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格捣着红肿的脸颊,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晋陞为骑士,蓝格依然住在僕人房之中。 
掏出怀錶一看,已经接近黎明时分。 
「真是折腾的一天……」 
自言自语之后,他将随手将脱下的斗篷挂在椅子上。就着油灯的灯光照照镜子,赫然发现脸颊一片通红。 
「差点又失去了意识……」 
蓝格轻抚肿胀的脸颊,喃喃自语。夏绿蒂的剑术已经到达神人的境界,不过她的巴掌也是杀伤力相当强大的武器。 
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蓝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必须立刻检查的要紧事。 
于是蓝格解开衬衫的钮扣,随手将衬衫挂在斗篷上面。这时镜子的另一端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真是的,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蓝格面向镜子。只见镜中的画面逐渐摇晃,晃动到了一个程度之后突然停止,浮现出科尔涅的脸孔。 
「咦,你回来啦?一直等不到你的例行报告呢,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可是内心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当场发作。 
「……『青泪』被夺走了。严格说来应该是被夏绿蒂当成偿还借款的抵押品,主动交给名叫吹笛人的魔装械人。」 
「什么……?」 
满脸横肉的科尔涅睁大了几乎陷在肥肉之中的双眼。强忍着捣住耳朵的冲动,蓝格已经做好了心理準备。 
「有、有没有搞错?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青泪。落入他人之手?偿还借款的抵押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尔涅咧开血盆大口、挥舞手中的烟管,毫不隐瞒内心的愤怒。 
蓝格以平静的语气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不敢相信!蓝格,我万万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没用!劝你最好先做好应有的心理準备!」 
「应有的心理準备?」 
蓝格努力保持冷静。 
镜中的科尔涅气喘吁吁,紧捻的双拳更是微微颤抖。 
「……没错。炸裂榴弹的开关在我的手上,你该不会忘了吧?」 
经过先前歇斯底里地怒吼之后,科尔涅内心的怒气似乎获得了抒发。只见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蓝格,彷佛是一只正在戏弄猎物的猫咪。 
无从反驳的蓝格只能保持沉默,静待风暴的离去。 
「也不想想看当初是谁收留你这个走投无路的战场士兵……也罢,带走『青泪』的家伙叫做吹笛人是吧?」 
「是的。对方是一名女衔,似乎有庞大的组织在背后替他撑腰。」 
「原来如此。唉,这次还真是吃了大亏,不过,能够从查帕尔提耶的宝库全身而退,也算是运气好了。」 
恨恨地吐出一句之后,科尔涅背转过身子,似乎不想再见到蓝格。 
一段时间之后,她吐出一个烟圈,冷冷地开口。 
「我会安排其他人取回『青泪』,这件事你不必插手。反正我的手边还有很多比你更优秀的人选。」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 
镜中的科尔涅突然凑上前来。扭曲的面孔可能是愤怒的表现,也可能代表镜导术的效果即将消失。 
「这种小事还需要我一一做出指示吗?既然『青泪』落入他人之手,除非你追回所有的债务,否则就不要给我回来!」 
「……我明白了。」 
蓝格的语气十分平淡,纯粹是工作上的应对。适时镜中的科尔涅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可别拖太久,否则你的心脏可是会被炸成碎片的。」 
宛如女巫般的邪恶笑声之后,镜导术的效果消失,恢複原状的镜子映照出蓝格的身影。 
严格说来,应该是赤裸着上半身、一脸疲惫的蓝格。 
吹笛人的短剑在胸口留下的伤痕清晰可见。裂开的皮肤上方,依稀看得到金属制的板子。 
蓝格伸手捣着伤口,指尖轻触胸口的金属板。 
「这块板子救了我一命。」 
吹笛人的短剑并不是被蓝格的力量挡下的,而是埋藏在皮肤下方的金属板。施以强化魔术的这块护具,拥有非常强大的防护力。 
覆盖在心脏上方的这块板子,作用在于保护某件物品。 
那就是埋藏在心脏之中的魔术具。 
更精确的说法,金属板所保护的并不是魔术具,而是确保魔术具启动之后不会对周遭的人事物造成伤害。 
降伏于巴典帕克军、成为俘虏的那一天。 
为了杜绝脱逃、叛变甚至是反问的可能性,军方在蓝格心脏安装了这个魔术具。 
小型的炸裂榴弹。 
启动条件有两个。 
第一个是有人按下了自巴典帕克军流出的启动开关。 
另一个则是炸裂榴弹接收不到蓝格的心搏。 
也就是说试图拆除炸裂榴弹、或者是蓝格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炸裂榴弹就会从内部引爆,将蓝格的肉体烧成灰烬。 
蓝格无法背叛宛如女巫的那个女人,只能对她唯命是从,像个奴隶似地替她效命。 
蓝格不禁紧咬下唇。 
凝视着镜中神情阴郁、面目可憎的男人。 
胸前还有一道为了保护夏绿蒂而留下的伤痕。 
凝视着胸口的伤痕,夏绿蒂的声音浮现脑海。 
『特别赐予骑士的称号。为了我、也为了查帕尔提耶家的未来,希望你能够尽忠职守,维护主人以及自己的荣耀。』 
没落贵族赐予的称号,到底有什么价值可言? 
明知骑士的称号对自己毫无意义,蓝格的嘴角还是漾起一抹笑意。 
「为了开创未来而努力吗……」 
蓝格不禁想起恩师过去的教诲。 
然而这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的蓝格没有享受自由的权利。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意志,从事人人避而远之的地下工阼。 
蓝格是个奴隶。 
过去的记忆、过去的罪孽。 
他只是一个被囚禁在过去的悲惨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