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街的聖誕玫瑰

「我去跟九九狼先生谈一谈。」胭脂离开后，雀也表示「我先去清洗一下」，跟着走出去沐浴，留下悠斗、亚梦、绯夜梨三人开始整理「可萝贝」。

一之濑悠斗脱下外套丢到柜檯上，捲起袖子将翻倒的桌椅恢複原状，然后将被病虾蟆压坏的桌子搬到大型垃圾收集处，接着又拿拖把拖着被胭脂的水球跟病虾蟆的黏液弄到湿得不像样的地板。亚梦跟绯夜梨也动作迅速地帮忙。

为什么是我们……虽然心里这么腹诽，不过绯夜梨说「『可萝贝』是全局员们休息的地方。」率先开始排桌椅，亚梦也表示「我们能做的事就做吧！」于是拿起拖把开始工作，因此悠斗也动手帮忙了。

一边捡起掉落的花瓶与饼乾袋，悠斗的脑袋也不停转动。

引起骚动的当事人九九命在事前慎重地在桌子底下设置了魂魄探查用的魔法阵，而且为了带绯夜梨坐在那一桌，还在桌上摆了廉价的花瓶。

绯夜梨的体内究竟残留着什么？不过似乎连九九命本身也不知道……

悠斗瞄了眼绯夜梨，她现在正跟亚梦一起在扭拖把。

「灵保的部长用魔法阵探查了樱丘姊姊的魂魄后，到底想做什么呢？」亚梦问。

「她想找出藏在我体内的某种东西，然后把那个东西吸走吧。那个叫做柯媚蒂的鬼造人有那个準备，我猜的应该没错。」

绯夜梨一边用水桶上的旋转篮将拖把吸满的水脱干，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

「呃，那个，如果是那样，那么让她们拿走不是比较好吗？魂魄里有不明物体感觉很不好……而且还是黑桃留下的东西，我一刻也不想留着……」

「的确，你说的没错，如果能除去，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如果用粗糙的手法，很可能会伤害到我的魂魄。那个鬼造人……」绯夜梨呼地吐了口气，「不可相信。」

「那么，要让别的人来取吗？灵部省的相关人员里是否有从魂魄里取出异物的专家……」

「很可惜，应该没有那种人。」

「这样的话……」

「亚梦，我是除灵师，随时都做好那样的心理準备，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

「呼、啊、你、你在说什么？心理準备……什么心理準备……我讨厌……那种东西……」

亚梦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她不自觉想像起不愿想像的未来了吧。

绯夜梨用拖把的抹布这一头砰地敲了下地板，面露困扰地说：

「别、别哭，一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为了这个，水乙女已经去找部长谈了啊。」

「对，没、没错，一定……」亚梦伸出指尖擦拭眼角。

「我也不想不明物体污染自己的灵魂，能做的我都会去做，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我都会努力到最后的最后，这也是我做好的心理準备之一。」

绯夜梨拍拍眼眶含泪、面带微笑的亚梦肩膀说。

几乎在同时，「久等了。」雀清爽地拨着头髮，心情颇佳地回到「可萝贝」。绿色横线条的衬衫搭配水蓝色圆形图案的迷你裙，很适合她。

接着，「游击队，出动！」胭脂也刚好出现。

可是，出动？

雀的表情倏地严肃了起来，脚跟一旋。

胭脂并没有走进「可萝贝」，她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没有间断地往走廊前方走去。

绯夜梨扔掉手中的拖把，快步走出去。

亚梦也将拖把靠在椅子上，小跑步跟上。

悠斗也冲出走廊。

出动是没有问题，可是有一个疑问。

胭脂为什么往政府大楼大门的反方向走呢？

胭脂快步走在走廊上，一边说明情况。

她透过九九狼向灵验局的高层，那里的高层又再向更高层的灵部省要求，取得了进入魔街的许可。

魔街是堕正后的突变灵居住的地方，即使是灵部省的职员，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它的存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居然有这种地方……」绯夜梨说。

「喂，那不就到处都是可疑的突变灵吗？」雀也说。

两人都无法掩饰首次听到魔街存在的惊讶。

亚梦也接在两人之后说：

「整条街上都是像黑桃那样的突变灵吗？」

她露出了被强灌苦药的表情。

面对女孩们的惊讶与恐惧，胭脂边走边说明道：

「不用怕，魔街并不是可怕的地方。如同大家所知道的，完全堕正后变成恶灵的灵除了除灵之外，没有其他拯救的方法，可是住在魔街的突变灵全都很幸运，并没有完全堕正。因为虽说是堕正，可是要堕正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从一污秽夺走理智的思考的那个时点起，还需要将近十年的岁月。」

绯夜梨马上接着问：

「可是就算没有完全恶灵化，应该还是无法抹灭堕正的事实。你如何能断定这样的家伙群聚的地方不危险呢？」

「魔街的突变灵们的灵力被压抑住了，因此全部都跟一般人类没两样。」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像一般人类，他们还是能动歪脑筋吧？要是拿着武器攻击我们，那也很棘手。」

「这点请安心，因为魔街的凈化力，几乎所有突变灵都取回理智的思考能力。」

「希望是那样。」

在胭脂与绯夜梨对话时，亚梦小心翼翼地插嘴问道：

「凈化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要看污秽的程度，大概要十五到三十年。魔街的凈化力比灵街强，消除污秽的速度也比较快。」

