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水中讓人身心舒暢

现在正值上午九点，太阳还是老样子勤勤恳恳地挂在天上烧烤着沥青街道，空中万里无云，蝉们从早上六点开始已经足足合唱了三个小时了。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就是盛夏的上午的残酷光景。

在这片酷暑中藤室瑞姬正冒着汗蹬着自行车。她为了防止中暑和脱水做了十足的準备，身上穿的是半袖T恤配短裤，脚上是沙滩鞋，一副休閑打扮，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仔细地涂上了防晒霜，水壶也挂在车上。即便如此仍然改变不了酷暑的现实，现在的她仍然在汗如雨下大口喘气。

过了一会儿，她在一栋房子门口停了车。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口按下了旁边的门铃。过了十几秒，一个女孩子来到了门口。

「啊，瑞姬，好久不见！」

「恩，铃也是，好久不见咯！」

两人都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并且牵着手一同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铃」的全名是堤五十铃，她与瑞姬就读同一所小学和初中，而且她们还是一同在游泳池里挥洒了十年青春的挚友。堤因为学习成绩很优秀，所以和瑞姬的学校不同，她被一家偏差值更高的学校录取了。个子稍微比瑞姬高一点，戴了眼镜，还有一头齐肩短髮，看上去比瑞姬要成熟一点。

「感觉真的很久了啊，话说到底多久了呢？」

堤握着瑞姬的手问。

「自从入学前的春假以后就没见过了吧？话说铃把头髮留长了啊。」

「毕竟我也不游泳了，所以长发也不会碍事了啊。瑞姬倒是一点没变啊。」

「是啊，毕竟都习惯了，如果留长了反而麻烦。而且夏天我可绝对不想留长发。」

「啊，确实。记得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是留长发的，那个时候的夏天真的闷热。」

堤一边玩弄着肩膀上的头髮一边笑道。瑞姬把自行车停在了堤的家门口，然后两人便向某个地方出发了。

「你的学校感觉如何？」瑞姬向堤问道。

「我们的课程实在太难了。就连暑期补习也有整整两周哦。真正休息的时间只有两周左右，与其说是暑假不如说只是盂兰盆节的假期罢了，毕竟作业也多到吓人的地步。不过还是过得蛮开心的，如果有瑞姬在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堤有些坏心眼地笑着回答。

「我也想啊，但是我恐怕没法考进铃的学校吧，毕竟我很笨，所以还不如铃来我这里呢。」

「啊，这倒是没问题。到你那边去的话肯定很轻鬆吧。」

堤说完便露出了皎洁的微笑。

「学霸啊……话说有人能念出你的名字么？」

「有啊，毕竟都是学霸，所以就算是初次见面也没人叫错。」

「这和学霸有关係么？不过真的太好了，这样你就从50铃（リン）毕业了呢。」（译注：日文里五十铃的发音是いすず，但是有人不识字所以念的是ゴジュウリン，下面瑞姬念的是ゴジュウすず，其实放到现在来看，凡是玩过舰娘或者看过甘城的，就算不会日语也不会把这个名字念错了吧233）

「记得瑞姬是叫我50铃（すず）的吧。后来你甚至还叫我果汁了。话说幸好小学和初中还有五十岚在，记得小学六年一直和我们同班吧？」（译注：ゴジュウすず直接截取ジュウす的发音跟juice一样。）

「记得五十岚是被人叫做50岚的吧，然后又从50岚变成了五字岚。话说如果你和姓五十岚的人结婚的话，那岂不就变成五十岚五十铃了，五十五十的，读起来就成了fiftyfifty的了。」（译注：五十岚正确发音是いがらし，不识字的人念成了ゴジュウアラシ，后来演变成了ゴジアラシ，不过我不知道怎么翻更有趣，所以就翻成五字岚了，毕竟ゴジ和五字同音，而且ゴジアラシ本身也有五个字，所以算是冷笑话……好吧我自己都觉得好冷。）

「呜哇，只有这个绝对要避免。不过为什么五十要念成『い』呢？」

「咦，身为学霸难道不知道这个吗？」

「以前我是查过，但是不记得了，好像说明起来也很麻烦，何况瑞姬肯定也理解不了。」

「你竟然这么小看我……感觉五十铃这个名字挺少见的，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呢？」

「我没说过吗？我爸是一边开车一边考虑我的名字的，当时正好在十字路口的对面看到一辆五十铃的小卡车停在那里，然后就把五十铃和姓氏搭配起来，发现读起来还挺棒的， 『tsutsumiisuzu』的母音正好是『uuiiuu』，后来还查了一下意思发现和某种神器很像，感觉这就是命运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了。」

