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苦與收穫

1

龙王汉尼拔掌控的租界——旧曼哈顿岛。

称呼虽有「岛」字，严格来说旧曼哈顿岛是哈德逊河河口的广阔沙洲。途经旧曼哈顿岛顺流而下，大西洋即在眼前。

在曼哈顿岛更下游处有座自由岛，岛上唯一且最大的卖点便是「自由女神像」。

高举着火把的巨大女神像乃美利坚合众国的象徵。连脚下台座一併计算的话，女神像高度将近一百公尺。

阿春他们就在世界遗产的女神像守候之下待命而动。

总督岛——也是位在哈德逊河上的一座岛。面积有自由岛十倍以上，足以轻鬆容纳整座大规模主题乐园。岛上实际也设有草皮、公园、旋转木马等设施，为市民们休憩之地。

阿春他们就在总督岛中心处的绿色草皮上。

「唔。只能等待消息让人无法冷静。」

「就人类世界的常识来说，说那种话时语气要更不安点才行。」

阿春这么回应人型化的汉尼拔的喃喃自语。

刚刚的发言来自大剌剌地躺在人类準备的椅子上、彷彿心情愉悦地眯着眼的红色龙王。他显得有些坐不住，似乎满雀跃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个迫不及待等候游乐园开门的孩子。

两人皆就座，中间隔着一张会议用的长桌。

阿春身后五公尺处另有三名人类同行出席。分别是纽约州的重要人士——纽约州长、辅佐官、克莉丝汀。成员与上次相同。

现在时间为八月十六日，刚过深夜十一时。

他们正与汉尼拔一同等候居民投票的开票结果。

与会者为龙王级。即便让武装部队待命保护州长也没意义。人类方的其他与会者就只剩两名负责驾驶运输用直升机的驾驶员而已。

——投票时间为上午八时至下午五时。

——民众可于纽约州各地紧急设置的投开票所投票。现在距投票结束时间已超过五小时以上。

此时，州长的手机缓缓响起铃声。

是通电话。英俊挺拔的州长自他那身高贵的夏季西服口袋中取出手机，压低音量通话。时间约三十秒，结束通话就在便条纸上写了些什么，递给辅佐官。

辅佐官以不自在的步伐来到阿春身边，递出问题所在的便条纸。

他的表情僵硬、指尖颤抖，想必是无法隐藏对接下来将发生大事的紧张情绪吧。阿春深感同情，他收下便条纸，瞥了一眼后这么说道：

「是否认同龙王汉尼拔氏参选州长？对这议题的居民投票结果，赞成者为百分之十二、反对百分之八十四、废票百分之四……看来这项议题被多数否决了。」

「遗憾。短期内果然无法立即取得民众的信任。」

汉尼拔点点头低语道。

本次居民投票全由纽约州政府职员管理并统计。汉尼拔本人并未加以验票，因此州政府有机会随意动手脚窜改票数。虽然大家应该都认为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他只是咧嘴一笑这么说：

