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衣少女的考察

「欸，说真的，你们怎么想？」

七月三十一日。

今晚是夏季庆典之夜——我对她们提出一个问题。

「呣！七海，你是指真由香的告白吗？」

过峰本家的客聪。

一脸不悦地回答我问题的人，是一名拥有苍蓝印记、如法国娃娃般可爱的少女。遗产No.1「苍柩」，她是我唯一的姐姐，亦为居于「Ⅸ」之首的魔女遗产。

「啊哈哈，七海还是老样子，心直口快呀。」

梨央小姐在姐姐身旁笑道。她是过峰家当家，也是半成品魔女遗产「血核」的拥有者。

悄悄说一句：其实我很不擅长对付这个人。

因为我完全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总是笑咪咪的，但我觉得她的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企图。不过呢，这也只是我的直觉啦。

「难道你们俩不在意吗？咱们在这里聊天时，兄长可是正跟真由香小姐单独约会呢。」

「呜……对不起，七海大人。如果当时艾莉丝打倒亡灵骑士，事情就不会如此发展……」

「你别放在心上，艾莉丝。我一点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倒感谢你肯为我而战；虽然不能跟兄长去夏日庆典有点可惜……可是我很高兴你为我挺身而出，所以——谢谢你。」

「七海大人……」

艾莉丝闻言轻抚胸口，似乎如释重负：不过依这孩子的个性看来，她肯定还会为输了比赛而沮丧一阵子。

「————」

不过，我——雾谷七海是这么想的。

艾莉丝输了也是莫可奈何。

因为当时的真由香小姐真的很强。她铁定是气不过我抢先一步公开表示自己喜欢兄长，所以才会打倒亡灵骑士，夺取与兄长约会的权利。

而他们两人，现在正在逛夏日庆典……

「……他们俩干么不快点交往呀。」

姐姐挤出这句话。

「真由香从小就很喜欢冬夜，不是吗？况且冬夜也很珍惜她，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既然如此……他们俩交往不是正好吗？」

「…………」

没错，兄长与真由香小姐之间有很强的羁绊，而且这也是我所没有的优势。

兄妹——

他们俩拥有一段长久的共同回忆。

「不过，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咦……」

「听说昨天那趟海边之行是你提议的，不是吗？该不会……你是为了撮合兄长与真由香小姐，才会帮他们策划约会？」

「………!！是呀。因为冬夜是我的看门狗，也是我的拥有者呀。所以，帮助他也是天经地义——」

「不对。」

我一口否定。

并且一针见血地推测出姐姐的真心话。

「其实你是认为只要兄长和真由香小姐交往，你就能干脆地死心，对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姐姐兇狠地大嚷着。

「很简单呀。我看姐姐……你其实也喜欢兄长吧？」

「什……才、才没有呢！我……我……！」

「坦白说，被兄长吸引一点都不奇怪呀。像我就被他吸引了，因为兄长很像她……很像莉莉·瓦伦泰。」

「我、我……」

「不仅如此，他还将我们魔女遗产当作家人看待。此外，姐姐在这个时代苏醒时，第一个敞开心房的对象就是兄长吧？」

「…………！」

姐姐咬紧下唇，默不作声。

没错，一般来说，姐姐喜欢上兄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呢，兄长在恋爱方面是个大木头，所以或许很难有进展吧。

但是姐姐不仅毫不表态，甚至反而为真由香小姐加油打气——

「……不可能的。」

姐姐略带哀伤地说。

「之前在雾谷家不也说过吗？人类与魔女遗产不可能发展那种关係的。因此，假设我喜欢冬夜……也不可能跟他交往。」

「为什么？」

「因为……我们魔女遗产是不会变老的。我们的时间进展与人类有着巨大差异，他们会逐年变老……然后死掉，连人称魔女的莉莉都逃不过这项法则。即使我们有了喜欢的人……总有一天也得与他分开。」

「…………」

……原来如此，这就是姐姐为真由香小姐敲边鼓的原因呀。

姐姐认为真由香小姐能与兄长步伐一致地走下去，因此认定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也难怪姐姐会这么想，毕竟她有过一段很辛酸的离别经验。