「嘿，蛮有意思的嘛。」

「如果不写成汉字的话就好了，但是我爸说不写成汉字的话就没意义了。」

「恩，确实蛮难读的。不过我觉得汉字也很棒啊，而且读起来很好听。」

说完，瑞姬对堤微微一笑。

「谢谢，小时候我有点讨厌自己的名字，不过现在却很喜欢。」

堤如此说道。明明认识了十年了，但是瑞姬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毕竟她一直没说过，自己也没问过。无论原因如何，就算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自己这才意识到都认识十年了却还有不了解的地方，虽然这件事本身有点小题大做。明明就在身边，但是不知道或者没察觉到的事情也许还有很多吧。瑞姬获得了这样的感悟，同时一边继续走着，一边继续推动着话题。

她们步行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家游泳馆。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里面配备有一座二十五米长的游泳池。两人走进了大门来到了服务台前，然后隔着玻璃向办公区域内部探头张望。接着有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性注意到了瑞姬和堤，满面笑容地来到他们面前。

「两位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这位女性穿着印有游泳馆商标的T恤，下面穿的是中裤，她亲切地向两人打了招呼。

「恩，很好哦，话说饭寺教练也是别来无恙啊。」

瑞姬恭敬地鞠躬并笑着回答。

「毕竟和放弃游泳的你们不同，我可是每天都在游泳的啊。话说你们没关係吗？没有变胖吧？泳衣还穿得下么？」

饭寺大笑着说，然后带着两人来到了办公室。

瑞姬从三岁一直到初中三年级的暑假每年都来参加这里的游泳班。即便初中的时候她已经参加了游泳社，但是遇到夏天以外没法使用游泳池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的室内游泳池进行练习。初中最后的大赛结束之后，她为了专心读书，决定进入高中以后不参加游泳社，甚至退出了游泳班，所以已经几乎有一年没来过这里了。堤也是从六岁开始一直到初三为止一直在这里游泳，所以瑞姬和她就是在这里邂逅的。

办公室与游泳池只有一墙之隔，所以房间里充满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瑞姬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怀念的味道，然后慢慢地回味。

「教练，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明明有点强人所难……」瑞姬向饭寺道歉。

「没关係，就算你们当天突然过来也没问题哦。接到你们电话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毕竟天这么热，谁都会想来游泳的。」

「说的对，我都想每天都来了。」堤笑着回答。

「那就每天都来啊，我会想办法免除你的入会费的。」饭寺说道。

「这么大热天的能那么照顾我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们学校简直不是人，不努力学习的话肯定完蛋。」堤回答说。

「啊，对了。五十铃去的是那个到处都是学霸的学校吧。你明明每天都来游泳竟然还能考上啊。你是什么时候学习的？你能学习的时间不是和瑞姬差不多吗？」

「这就是基因的差距了吧。」

堤一边说，一边故意推了推眼镜，瑞姬看着她露出了无敌的笑容。

「……不过呢，游泳还是我更快哦，我明明比你矮。」

「只有自由泳吧，蛙泳的话还是我更快。」

「除了那个以外都是我比较快吧。」

「哈哈哈，你们还是老样子啊。」饭寺被逗笑了。「嘛，总之你们先去换衣服吧，就用工作人员的更衣室吧，你们也想赶紧扑进泳池里吧？」

「恩，那么我们就去换衣服了。」

瑞姬说完，就和堤一起顺着饭寺手指的方向走进了工作人员用的女更衣室。

「咦，我们好像是第一次用这里的更衣室吧？」

瑞姬想起这件事，然后转头询问堤。

「好像是吧？毕竟我们没怎么来过办公室。」

「是啊，我们都在这里十二年了，但是却还有没有用过的地方，总觉很有趣。」

「对哦，我们明明每天都来。不过，男厕所或者男更衣室我们也没进去过吧？」

「啊，也对。但是更衣室男女都差不多吧。其他还有没进去过的地方吗？」

「不清楚啊，二楼我们都去过了么？」

「应该去过吧，以前我们不是还在这栋楼里面探险的吗？」

「啊，想起来了。记得我们是偷偷摸摸地探险的吧，好像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话说刚才我可是完全忘了呢。」堤一边回答一边笑了出来。

「我也是啊，再说出来之前也完全没想起来。所以我自己想起来也吓了一跳。」

「是啊，几乎都忘光了啊。我们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呢，就连这点也忘了。」

「是啊，说起来，前一阵子我突然注意到一些让我吃惊的事情，所以今天我才邀请铃来这里的哦。」

「恩，是什么事呢？」

「那个啊，我不是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在这里游泳了吗？而且一整年都泡在这里，一直持续到去年夏天。然后直到今年暑假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个没在游泳池里度过的夏天，虽然在开始游泳之前肯定也是这样的，但是那个时候也没什么记忆。至少在我记得的範围内，我还是第一个远离游泳池的暑假。」