「吾的政权夺取第一章以失败告终。事情演变至这步田地，除孤注一掷于第二章的再起之外别无他法。就待吾立即挽回。」

「我有好多想话想吐槽你，像是受到的打击也太轻了之类的。」

阿春委婉吐槽道。

「不过那些就先搁在一旁。我有问题，你所描绘的再起之路是什么模样？」

「唔。吾果然得先统治全纽约州后再举行投票。省略该步骤所尝到的就是此等苦头。吾学到了不可放水的教训。」

「我认为拿枪威胁他人投票并非民主的选举方式，绝对不是。」

「是吗？汝等人类不也经常执行相同的选举战术？」

「你的话虽然刺耳，但这种时候就老实点让我套用民主主义的原则嘛。我在此代表全体纽约州民，严正拒绝以武力介入的政治干涉行为。」

「那便没办法了。接下来吾就靠这个继续进行下去吧。」

汉尼拔一拍右臂而笑。阿春仰望苍天。

「你也别马上就想动粗，多少享受一下选举游戏嘛。」

「不急。之后的总统大选有的是机会。当下吾就专心巩固好地基，接着再摇身一变转型为民主至上的政治家。」

凡事顺其自然，这正是汉尼拔的生活哲学。

不过他看似行事随便，实际上心里却常无意识地思考「为了取胜该怎么做？」之后便肆无忌惮地放手实践。就这点来看，不愧是能当上龙王的霸者。

阿春虽觉无奈，但仍佩服地说：

「我们文明人就是缺少像你那种没来由的勇猛自信，一定是这样……如果要比较野生指数的话，我看连爱莎都要甘拜下风。」

「吾不懂汝所言何事。但汝可以高声宣扬吾之伟大，吾不介意。」

双方互开玩笑后各自展开行动。

汉尼拔躺在椅子上，将敞开的右手伸向阿春。阿春唤出右手的枪型魔导之杖，将钢铁色的枪口对準汉尼拔。

红色龙王的手掌上浮现出鲁鲁克·松温的象形文字。

以尖锐菱形连结直线底端形成的记号，是为《枪之秘文字》。汉尼拔也打算使出弒龙符文！

「吾之刻印《闪耀枪之北星》啊，赐吾予屠龙之枪！」

「我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刻印，后半段就跟他一样！」

就在汉尼拔咏唱咒语起身时，阿春也跟着起立。

下一秒，红色龙王的右手中现出一把枪柄为金属制、长约两公尺半的黑色长枪，枪尖为彷彿经过消光的钢铁色。，

当黑色长枪现蹤，两人间的长桌——就像沙雕般崩毁，灰飞烟灭。明明汉尼拔并未握好长枪，仅是以右腕轻轻往旁一挥罢了。

阿春启动魔术视觉。

高密度的魔力正围绕在汉尼拔的人形躯体以及屠龙长枪上。

「对人模人样的家伙开枪，这可不是我的兴趣啊……！」

阿春嘴上念念有辞，但仍扣下魔枪的扳机。

击发的红色光弹击中围绕在汉尼拔身上的高密度魔力——结果就像长桌那样，如沙子般崩解消灭。

「我的子弹好歹也是弒龙兵器耶？」

「呼呼呼呼。吾之长枪难以攻克……且无比强大！」

汉尼拔看着阿春惊讶的神情，露出一脸奸笑。

与其说像龙王，倒不如说反而像个爱恶作剧的小孩，满溢着稚气的笑容。

另一方面，在一旁待命的直升机驾驶员已发动机体的螺旋桨，州长、辅佐官、克莉丝汀三人陆续登机，阿春看了一眼之后点点头。方才那场近距离交锋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们有机会开溜。

