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劍之鬼

迅捷如电的剑光一闪而过。

若是侧过身子的时机再晚上那么一点，神人的脑袋恐怕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被浅浅地划过的伤口流出鲜血，滑过了脸颊。

他之所以能做出反应，并不是因为看穿了对方的剑招，而是事先知晓的缘故。

那和神人所学过的招式虽有微妙的差异，但那确实就是——

「……居然是绝剑技——〈紫电〉！？」

神人为之愕然。

这个怪物为什么能施展理应是一脉相传的〈绝剑技〉——？

不对，蕾斯提亚刚才已经给了提示。

剑圣——艾布黎尔•雪尔麦斯。

她是这么称呼那头怪物的。

在精灵语里，雪尔麦斯的意思为〈献剑者〉，在贵族圈里虽然还不到太过泛滥，但也算不上是多罕见的名字。然而，那东西会和她有相同的姓氏，恐怕不是出于单纯的偶然。

「……告诉我，蕾斯提亚，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擦去脸颊上鲜血的神人，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艾布黎尔•雪尔麦斯是出生于神圣路基亚王国的剑圣——也就是将剑术锻炼得登峰造极的传奇人物。他不只是〈黄昏魔女〉所使用的〈绝剑技〉开山祖师，同时也和你一样，是继承了〈暗之精灵王（莲•阿休道尔）〉之力量的魔王候补之一——』

「〈绝剑技〉的开山祖师……！？」

神人不禁睁大了双眼。

他过去曾听说过葛雷沃丝有个教导她剑法的师父，也听过绝剑技乃是一脉相传的招式，在历史的长河中流传下来——

而眼前的暗之怪物若真的是这套剑法的开山祖师，岂不就表示——

「难道说，葛雷沃丝是魔王继承人的子孙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直系的子孙，说起来，〈献剑者（雪尔麦斯）〉之名，其实也就是赠送给使剑高手的称号，因此魔女的姓氏也可能是她自己取的。不过——』

蕾斯提亚在说到这里时顿了一顿。

『无论如何，你最好把那东西当成和露比亚•艾尔斯坦因在〈浮游岛〉上复活的〈涅般德•罗亚〉完全不同次元的存在。除了〈魔王〉所罗门之外，这名男子就是最接近〈魔王〉的人物了——」

「……」

神人架起双剑，与漆黑的影子展开对峙。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古代剑圣所放出的剑压极为强烈，与同是魔王候补失败品的〈涅般德•罗亚〉不同，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而他也和其他的〈涅般德•罗亚〉不同，神人能从那对深红色的眸子里感受到明确的意识。

（还真是讽刺啊，我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师父的老祖宗……）

暗之剑圣——艾布黎尔•雪尔麦斯静静地架起了剑。

神人将视线定在眼前的对手身上，并对克蕾儿问道：

「克蕾儿，我来对付那个家伙。」

「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克蕾儿有些担心地问道。有着优异直觉的她，应该也察觉那只〈涅般德•罗亚〉和其他同类不同，具备着不同次元的超群实力吧。

「嗯。能击败〈绝剑技〉使用者的，就只有同样学过〈绝剑技〉之人。况且——」

神人瞪着眼前的对手说道：

「我有得和他分出个高下的理由——」

——没错，即使化成了怪物，那依然是〈绝剑技〉的开山祖师。

若不能技压艾布黎尔，就绝对裸不了取回全盛期实力的葛雷沃丝。

也许是感应到神人心中的觉悟吧，只见克蕾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家伙就交给你了。我和史卡雷特会想办法应付其他的〈涅般德•罗亚〉。」

「嗯，拜託了——」

「请包在我身上吧，主人的主人。」

奥汀伶蒂说着，也将手中的巨镰耍了一圈。

「等等，史卡雷特，那个『主人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克蕾儿虽然讶异地问道，但史卡雷特却只是喵了一声，将视线撇了开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暗之剑圣发出了满溢着怨愤之情的咆哮声。

神人则像是在对抗这股剑压似地，让〈神威〉包覆全身。

「你就当我的测试对象，看看我的剑招管不管用吧——」

他对着地面一蹬，一口气提升了速度。

「〈绝剑技〉第一式——〈紫电〉！」

剑光闪烁，爆出了火花。

暗之剑圣所架起的刀刃，将神人施展的神速〈绝剑技〉接了下来。

「——剑圣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不过，我这招只是单纯的以牙还牙罢了。」

神人露出了兇猛的笑容，瞬间挥出了第二剑。

这是以〈歼魔圣剑〉和〈贯穿真实之剑〉——两把最强精灵魔装施展的猛烈连击。

——然而，暗之剑圣还是以行云流水的动作，接下了这波势如猛虎的强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艾布黎尔发出了恸哭声。

那既是充满怨愤的哀嚎，同时也是欢喜的吶喊。这是在经过数百年的时光之后，终于找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产生的欢欣。神人感觉得到，即使堕落成这副模样，对方依然怀抱着仗剑一生砥砺出来的骨气。

