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京新都被龙族们『佔领』已经有四天了。
这段期间内,人称武藤同学的武藤夏美一直待在避难所里。该设施原本是江户川区南葛西的大型区民会馆。由于是举行舞台公演及管弦乐团演奏会等等的地方,空间十分宽敞。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第四天的上午十一时左右,武藤同学轻声喃喃说道。
此时她正好在餐厅里随意地看着电视。
这四天来无论哪台都在播放『东京新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特别报导节目。现在也是如此。其他还有大约二十人左右不是心不在焉,就是专心地观看同样的节目。大家都是这附近的居民。
电视上男主播正在整理情报。
『危害人类精神的龙族攻击,令多数居民陷入意识不清的状态』、『新都居民无法逃离』、『幸免于难的都民在新都内过着避难生活』、『全体避难者的心声』、『呼吁东京周边地区居民儘快疏散』等等,内容都是关于这些题材。
「不过电话跟网路都还能通,至少情报是可以互相交流啦……」
可是人类却无法离开新都到『外面』去。
因为食物跟水都很充足,只要对四处盘旋的龙族们视而不见的话,生活上并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不过,这种状态却是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武藤同学叹了口气。包括她在内,『未冻结』的避难者们都认份地接受了现况,在避难所内静静地生活。
这大概是因为事件发生不到一个礼拜的关係吧。他们还没有真正累积压力。另外就是——人们随意逃离而被龙族赶尽杀绝的冲击性影像。
果然是因为那个影像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了吗?
还有传言说在空中飞翔的龙族们对外出走动的人们投以监视的目光。
「反正也没事可做,再来噹噹志工好了。」
受到龙族方面施加的精神攻击,都民有九成都『冻结』了。
他们就这样直接被收容在龙族来袭时所在的避难所里。不过是宛如货物般搁置在学校体育馆之类的宽敞空间,让他们局促拥挤地躺在一起,正可谓名副其实的『收容』——
这项作业如今依然持续进行着。志工也正热烈招募当中。
像武藤同学这样平安无事的人大多都参加了,顺便也为家人和朋友确保『稍微好一点的床』。
不过,这时同班的船木同学走了过来。她也是附近的居民,所以也生活在这个避难所里。
「武藤同学!那个帅哥终于退烧了呢!」
「喔,总算啊。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听到船木同学的通知,武藤同学这么说道。
四天前被抬进小学体育馆的银髮美青年。在那之后他高烧不断,意识也持续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可是由于医疗从业人员大多昏睡不醒,正常运作的医院少之又少。
除了发烧外没有其他外伤与疾患的患者都不被允许入院,所以就演变成直接交由这里託管的情况。
「而且他基本上已经可以说话了喔。虽然他不太爱讲话就是了。」
「那个人是打哪儿来的呢?他应该不是日本人吧。」
护照、外国人登记证、钱包、信用卡。
身上完全没有这些东西的神秘美男子是个银髮的白人。从四天前开始,武藤同学就对他的身分感到好奇了。
「这个嘛,对方老是綳着一张脸,别说出身地了,连名字也不肯透露。不过就是这样才酷呢,帅哥真是吃香啊。」
听了同学的报告,武藤同学露出苦笑。
船木同学就是像这样勤快地探视『神秘帅哥』的状况。
而且还在他额头上贴退热贴,甚至準备了冰枕。
这种关心是想要照顾美男子的追星族心态与古道热肠,再加上没有其他娱乐的状况所造就的结果。武藤同学偶尔也会跟着一起去。
两人前往区民会馆二楼的大和室。
这里似乎常被当作地区主办的插花教室等等使用。两人把棉被搬到这里,用来代替银髮美男子的病房。
「啊,你又想要出去啊!?不可以喔!」
来到和室前,船木同学突然大叫。
神秘的银髮美男子正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试图离开房间。
「现在外面很危险,而且又不能离开东京。你没听说吗?」
就在武藤同学提出忠告的时候,船木同学冲过去扶着他的身体。
对此银髮美男子沉下脸色,冷漠地想要推开船木同学——可结果却只是顶了顶她的肩膀而已。他似乎使不上力的样子。
「你看,这种身体出去外面什么也不能做吧?」
「虽然不喜欢躲躲藏藏,但这样还算好的……可是我绝不能被人类之辈窝藏。此举有损我的自尊!」
被武藤同学训诫,美男子以流畅的日语反驳。而且那嗓音极为悦耳,虽然总觉得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那应该只是错觉吧。
身旁的船木同学感动地发表意见:
「这个人太了不起了。连说话都像是在演戏呢。」
「果然因为是外国人吧。感觉文化就是不一样。」
看来她们似乎是捡了个奇怪的男人回来照顾了。
武藤同学首度体认到这个事实。
2
阿春跟爱莎带着另一个人来到了学园的保健室。
「总之,先让她躺在这里好了。」
「那我放下来啰。嘿咻!」
爱莎一鼓作气地把背上的行李放在阿春指示的床上。
那是M社长。在文化性社团大楼传授过天启后,一百四十公斤的庞然大物忽然睡着了。爱莎用《强化肌力》的魔术提升身体的力量把她扛到了这里。阿春则是从后面帮忙扶着。
「大概两小时后再来看看状况吧。」
这么说完,阿春便跟爱莎一起离开了保健室。
虽然可以直接回图书馆去,但经过学生餐厅前时,阿春对青梅竹马使了个眼色。光是这样爱莎就明白了。
