希亚的幻创曲一样,属于创造出火球然后发射的那类单纯的魔法,在将创造出的火球全部发射出去的时间点,歌曲对火球的支配就会结束(因此每一首曲子都很短)。
而要是没有分出胜负,就换下一首曲子——她的曲目表就是这么简单易懂,但以花穗来说,她的魔法大多需要在召唤后一个劲地操作与指挥,因此在操作中会下断重複唱着同一首曲子,在各方面都有点考验技巧。
就来武的规则而言,已经演奏过的幻创曲在同一场比赛中就不可再次演奏(听说过去曾经有过打了几小时都没有分出胜负的比赛,因此才创造出这条规定)。
也就是说,假如演奏完自己拥有的所有歌曲后仍无法打倒对手,在那个时间点就会被判败北,所以只要有意就能接连不断地演奏同一首歌的花穗,拥有的是种特殊且有利的性质。
就算放眼全世界,也几乎不存在擅长召唤·操作系的歌姬,因此对花穗而言最合适的战斗方式果然还是彻底坚持防御的长期战吧。
很可惜的是,我跟花穗都还不具备足以活用这项优势的体力、精神力与技术,然而即便如此——
「我认为一开始还是以贯彻防御的长期战为目标比较好。」
「是的,这点我也明白……可是,这次会有观众入场,而且也有电视转播,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得注意门面呢,不是吗?」
「啊,对喔。这也对呢。」
在来武中,被视为最优先的事当然就是获胜。
但是在同时也是一场表演的来武中,也必须留意歌唱表演、魔法的华丽度等等用以取悦观众的娱乐性。
华丽的歌姬光靠风格就能博得好评。受欢迎的歌姬会带来庞大的经济效益,所以不是只要专注于胜利就够了,这点既是来武的困难之处,也是乐趣所在。
「所以我在想,第一首曲子必须特别慎重挑选才行。」
「说的也是。」
对我们这些新生来说,这次的音乐祭是受到许多人观赏的第一次舞台演出。也就是说,这也形同于歌姬的首度公开亮相。
打响第一炮的幻创曲,果然会具有特别的意义吧。这一曲会让世界留下「我就是这样的歌姬」的印象。
「不过考虑到健先生的状况,我也会觉得或许还是该把重点彻底放在胜利上,採取铜墙铁壁的守备型结构,这样好像也比较有我的风格。」
「唔~嗯。」
我觉得这种想法也自有其道理。虽然演出华丽的歌姬比较受观众欢迎,但是考虑到获胜机率,採取重点放在防御的稳健风格也不坏。
或许这样不会受到欢迎,但是来自国家的评价应该会上升,就职会变得更容易才对。不过前提始终都是不能输就是了。
「誧再让我思考一下下。我想在交战对手公布后,再来下最终的决定。」
「嗯,了解。」
如果是三首的话,设定吉他以外的伴奏程式应该不会花上太多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就这样,当找们谈论这些事情并吃完便当时,花穗的手机闹铃响了。
「啊,开幕仪式差不多要开始罗。」
我确认了手錶,画面上显示着「17:55」。
「那么,我们走吧。」
虽然透过休息室的萤幕也能看到会场的状况,不过既然要看,我还是想到现场观看。
而且我也想直接透过肌肤感受观众入场后的会场气氛。
「记得相关人员座位区是在看台三楼?」
「嗯。我们得小心别迷路了。」
「没问题的!不过总觉得呀,相关人员座位区这个词,让我有种好像变得有点了不起的感觉呢。可以进入一般民众无法进去的地方,感觉好兴奋唷!」
欸嘿嘿,花穗一脸开心地这么笑着。
哎,也没什么好了不起的,我们是表演者啊。何止相关人员座位区,我们还能登上舞台呢。
「来,我们走吧,健先生!」
花穗的神情泛着恰到好处的兴奋感,最初的不安模样已经消失无蹤了。
◇◇◇
「呜哇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