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集結

神人一行在进入〈水灵祭殿〉后，已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结束〈暗神乐〉仪式的大小姐们，正与神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发出微微的鼾息声。为了迎接〈圣都〉的最后决战，她们正在做最后一次休息。

神人轻轻坐起上身，不敢吵醒众人。

在执行〈暗神乐〉的时候，暗之神威一度出现了见底的状况，但如今已经再次充盈全身。〈暗之精灵王〉的神威似乎是取之不竭的样子。

神人将视线从只穿内衣的女孩们身上挪开，换上乾凈的衬衫。

「……嗯……神人好色……」

躺在床上的克蕾儿稍稍缩起身子。

「你、你怎么……别一直摸胸部啦，真是的……」

……她似乎是在说梦话，但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啊？

（是说，我是不是对她们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神人背上唰地冒出了大量冷汗。

说老实话，他在仪式执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昏昏沉沉，记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然而，指尖确实还留着柔软的肌肤触感。况且，身体各处都留下了浅浅的咬痕和被舌头舔过的痕迹。

「──人，我说，神人呀。」

「……唔！」

听到来自背后的呼唤声，神人在惊愕之余回头看去。

张开漆黑羽翼，在床铺上轻轻降落的，正是蕾斯提亚。

「蕾、蕾斯提亚！？」

「嘘。会吵醒她们的。」

蕾斯提亚伸出食指，堵住了险些大喊的神人的唇，并这么压低音量说道。

她以略显不快的神情凝视神人。

「真不愧是夜晚的魔王大人，想不到你居然同时应付起她们呢。」

「……呜，毕竟这是将〈神威〉分享出去的仪式……」

「嗯，是呀。不过，我觉得把她们弄到失神，终究还是太过火了一点。」

「失神……是我做的吗？」

神人望向睡在床上的克蕾儿等人。

「你果然记不得了呢。真是的，我最后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出手制止呢。」

「……呃，我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你最好就这样想不起来啦。真是的。」

蕾斯提亚难得地红起脸庞，将视线投向空无一人的方向。

「神人是个名符其实的夜晚魔王。」

这时，呈剑型竖在墙边的爱思特说道。

「名符其实的夜晚魔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爱思特？」

「对剑精灵小姐来说，似乎是太过刺激了呢。」

蕾斯提亚无奈地耸了耸肩。

……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真是愈来愈教人在意了……

「话说回来，得赶快把火猫小姐她们叫醒呢。」

蕾斯提亚捏住了兀自好眠的克蕾儿的脸颊。

「……呼啊……神人……不可以啦……」

「不不，大家都累了，还是让她们再休息一下──」

「我也想让她们多睡一点，但状况不允许呢。」

下一瞬间，地板上的水面浮现涟漪，〈水灵祭殿〉的大镜迸出裂痕。

「……什、什么！？」

「怎么了呢？」

在这阵冲击下，原本还在睡觉的大小姐们顿时惊醒，坐起身子。

蕾斯提亚仰望着天花板，说道：

「──我们被敌方发现了。」

◆

从〈水灵祭殿〉被传送出来的神人一行，来到了原本的大厅集合。

蕊荷等四名〈精灵姬〉已经在桌旁就坐。

「看来〈暗神乐〉的仪式似乎是成功了呢。」

「是、是的……」

听到伊莎莉亚的话语，克蕾儿等人的脸庞都红了起来。

不过，她们随即端正思绪。

「先不提那件事了，状况如何？」

「嗯，还满不妙的呢。」

说着，伊莎莉亚将手伸向飘浮在桌面上的水球。

看到水球映出的外头景象，克蕾儿倒抽了一口气。