「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是关于卢萨卡的事情。」
两人进入学生餐厅,在自动贩卖机买了咖啡牛奶。
然后他们挑了张附近的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由于卢萨卡的新生仪式会在没有火之迦具土的情况下进行,我希望你能连同那家伙的份一起协助我。」
「……嗯,毕竟都把她的心金拿来当作研究样本了嘛。」
不愧是爱莎,一听就懂。她马上就明白阿春的意思了。
「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拜託她帮忙了吗?」
「嗯。就是这样没错。」
「也有先完成新生仪式,再出手确保心金这一个方法吧?」
「人家可是身经百战的女王大人啊。我想大概骗不过她吧。而且该怎么说呢?好歹她也是……」
「好歹也是救命恩人,所以不好意思骗她——是吗?」
「不不不,我只是因为还有人情没还才有点顾忌罢了。」
「好吧,我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所以呢,我打算让我的枪主导仪式。爱莎是跟我缔结了盟约的伙伴,所以也能与那把枪连结。你可以帮我确认仪式内容吗?」
「当然。」
两人咕噜咕噜地喝着咖啡牛奶,悠悠哉哉地交谈。在这种气氛下也能迅速讨论实务性的问题正是孽缘的好处。
接过阿春召唤出来的魔枪后,爱莎闭上双眼。
她放弃使用语言和文字开始冥想,以便透过意念来领略魔术的引导。
「……我好像大致明白了。」
大约十分钟后,爱莎总算睁开眼睛把魔枪放在桌上。
然后她叹着气回报说:
「这个仪式魔术的纲要及理念、术式的概略要点,还有晴臣持有的《弓之秘文字》所纪录的过去两次仪式内容……」
「如果条件没有準备齐全的话,成功机率似乎很低吧?」
「嗯。不事先备妥大量魔力是行不通的。而且必须是像那些龙族心金所产生的……没错,就是火属性高的魔力。」
「缺少的果然是那个啊。一如所料呢。」
因为过去两次仪式也是在魔力浓度高得可怕的时候施行的。
阿春从立领制服的口袋里掏出红色玛瑙石。那是火之迦具土的心金。他看着满是伤痕的表面低声说:
「十条地那时候是一鼓作气催生出恶路王的肉体,白坂那时候则是让水无月连同心金一起重生。无论如何我也想让卢萨卡复活啊……」
「嗯,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不过话说回来——」
爱莎突然转变了话题。
「幸亏有跟那把枪连结,谜团总算是解开了。」
「谜团?」
「是啊。就是晴臣始终不肯说新生仪式详细步骤的理由。」
被爱莎直盯着瞧,阿春吓了一跳。
这么说起来,他完全忘了没告诉过爱莎自己跟织姬、羽纯、火之迦具土做了什么,也没写进那份报告里的事情了!
阿春连忙把心金收进口袋,轻咳一下,清了清嗓子。
「居然巧言诱骗织姬同学跟羽纯同学,让她们打扮成那样子,甚至对柔嫩的肌肤出手……这种行径简直跟残忍又心术不正的好色小鬼无异。你好色。」
「不,那就好像灵力治疗之类的东西啦。」
「而、而且这次还想对我做出同样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爱莎变得满脸通红,并且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阿春「咦?」地嘟哝了一声。的确,爱莎说得没错。既然要举行新生仪式的话,自己就必须用跟织姬她们同样的方式对待爱莎。可是一直以来自己却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为什么呢?
「呃,那个,该怎么说呢……」
「我、我真是搞不懂晴臣这个人呢。我本来以为你是百分之百的草食性动物,就算身边有我这种活泼可爱的美少女也完全不会起色心的说。」
「哎、哎呀,我姑且也是健全的男学生啊。」
「看来的确如此。所以你也想把我当成色色的性冲动对象……太下流、太骯髒了。」
「这、这个说来话长。该、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对阿春来说,爱莎就好像是亲姊妹一样的存在吧。
阿春几乎没有把她当异性看待。不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在没想到事情会自然而然地发展成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就脱口说出要『让卢萨卡重生』吗?
正当他準备说出临时自我分析的结果时,阿春突然注意到。
原本还以为青梅竹马一定会对春贺晴臣的色心感到气愤及厌恶。
「真的好色——害、害、害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爱莎却带着湿润的眼眸注视着阿春。
总觉得那眼里没有愤怒的色彩,反而隐约可见安心与动摇,以及喜不自胜的某种情感……
此外,她还有点困惑地说出了这种话:
「不、不过我稍微放心了。过去我一直以为晴臣是个怀抱着做为生物的致命性缺陷,只能就这样虚度一生的男孩子……」
「你已经想到那里去了吗……」
「既、既然会偷偷对身为女性的我产生难以遏止的慾望,因而每天活在苦闷之中的话,那就还有挽救的余地……如此一来,身为青梅竹马的我自当鼎力相助……」
「咦!?」
从脸红到脖子的爱莎轻声说道。
为这番话感到愕然的瞬间,青梅竹马那宛如妖精般的脸庞凑近了阿春的脸。毕竟爱莎是个外表无可挑剔的美少女。阿春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我有个提议。」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