直升机就这么起飞，往布鲁克林市区返航。

汉尼拔不屑一顾，似乎对州长他们没兴趣。

州长等人离开，却有大军取代而来。流星雨自遥远天边落下——几百条光轨对準纽约市展开空降。

不消说，这突如其来的天体奇观，真面目就是红色龙王正在召唤的眷属。

那一颗颗坠落的流星都是龙王的杂兵——龙族小型种。

「拉普多尔吗……！」

「虽然是群不中用的家伙，数量一多仍有可为。人类啊，今宵就与吾一战吧！」

阿春将枪口对準龙王并缓缓向后退。

充满谜团的武器·屠龙之枪。自己得儘可能远离其枪尖。这就是阿春在警戒下採取的行动。

在阿春向后退时流星雨已停歇。

流星雨持续约一分钟不到。光是这么点时间，就有将近千头的拉普多尔交错飞行、覆盖阿春他们所在的哈德逊河上空。

——但除了阿春以外，当然另有其他迎击部队正在待命。

地对空飞弹接二连三地自纽约市内的布鲁克林区发射。

城镇各处也都配属好地面部队，準备抵挡拉普多尔大军攻势。他们的武器有自走榴弹炮、货斗装有携带式对空飞弹发射器（刺针飞弹）的半履带车。

如果仅用机炮齐发攻击，据拉普多尔皮厚的程度，想必还能忍受。

拉普多尔虽被高等种称为「蜥蜴」，但它们好歹也是龙之一族的成员。

儘管如此，只要连续吃上几发飞弹的火力，它们也不得不倒下。加上为了支援地面部队，还有数十架武装直升机正朝这里飞来。

另一方面，纽约市民人口约有数百万人。

其中的八成，早就利用居民投票日前几天的準备时间，暂时撤离至市外避难。今天纽约市内也未有任何一处投开票所，所有场地全都设在纽约市外。

纽约市成了一座略嫌空蕩的废墟。

除了纽约州国民警卫队外，美国陆军、空军、海军也在各处展开布署。

但不能光靠直升机或地面部队与翱翔天际的飞龙作战。于是确保制空权的重责大任，就落在利维坦——魔女们身上。

当下，就有道苍蓝身影为了达成任务，滑翔于纽约上空。

是穿着红莲色装甲的卢萨卡。翼龙化为类龙族的女王型态，身边还带着护卫骑士。

那是四只猫科的猛兽型利维坦——《W.o.t.C》的『蛇』。

2

美军的运输直升机自波士顿近郊的空军基地出动，正盘旋在哈德逊河与曼哈顿桥附近的布鲁克林上空。爱莎人在机舱内，一面操纵着女王型态的卢萨卡。

「《W.o.t.C》的各位请专心操控自己的搭档飞行，绝对不要飞离卢萨卡身旁。接下来将由我全权负责指挥。」

「了解。我们就专心辅助爱莎。」

爱莎俐落地下令，熟面孔的克莉丝汀乖乖地听令。

除了这名活泼好动的金髮魔女外，其他成员也都倾听着爱莎这位特级魔女的命令。包括《W.o.t.C》中最年轻的十二岁魔女玛莉，端庄贤淑的印度系大小姐玛妮莎，以及身材细瘦纤长、有如模特儿的黑人魔女凯特。

不愧是人格重视方针下选拔出的成员，每个都十分忠诚。

假如这群人都是特级魔女，仓促组队的情况下必定有人会扰乱队伍步调。但现在不需操心这点，爱莎也能安心地将视线投向搭档们。

为了能在适当的距离监看这场空战，才派人出动直升机。

在旧曼哈顿周边的领空，约有一千头左右的拉普多尔恣意妄为地飞舞。

女王型态的卢萨卡冲进拉普多尔大军里。《W.o.t.C》的四只利维坦也在苍蓝翼龙上下左右护卫警戒。银色山猫型利维坦·汤姆，全身白化的猛虎型·泰格，此外还有缠绕电光火花的黑豹型·威尔德，以及明明是猫、身材却圆滚滚像熊一样的贝尔——

「卢萨卡。扩大不朽加护的範围，强化防御！」

爱莎以《视力增幅》强化视力，双眼凝视着自己的搭档，在直升机舱内这么喊道。

飞在数公里前的卢萨卡也听得一清二楚，自它女王化的身躯发出珍珠色的光芒。

正因为彼此有着魔术的羁绊互相连结，爱莎的声音才能传到卢萨卡那。

《W.o.t.C》的四只利维坦也在卢萨卡的加护扩展範围里。

随后，五头拉普多尔露出利牙飞来，想将泰格以及威尔德撕裂。

但卢萨卡所施展的加护，却将五头拉普多尔远远弹开。

没错。《W.o.t.C》的四只利维坦任务不在护卫，恰好相反。那些『蛇』是肩负其他目的，才会被带上战场。

而担任小队长一职的爱莎看向小队第六名成员——机舱内的最后一名魔女。

「那、那个，现在还不需要召唤出水无月吗……？」

「不要紧。当我们陷入危机时，你再召唤出水无月来协防就可以了。就把水无月当成护卫兼预备部队吧。」

她向担忧不安的羽纯点头。

即便是装有机炮与飞弹的武装直升机，单凭直升机的装甲其实也不值得期待。所以护卫是不可或缺的。

这么一来就万事俱备了——

近来爱莎都集中精神在攻略她的青梅竹马。于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让卢萨卡冲进敌阵，令她有种彷彿回到久违故乡的感受。

一直持续做不习惯的事，果然会让精神劳累。

必须大闹一番，然后再度确认原来的自己。幸好，这边也準备了大量的追加武装。

「卢萨卡维持施放不朽的加护。克莉丝汀、凯特、玛妮莎、玛莉，你们各自发动搭档的拟似神格，使出魔术攻击。反正周遭全都是敌人，也不必刻意瞄準，使出你们的全力打击敌人！」

《W.o.t.C》的四名魔女立刻遵从爱莎的指示。

克莉丝汀的搭档·飞天银猫汤姆为《水》属性。

她在空中唤出海啸——惊涛骇浪一口气沖向数十头拉普多尔，再以水压击溃。

黑人魔女凯特的黑豹·威尔德为《雷》属性。雷击宛如骤雨般狂落，将附近十多头拉普多尔烧杀殆尽。

印度系魔女玛妮莎驾驭的白虎·泰格为《风》属性。白虎如机枪似地射出风刃狂扫，也同样斩杀了十几头拉普多尔。

至于最年轻的新人魔女玛莉，她的搭档是「熊猫」贝尔。其属性虽为《重力》，威力当然远不及露娜·弗朗索瓦。但她依然努力地操控重力，将飞在空中的拉普多尔摔向地面，直接予以压杀。

——这么一来就成功歼灭了近七十至八十头的拉普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