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嗶嗶嗶嗶嗶嗶！

傍晚十七点。

在「幸福公寓」一〇三号房里，完全感受不到「让你更了解灵」讲座获得还不错的成绩的成就感。

反而瀰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聚集在这里的有悠斗、亚梦、雀、胭脂等四个人。

绯夜梨不在这里

胭脂的眼眸里闪过跟傻气截然不同的愤怒，说着「原本所谓的灵！」的声音也参杂着怒气，她砰地拍桌后开始陈述：

「这个宇宙充满了神秘的能量，其中一部分偶然，真的是偶然奇蹟似的结晶成一个人，在团体中度过每个人不可或缺的人生后，再度回归神秘的能量。在这样的过程中，灵很不幸地偏离了因果关係，无法从某种依恋中解脱，因此不得已，真的是不得已变成没有肉体的存在遗留在人间。」

她欲罢不能地继续说：

「身为一辈子都必须学习『死亡』的人类，居然插手神秘能量的进行，我觉得这是非常傲慢的事。我觉得、这是、非常傲慢的事。因为我极端愤怒，所以重複一次。」

悠斗跟亚梦只能点头。

只有雀发表自己的意见，她说：

「不过关于『神秘的』、『偶然』、『奇蹟似地』等等，未知的部分太多结果因为『不懂』，所以变成『因为不懂所以不重要』。如果说用『不重要』来形容不好，那么改用『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想』来说也可以。没有固定的概念，当然也就无法有固定的应对方法，『因果关係』正是世界、集团里错综複杂的关係，所以人类的理解力无法掌握，结论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灵的应对方法』。」

换个角度来听，似乎也有替绯夜梨辩解之意……只是她讲得很深奥，悠斗也听不太懂。

「让你更了解灵」讲座结束后，她们换下布料极少的服装，前往国中部教职员室道谢，得到「请务必办第二回，可能的话就编入学校的活动，定期举办……」的回应，但她们没有立即答应。之后约三十分钟前大伙一起回到「幸福公寓」。

在一〇二号房换好便服，打开刚打通的门走到一〇三号房的人只有雀。

绯夜梨现在还在隔壁屋子，不，是隔壁房间里，应该是不想跟胭脂碰面吧。

飘～～飘 ～～

「咦？」

小绯夜出现的很突然。

她从一〇二号房侧的墙壁这头探出头来，然后就飘啊飘地靠近悠斗他们。

「怎么了？干嘛派灵体来，不自己过来这边……」

坐在旁边的亚梦突然用力拉了拉他的手，于是悠斗在中途把话吞回去。

「？」

「我想哥哥用耳朵听就好。」

悠斗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妹妹这么说，他也就闭上嘴巴，沉默地用眼神追着小绯夜从头的高度飘下来的动作。

雀也似乎心里有数，静静地凝视着小绯夜。

小绯夜与胭脂眼神相对。

没一会儿，小绯夜开口说：

「水乙女，听我说。」

「你说吧。」胭脂回应音调高亢的灵声，坐着伸了个懒腰，在她的眼眸里至今仍充斥着怒意。

小绯夜漂浮在半空中，开始说道：

『我们都想拯救在人世间彷徨的灵魂，只是我们用的方法大不同，我认为要迅速消除灵们的痛苦，而你虽然了解他们的苦，却也认为应该要顺着自然的发展，我并不想断言谁的做法正确，谁的做法错误，也就是说……』

啊～～那个～～嗯～～小绯夜开始上下挥动圆圆的小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即使如此，胭脂仍旧维持着听她说话的姿势。

亚梦、雀也等待着小绯夜再度开口说话。

悠斗心情平静。

因为他了解亚梦说「我想哥哥用耳朵听就好」的原因。

绯夜梨鼓起勇气了，鼓起勇气试图拉近跟想法不同的胭脂的距离。

个性固执、害怕寂寞，而且心思缜密的绯夜梨看到胭脂的泪水肯定感受到什么了,想到什么了，所以才会利用小绯夜来跟对方对话。一定是面对面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呃^~小绯夜低吟，最后鼓起勇气说：

『也就是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要好、好好谈谈，儘可能妥协。』

「相互沟通找到妥协点的意思吗？」

胭脂终于说话了，眼底满溢的怒气也稍微淡了些。

小绯夜很有礼貌地将一双圆圆的手臂放在身前，小巧可爱的头也恭敬地低头道：

『这次全都是我的不对，保护灵的人是你，我却从旁多嘴，强势要你按照我的方式做。请你原谅我的错。』

低着头，小绯夜开始倒退往后飘，然后就这样消失在墙的另一头。

「绯夜梨道歉了……」悠斗跟亚梦面面相觑。

「这表示和好了的意思吧？」

听到妹妹这么问，雀耸耸肩说：

「真的很像扭洛莉会做的事。」

一脸受不了却又带着些许开心的表情。

喀锵。传来微弱的声音。

所有人全都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昨天才刚装上的门开了个小缝，绯夜梨从缝隙里探出一只眼睛窥探悠斗他们的情况，目不转睛，彷彿害怕从巢穴里走出外界的小动物一样。

「我是很重视行动力的女孩，一旦这么决定就不再犹豫，立即採取行动。」话才刚落，胭脂立即起身走向门。

她推开门，将另一头的绯夜梨拉出来，牢牢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出来。

「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我把最讨厌的事推给你做，那时让灵回到定律的洪流应该是我要做的事……这次我学会了『不能因为不喜欢就选择逃避』。」