「被包围了呢……」

骑在第二世代飞行型军用精灵──〈佩加索斯〉上的骑士军团，包围了遨游在天空之海的白鲸巨躯。

骑士们身穿闪耀的银色盔甲，而随风飘扬的红色斗蓬，正是〈圣国〉自傲的精锐──〈神圣骑士团〉的象徵。

「凭这只〈白魔鲸〉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伊莎莉亚说道。

「我们没办法逃跑吗？」

「很遗憾，这个方案不太可行。」

对于克蕾儿暂时撤退的提议，艾莉丝摇了摇头。

「被〈圣国〉正式採用为主力的飞行型军用精灵，其速度远在帝国空军的飞艇之上。既然已经遭到她们锁定，那以这只精灵的飞行速度，是怎么样也甩不掉对方的。」

也许是出身骑士世家的关係，艾莉丝对大陆各国的军事情报了若指掌。她既然能说得如此肯定，那就代表逃跑的选项无法成立吧。

井然有序的八名精灵骑士在空中巧妙地迴旋，并在接近白鲸后，像是在发射鱼叉般掷出了〈精灵魔装〉圣枪。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巨大白鲸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用力扭着身子。

「好过分，鲸鱼先生太可怜了！」

琳丝蕾气呼呼地喊道。

「是说，没办法反击吗？」

克蕾儿凑到了伊莎莉亚身旁。

「虽然它块头大，但〈白魔鲸〉可是相当温驯的精灵喔。」

「……唔，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等着往下坠了。我们出去迎战吧。」

艾莉丝手持〈精灵魔装〉之枪，準备出击。

「等等，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菲雅娜虽然抓住她的手臂制止──

「不过，能施展飞翔魔术的就只有我……呀啊！」

大厅的地板重重地一倾。

原来是〈神圣骑士团〉的攻击撕裂了白鲸的胸鳍。

「小心──」

神人一把抱住了发出可爱尖叫声、险些失衡的艾莉丝。

「啊、神人……」

「……唔，这下可糟糕了，真的会摔下去！」

「突然就遇上危机……了呢……」

四名〈精灵姬〉因恐惧而颤抖着身子。

──就在这时。

砰轰、砰、砰、砰、砰、砰轰！

接连传来的巨响震动大气。

「怎么回事！？」

「……炮、炮击？」

克蕾儿死死地盯着水球不放。

炮击似乎不是瞄準这只〈白魔鲸〉，而是以〈神圣骑士团〉为目标的样子。跨坐在〈佩加索斯〉上头的几名精灵骑士被爆炸波及，朝着下方坠落。

「……这炮击的準确度真是惊人。究竟是谁──」

对于克蕾儿所提出的这个疑问，答案很快就现身了。

一艘巨大的军舰撕裂了纯白云海，像是踩在浪头上方似地现出身形。

船舰的侧面架设了无数的炮口。

不仅有着尖锐的撞角，而且全体都被钢製甲板所包覆，这艘船舰──

「──那是〈亡灵〉呢！」

「为什么〈亡灵〉会在这里？」

神人讶异地低喃道。

可说是〈正统奥地西亚〉象徵的那艘军舰，理当停泊在帝都里头才对。

『──少年，听……得到吗……？』

「……唔！？」

水球的影像忽地一晃，映出了神人非常熟悉的面孔。

「葛雷沃丝！？」

「学、学院长！？」

她的模样并非全盛时期的长相，而是现在的〈魔女〉容貌。

『穆亚也在喔！哥哥有在看吗──？』

跳跳──可爱义妹的双马尾在影像的角落蹦跳着。

「穆亚也……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晚点解释，先到这艘船上避难再说。』

「你说要避难也太……」

〈亡灵〉的船影位于〈白魔鲸〉的正下方。

（该不会是要我们跳到甲板上吧？）

虽然不是办不到，但要同时护卫四名〈精灵姬〉的话，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再怎么说，他希望能避免在毫无防备的坠落过程中，遭到攻击的状况。

『──我正在打开〈大门〉，等我一下。』

说着，葛雷沃丝开始咏唱起她擅长的虚无属性精灵魔术。

没过多久，神人一行的脚边便出现了一团黑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