瑞姬看着堤的眼镜诉说着这个发现。

「嘿，总觉得好厉害，这么说来我也在游泳池里连续度过十个夏天了啊。完全没注意到，大概是因为真的太热了吧。」

「是啊是啊，真的太热了。毕竟完全不习惯这种炎热啊，在这压倒性的热浪面前待得久了，就突然非常渴望回到水里了，所以我才来邀请你的啊。」

「原来如此，说回来你居然说想回到水里，难道你是人鱼么？」

堤笑着说道。

「哈哈哈，才不是呢，不过或许来到陆地的鱼真的是这么想的哦。」

瑞姬笑着回答。

「毕竟快要渴死了嘛。总之谢谢你邀请我，话说为什么会找我到这里来呢？你可以找学校的同学去市民游泳池的吧？」

「嘛，毕竟我想见你啊。你看，毕竟我在水中度过夏天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吧，所以非你不可。」

「哦，这样啊。你既然都这么需要我了，那么为什么从开学到现在的这四个月时间里都不跟我联繫呢？」

「啊，抱歉，因为打工很忙啊。话说市民游泳池人实在太多了，特别是男人。」

「确实，被搭讪的话也很麻烦。不过像这种小地方的游泳池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是对于瑞姬而言跟那种人接触还是太早了。」

「什么意思啊，难道铃就无所谓吗？」

「我也很讨厌人群啊，而且室外游泳池还得被太阳晒。」

「初中的时候我们晒的也不少吧。话说铃你后来也来过一次的吧？记得是来这里告诉教练他们你合格了。」

「是啊，到去年为止我几乎每天都来啊，所以感觉至少得露个面。话说瑞姬你的泳衣没问题吗？你差不多也有一年没穿了吧？」

「啊，没问题，毕竟体育课也穿过啊。」

「这样啊，怎么样？穿得上吗？」

「……无可奉告。」

「也就是说稍微有点问题咯？」

「只是稍微有点紧而已，铃你呢？整天学习肯定胖了吧。」

「呼呼呼，你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吧。」

堤一边说这一边放下了浴巾。

「咦，很合身啊。话说你是不是瘦了？为啥？」

瑞姬瞪大眼睛问道。

「我只是每天锻炼腹肌而已啊。」

「哈？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变胖啊，所以我就利用学习间隔来运动身体，这样还能放鬆大脑。」

「竟然还有这种绝招……」

「不，这也不算绝招吧。你也试试在学习间隔锻炼一下腹肌吧？反正你的集中力也不怎么样，肯定很快就想要休息的吧。用这个来转换心情也不错哦。」

「那我就试试吧——啊，对了，我还是先说一下，今天还是有男的在的哦。」瑞姬想起刚才市民游泳池的话题，于是就顺便提醒了一句。

「哈？会有谁在啊？」

「暑期晨间课程的小学生们。」

「啊，什么啊，小鬼头吗……小鬼头的话就无所谓了……」

堤垂着肩膀大大地叹了口气。

「恩，还有就是饭寺教练可能会要我们去帮忙。」

「咦，为什么这种事不早说啊。」

「我没说过吗？不过也没关係吧，感觉挺有趣的。你不会不擅长应付小鬼吧？」

「嘛，以前来的时候我也帮过很多次了，所以也习惯了……不过他们有时候很不听话」堤皱着眉头说道。

「哈哈哈，你是说那种熊孩子吧。嘛，偶尔体验一次也不错啊。让我们告诉他们什么才是游泳的乐趣吧。」

瑞姬用有些夸张的口吻说道，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所谓的夏天在游泳池里游泳度过的特权才能体验到的乐趣，你们这些小鬼要过几年才能领悟哦！！」

「那是什么，扮鬼么？」（译注：瑞姬的说话方式是「ナマハゲ」,是由神话传说演变而来的「生剥鬼节」，是秋田县男鹿半岛地区独有的民俗活动。每年岁末年初举行，青壮年男子要戴上假面具，身穿用稻草做成的短蓑衣，扮成鬼怪模样，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劝诫大人勤劳持家，孩子们努力学习。但是我实在翻不出那种味道。）

「才不是呢，鬼一般都是说『不听话的小孩我就要抓走了哦』这样的吧？」

堤模仿着鬼的口吻说道。

「哈哈哈，不错哦，就这么做吧？这么做肯定能让那些熊孩子服服帖帖的。」

「绝对不干，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咦，太可惜了，明明很合适的。」

「刚才那个合适吗？」

「很合适才对吧？刚才的铃给人一种新鲜感哦。」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不想平时的我所以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