绯夜梨双颊绯红，眯着眼露出微笑。

亚梦跟雀也笑逐颜开。

舒缓的气氛慢慢瀰漫整间屋子……可是……悠斗觉得怪怪的，因此悄然注视着胭脂脸上的表情。

她说出「不能因为不喜欢就选择逃避」的时候确实看了妹妹一眼，眼神里似乎还闪过一丝「某种不忍」……

是他想太多了吗……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周四早晨。设定在六点的闹钟电子声音让悠斗醒了过来。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响个不停的闹钟声让睡意瞬间消失。

「亚梦？」

每天早上都是亚梦先起床，然后手脚俐落地準备早餐，到了六点半才温柔地唤醒悠斗。

悠斗觉得总是让妹妹负责不好意思，也曾打算帮忙準备早餐，结果遭到妹妹斥责「哥哥睡觉就好！」因此每天都是一直睡到被叫醒为止。

然而今天却……

悠斗被剌耳的电子声音拉出棉被，探头查看屏风的另一头，但……

「咦？」

没看到亚梦，连胭脂也不在。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跳个不停。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好吵。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喂，怎么了？闹钟为什么响个不停？」

门开了，绯夜梨从一〇二号房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右侧头髮还翘起来。

「啊，对不起。」

悠斗急忙伸手按掉放在妹妹枕头旁的蛋形闹钟。

「亚梦跟水乙女呢？」

绯夜梨的视线迅速从亚梦的棉被移往屋内，虽说很宽敞，但也不过是套房，只要人在应该可以马上看到，可是……听不到说话声，听不到脚步声，什么都听不到。

「我起来就没看到她们两个人……」

一听到悠斗这么说，绯夜梨不发一语地回到门的另一头。

她脸上闪过的严厉表情让悠斗很介意。

绯夜梨从灵波探知部的朋友那边得到情报。

根据她的说明，亚梦跟胭脂在两个小时左右前一同进入第十八灵街。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

灵部省掌握到的灵街有二十九条，第十八灵街距离「幸福公寓」并不远。

而且据说黎明时灵力保管部的特勤队也出动了。

绯夜梨跟雀都认为特勤队的目的地应该就是第十八灵街。

灵力保管部的部长应该是九十九里滨九九命，被雀叫做「呱呱命」的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由于特勤队每次都会依照案件重组队员，因此灵波探知部也无法得知这次是何种待质的特 勤队。

前天放学后亚梦只稍微谈到灵街而已……

她只约略提及「人类最好不要进去，但是灵待在那里超过四十九天也不会吸收到污秽，可以不用变成恶灵」，悠斗连那里危不危险都不知道。

绯夜梨跟雀重新对悠斗说明灵街的情况——

灵街位于人界跟灵界之间，一部分的灵在升天之前会在那里生活，因此局内也有人称那里是「等候所」。

只要在灵街生活，灵就不会恶灵化。

活生生的人类一旦进入灵街，直到习惯灵的波长为止约有十分钟左右会失去视力。

最后她们还强调「在灵街停留超过五小时，灵魂跟肉体会剥」，并告诫他「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点」。

悠斗也想起胭脂曾说过的话：

「为了进行高等精灵的训练，我打算带亚梦同学去灵街。」

说不定她只是单纯为了训练，所以带妹妹去。

可是为什么没告诉他，而且还是在深夜离开呢？还有，灵力保管部为什么会出动特勤队？ 究竟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虽然一整个不明白，但是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先去找到亚梦跟胭脂再说。

悠斗跷课，在绯夜梨跟雀的带路下前往第十八灵街。

从「幸福公寓」到龙之峰商店街走路不用十分钟，不过他们只花了三分钟就走完了。

这一带的半径十公里圈内是第十到第十八灵街密集之处，是全国罕见的多灵脉彙集区。

第十八灵街就位于当中的最北边。跑起来完全气不喘的绯夜梨告诉梨斗，「这是这个业界的常识」。

跑到商店街中间左右，绯夜梨才终于缓下速度。她对悠斗说：

「第十八灵街的出入口有几处，我想灵保的特勤队大概会从东边入口进去。」

悠斗沉默点头。

他根本不知道东边在哪里，他对灵街的出入口、进出的方法等一无所知。

「扭洛莉，你之前不是说呱呱命那丫头开发出奇怪的实验品？是不是有点可疑？」雀一边说一边走进眼前的二手书店。

狭窄的店内摆满了书架，走道上到处都有书山，因此只能侧身通过。店内充斥着旧纸张的味道、尘埃以及压迫感，长时间待在这里大概会生病。

「的确可疑。不过九九命跟水乙女有交集吗？」

绯夜梨也侧身通过书架之间，悠斗则跟着她们。

「呱呱命是灵对部长的孙女，胭脂是部长的战友不是吗？」

「部长关係吗？我不知道……」

「进入灵街就知道了吧。」

二手书店最里面有一名满是皱纹的老婆婆坐在那里。那是逼真的装饰品吗？她没有一丝生气、动也不动，让人不禁心生这样的疑问。不过当绯夜梨出示灵部省的证件后，老婆婆说了句 「好噢「，因此她应该意识清楚，也有呼吸。不过或许是一尊只会说「好噢」的逼真装饰品也说不定。

绯夜梨跟雀拉开老婆婆身后的拉门，当自己家似地往里面走。

悠斗跟老婆婆说了句「谢谢」后，便追着她们的脚步进去，随即背后传来一道「加油噢」 的声音。

拉门后方是只能一个人勉强通行的窄路，而且一片漆黑，连自己的脚也看不清楚。然而悠斗并没有缓下步伐，他努力追着绯夜梨跟雀的影子、脚步声、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