莉莉·瓦伦泰。

她是姐姐的生母，也是和她共度十六年时光的家人。身为人类的魔女死了，而身为魔女遗产的姐姐却被遗留下来。

姐姐一定是不愿意再度品尝过去的悲伤体验，才会——

「到头来，姐姐也喜欢兄长嘛。」

「……我不知道啦。自己的心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好懂的。」

语毕，姐姐没好气地别开视线。

……不好懂吗？

或许姐姐自己也正在迷惘吧。

我想，姐姐心中已对兄长萌生某种思念，只是她没能察觉罢了。

「————」

——不对。

说不定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啊哈哈，你们俩别吵架嘛。毕竟小青跟七海可是姐妹啊。」

梨央小姐笑咪咪地说道。

……姐妹啊。

没错，我跟姐姐是彼此唯一的姐妹。

但是，这一点梨央小姐也不例外。

「梨央小姐，你怎么想？你真的希望自己的妹妹——真由香小姐跟兄长交往吗？」

「咦？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因为，你不也跟真由香小姐一样，和兄长从小一起长大吗？既然如此，也有可能跟真由香小姐一样喜欢上兄长呀。」

「啊哈哈，七海你猜对了。我确实喜欢冬夜，当然也喜欢真由香呀。」

「…………你是指家人之间的喜欢？」

「那当然罗。我希望自己的家人能过得幸福，这是——」

身体变成如此惨状的我，唯一的心愿。

梨央小姐捣着左胸，如此说道。

位于那只手下方的是——「血核」。那是人工脏器型态的魔女遗产，也是瑕疵品；梨央小姐只是一名倚靠「血核」而生的死者，证据就是她的外表一直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年。

「————」

但是——我想绝非只是这样。

在雾谷家苏醒的我，继承了莉莉·瓦伦泰的遗物——遗产No.77「魔女手记」，当中也记载着半成品魔女遗产「血核」的事情。

据魔女所言，「皿核」虽然是半成品魔女遗产，但也拥有「Ⅸ」等级的魔力，而——

它不只有一项能力。

许多「Ⅸ」都具有複数能力，而「血核」也不例外，拥有复活以外的能力。

「…………」

不过，那项能力恐怕永远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因为「血核」是半成品魔女遗产。

如果「魔女手记」所记载的事情是真的，假若使用复活以外的能力，将可能导致它的拥有者——梨央小姐死亡。

正因为如此——

「梨央小姐，你对家人的关怀，可真是一点也不输给兄长。」

没错，虽然梨央小姐方才说出那些话，但我想她可能也喜欢兄长。

但伤脑筋的是，我一点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从她的话语中，完全猜测不到她的情绪。我想，梨央小姐或许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才会避免接近兄长。

因为——梨央小姐是死人。

所以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兄长，压抑自己对兄长的思念……

「……呼！」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出一口气。

糟糕糟糕，我的坏习惯就是会忍不住想太多。刚才那全部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姐姐与梨央小姐对兄长的看法，其实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只是……

若说我真的有什么疑问，那就是——

「让我问一个问题，好吗？」

我抚摸自己的红色髮丝，对梨央小姐问道。

「为什么兄长会变成那样？」

「……七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梨央小姐的表情似乎有点僵硬。

……反正她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毕竟兄长怎么看都很奇怪。

「梨央小蛆，既然你住在这栋宅邸……不，我想姐姐跟艾莉丝、真由香小姐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兄长对家人的执着非比寻常，这点从他的训练方式也可窥见一二。」

没错，每当兄长受伤，我便以治癒能力为他疗伤，所以我非常清楚。

兄长的训练方式就是——不断使用强制解放。

老实说，兄长每天身受重伤，换成一般人，说不定早就变成废人了。即使我能帮他疗伤，受伤时伴随着剧痛依然是不变的事实。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无论怎么想，兄长都已经坏掉了。

否则，怎么能承受那种异常严格的训练？以我个人来说，看兄长为了家人而努力变强固然值得开心，但是……我实在百嗯不得其解。

从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令兄长变得如此疯狂？

「没错……最近冬夜确实有点走火入魔。」

姐姐忧心忡仲地说着，似乎也担心自己的拥有者。

她身旁的艾莉丝依然顶着一张扑克脸……但事实上应该跟我同样感到疑惑吧。

是的，兄长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嘛。」

梨央小姐轻吐一口气，回应我们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