胭脂仔细地回答。

「要十五到三十年啊。凈化力那么强的话，是否能紧急救助稍微感染污秽的普通灵呢？」

「不行。太强力的洗衣粉会让衣服的颜色褪色，有时甚至连纤维都会溶解掉。魔街的凈化力对普通灵而言太强了。」

「嗯～这样啊。」

亚梦一脸可惜地噘着下唇。

随即绯夜梨喃喃自语地说：

「真是的，姑且不论凈化力的强弱，我实在搞不懂需要隐瞒魔街存在的原因，甚至连在最前线跟恶灵对抗的灵对部部员的我们都要保密……」

「过去不也是隐瞒了许多事？政府高官似乎都是秘密主义者。」

听到雀这么说，绯夜梨一脸不满地瞟着走在前头的胭脂背后说：

「水乙女似乎早知道魔街的存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也是秘密主义者吗？」

胭脂拨开水蓝色长捲髮，越过肩膀回头说：

「因为之前没必要告诉你们魔街的事情，可是这回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性，因此取得上级的许可。」

「对，你是游击队队长，应该有某种程度的许可权，但是请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小队，换言之如果无法确认对彼此的信赖关係，会造成执行任务时的阻碍。」

「不能有所隐瞒对吧？这点我跟你的想法一致。」

「既然想法一致……」

「那么，虽然是慢了一点，不过我就先在这里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吧。」

胭脂一个旋身，边倒退走边露出微笑，随即又一个旋身，回头往前走。

「全国有三处魔街，我们现在要去的是第三魔街，一个只接受女性灵的地方。

负责管理那里的是教导我关于高等精灵的所有常识的大前辈，实际年龄超过四百岁的一名女性，她的名字叫做圣诞玫瑰，我会知道魔街的存在也是因为认识她的关係。

我叫她『圣玫小姐』，你们随便爱怎么叫都可以，她不怎么在乎上下关係。她的灵力已经到了神仙等级的程度，早已不在乎这些琐碎之事了吧。

总之，好好体会圣玫小姐创造出来的凈化结界，应该可以体验到心灵全然纯凈的境界。

她的特殊技能还不只那样。」

胭脂说到这里暂停，瞟了一眼走在后头的绯夜梨。

亚梦跟雀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绯夜梨。

悠斗也「？」地将视线移向绯夜梨。

怎么？绯夜梨眯着眼不解。

「她也擅长调查人的灵魂，清除污秽。」

「啊，也就是说……」

绯夜梨发出交杂着吐气的声音。

亚梦的表情啪地亮了起来。

雀的嘴角浮现笑容。

悠斗也不禁紧握右拳。

当胭脂用严肃的口吻说「游击队，出动！」时，他还以为胭脂暂且不管绯夜梨灵魂里隐藏的某种东西，要大家先前往进行除灵工作。

当然绯夜梨也抱着跟悠斗相同的想法。

她紧闭双唇，沉默无语地默默走着，好一阵子后才喃喃地说了句：

「感谢。」

走出「可萝贝」后，经过服饰店「杰尼亚提」与美容院「塞米坊娜尔」，又继续往前走，在走廊上转了几个弯，不断前进再前进，穿过看得到右手边通道前方的「塞米坊娜尔」招牌的十字路口，还是继续往前走，接着又在看得到左手边通道前方的「杰尼亚提」的直立式招牌的丁字路口右转。悠斗虽然觉得「咦？」，但是还是紧跟着走在前方的胭脂。

他完全搞不清楚他们走在哪里。

亚梦也紧抓着悠斗的右袖，圆圆的眼睛里渗出浓浓的不安。妹妹也察觉到了，察觉到他们已经快步走了超过五分钟，而政府大楼的内部应该没有这么大。

悠斗回想起上次从龙之峰商店街一角的二手书店走进第十八灵街时的事，当时也走了很长的距离。

悠斗对妹妹露出「不用担心」的笑容。

妹妹也立刻报以微笑。

步行了约六、七分钟，全身都暖和了起来，皮肤也开始渗出汗水时，走在前头的胭脂才终于停下脚步。

前方是死路。天花板上的照明「滋滋滋」不规则地闪烁着，光线也很微弱。

仔细一看，白色油漆斑驳的一污秽墙壁上有五个手掌大的转盘。

位置在胸部的高度，排成横向一列的小型转盘是为了何种目的设置在这里的呢？看起来不像是艺术品……

悠斗并没有将疑问说出口，只是凝视着胭脂往墙壁靠近的背影。

绯夜梨跟雀也没有提出不必要的发言，静静地看着队长的动作。

亚梦放开手中抓着的悠斗的袖子，改为紧靠着悠斗的身体。

胭脂伸手握住最左边的转盘，缓缓地开始咕噜咕噜地转动。

「嗯，我想想，最先是『四』……」

接着移动到旁边的转盘前。

「第二个是『九』……」

咕噜咕噜地转动。

悠斗目不转睛地直盯着。

胭脂转动的转盘上方浮现淡淡的光芒，但只有那样而已。光芒代表什么意思，悠斗并不清楚。

亚梦给了答案。

「啊，是数字，四、九、零，然后是……」

「原来如此，打开通往魔街的通道号码啊。」

「还真複杂。」

绯夜梨与雀也灵视到了。

悠斗轻叹了口气。

他看不到墙壁上漂浮的灵数字，只看得到朦胧的光，不过有看得到的同伴在所以没关係，自己做不到的事让同伴来做就好。

转完最后的转盘，胭脂离开墙壁。

「四、九、零、七、三，『是就能进去』，我是这么记的，这样应该没错。这样、应该没错。我有确切的自信，所以重複一次。」

「你说确切的自信？是就能进去？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

绯夜梨马上吐槽。

「心情的问题。」

「真的记对了吗？」

「进入魔街的入界号码每天都会变，所以我去向高层询问了今天的号码，当时我记成『是就能进去』。」

「『是就』是四跟九我还猜得出来，『能进去』是什么？完全搞不懂意思。这么重要的号码应该要谨慎写下来的。」

「真啰嗦，好像神经质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