然而——

「不好意思啊，我没空和你享受这段剑舞的时光啦——」

神人用力踏出一步，挥下了绽放银白光芒的〈歼魔圣剑〉。

他不知道在〈莫尔迪司〉进行保卫战的菲雅娜等人能撑上多久，这里的战斗时间拖得愈长，恐怕就会对市区造成愈严重的伤害。

「——就快点把出师证书交出来吧！」

剑光四下狂舞，剑风刮出阵阵呼啸，钢铁的交击声铿锵作响。

对方的剑路果然和葛雷沃丝如出一辙。

（……就剑技来说，两边算是不相上下啊。）

神人在心中暗自喔舌。

若纯就剑技而言，迄今能和神人的技术相提并论的，就只有葛雷沃丝一人而已。无论是蕾奥拉、圣骑士露米纳丝还是〈十二骑将〉的琉璃叶•理察尔帝，都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这个拥有〈献剑者（雪尔麦斯）〉之名的怪物——

却是以缠绕着暗之瘴气的长剑，接下了神人劈下的双剑。

艾布黎尔的深红色双眸，像是在品尝这份喜悦似地震蕩起来。

就在下一瞬间，一道由漆黑瘴气构成的墙壁拔地而起，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唔，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神人在双剑相抵的状态下对着眼前的黑影问道。他虽然不期待对方会给予回应，不过——

『——这是由瘴气构成的墙壁。他似乎想和你进行一对一的决斗呢。』

「……原来如此。」

在这座只属于两人的竞技场上，不允许其他人入场打扰。

无论是克蕾儿、史卡雷特还是其他的〈涅般德•罗亚〉皆然——

这也同时阻绝了彼此的退路。

神人咬着臼齿，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我知道了，就如你所愿，来一场全力以赴的对决吧。不过，还请你速战速决啊！」

◇

「……唔，神人！？」

看到神人被暗之障壁吞没的克蕾儿，不由得发出了悲鸣般的吶喊。

她在闪躲着〈涅般德•罗亚〉的触手的同时，对着摇曳的障壁施展〈火炎球〉的精灵魔术。

虽然成功命中了目标，但〈火炎球〉并没有爆炸，而是就这么被吸入了瘴气之壁里头。

「那堵墙壁是怎么回事呀……！」

「主人，那是以暗之瘴气形成的障壁，无论是何种精灵魔术，皆会被吸入其中——」

史卡雷特以火焰巨镰挡下了〈涅般德•罗亚〉的大剑。接触到巨镰刀刃的漆黑之剑，在转瞬间就被熔解了。

「怎么会——」

三只〈涅般德•罗亚〉同时伸出了暗之触手。

克蕾儿和奥汀伶蒂同时向两侧跳开。

「现在就相信神人大人的实力，先解决眼前的状况吧——」

「我知道了！」

克蕾儿一边闪躲绵延不绝的攻势，一边射出了〈火炎球〉。

接连射出的三发火球在〈涅般德•罗亚〉的盔甲上炸开，引发了大规模的爆炸。

不过，这点威力甚至没办法发挥牵制的效用——而她也很清楚这一点。现在的克蕾儿所能做的，就是掩护拥有歼灭对方实力的史卡雷特。

「起舞吧，唤来破灭的红莲之焰啊——〈炎王吐息〉！」

在肆虐的爆风之中，她施放了火属性里威力最强的精灵魔术。

就连岩石都能熔化的灼热之火，吞噬了〈涅般德•罗亚〉。接着——

「火焰啊，将世界染成红夜吧——〈红莲审判〉！」

史卡雷特以火焰巨镰对其使出了大绝招。

被红莲之焰包覆的〈涅般德•罗亚〉被烧得连影子都不剩，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还有、五只……唔——」

克蕾儿按着胸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史卡雷特的人形型态，果然会消耗掉极为大量的〈神威〉。

「主人！」

史卡雷特高声唤道。

克蕾儿疲惫的状况透过〈精灵刻印〉，传达到了契约精灵的身上。

（……还不行倒下……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与神人并肩作战了……）

克蕾儿猛喘着气，再次站起身子。

（而且，我还背负着姊姊交代给我的任务、呢……！）

◇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宛如火炬般摇曳的暗之障壁内——

神人与剑圣艾布黎尔的亡灵正激烈地交剑着。

「贯穿吧！毁灭一切的审判魔雷——〈宣死暗雷〉！」

自〈贯穿真实之剑〉射出的漆黑魔雷，悉数打在艾布黎尔的身上。

——然而，艾布黎尔却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对于拥有暗属性的〈涅般德•罗亚〉来说，具备着魔术耐性的爱思特似乎更能有效造成打击。

『——神人，我转以支援为主，就麻烦圣剑小姐主攻了。』

「我知道了——」

在蕾斯提亚的提点下，神人将灌注在〈贯穿真实之剑〉上的〈神威〉分给了爱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