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與黑

「……回答我，梨央。为什么你在这里？」

夜晚的校园。

面对突然杀出的程咬金，雪奈显然感到非常不耐。

「啊哈哈，你别这么生气嘛，小雪。我是偷偷跟在冬夜后面，来到这里的。」

「也就是说，你跟蹤老兄？」

「算是吧。因为最近的冬夜实在很奇怪呀，所以我偷偷来一探究竟。」

「哈！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今晚为什么出现了。不过——梨央，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今晚来这里做什么？」

雪奈的语气隐约有一股紧张感。

只见梨央姐嫣然一笑——

「当然是为了跟你战斗罗。」

「……梨央，你是认真的吗？」

「这还用问吗？起初我静观你跟冬夜战斗，但是冬夜输了，所以我就想，不如由我来跟你打吧。况且——」

呼——

梨央姐一度轻吐气息。

「我说呀，雪奈。我们三年前那场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对吧？」

「什……」

「当时我被误使『魔狼』失控的你所杀，可是同时我也令你身受重伤而退。说起来，那应该算平手吧？既然如此——今晚要不要继续三年前那场战斗？」

「这、这……」

梨央姐的话语，显然令雪奈不知所措。

因为梨央姐现在的身体早已不堪战斗。

半成品魔女遗产「血核」维繫着梨央姐的命脉，激烈运动有可能使它损坏，导致拥有者死亡。

「不、不行……梨央姐……！」

我颤抖着声音，拚命阻止梨央姐。

假如梨央姐出场战斗，可能会害死她自己；再说，这个人也没有战斗型魔女遗产——

「——『赤锁』。」

现场响起令人背脊发寒的冰冷嗓音。

「！？」

同一时间，梨央姐手上的红刀冒出几条锁链，将我层层捆住，彷佛想限制我的行动——！

「梨、梨央姐！这是……！」

「对喔，我还没告诉你呢。」

梨央姐的语气不同于以往，相当冷漠。

「『血核』拥有复活以外的能力，那就是——操纵血液。」

「什……那么，那把红刀是……」

「这是将我的血液增殖製作而成的，那些锁链也是。只要运用操纵血液的能力，我就能创造类似『月华冰刃』的冰冻那种效果：这点对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好运，因为这样一来——」

我就能放下一切，专心战斗了。

梨央姐的语气与方才同样冰冷。只见她朝我走来，宛如想从雪奈手中保护我——

「抱歉喔，冬夜。」

梨央姐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知道你很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因为你的妈妈……就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

「…………！」

——对了。

交通事故。

这就是妈妈的死因。

临死之前，妈妈交代我：『今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

为什么我知道妈妈临终前说了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

因为我也在车祸现场。

车祸发生时，妈妈为了保护我而死。而我，目睹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想法。

我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再也不想看到家人死在自己面前——

「——冬夜。」

梨央姐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继续说道：

「你必须活着回到本家，毕竟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回去呀。小青、真由香、七海、艾莉丝……你看，你怎么能不活着回去呢？」

「开、开什么玩笑！梨央姐，你不也……！」

「别在意我。我是过峰家第六任当家——过峰梨央，保护家人是当家的职责；况且，我已经死过一次，既然如此，『血核』坏了也无所谓。再说……只要能保护你，我不在意。」

「…………！」

……不要。

拜託别这样。

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看到家人死在自己面前……

「……梨央，你别这样。」

现场响起泫然欲泣的嗓音。

雪奈·瓦伦泰。

白髮少女，如今正不知所措地凝视着梨央姐。

「就算你有天才的称号，也不可能赢得了启动第二兽化型态的我吧？」

「那可不一定唷。魔女遗产之间的战斗并非单纯取决于遗产编号，事实上，三年前我不就是使用『月华冰刃』击退启动『魔狼』第二兽化型态的你——」

「不要闹了！」

嘶吼声响彻校园。

这是多么明确、多么悲痛的拒绝之语啊。

「你不懂吗！谁能保证你能像三年前一样打赢我！再说我……我不想杀害你第二次啊！」

「小雪……」

「烦死了！不要跟以前一样叫我！你应该还没忘记吧？我可是杀了你耶！所以我受够了！不想再重蹈三年前的覆辙……不想再杀了弥……！」

「那么，你愿意将『魔狼』交出来吗？」

「…………！这、这……」

「办不到吧？」

「那还用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三年前，我杀了雾谷家的人……杀了自己的家人！而且连梨央姐……！所以……所以，我……已经……！」

「已经没有退路。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一战了。今晚，咱们必须将三年前的事情做个了结。」

「唔……！」

梨央姐的话语，令雪奈感到困惑。

她的眼眸微微泛着泪光。

「————」

一阵沉默。

沉重的无声世界支配着她们俩。

……这也难怪。

毕竟她们是至交好友。我不明白为何彼此对立的两家子女能成为好友，但假如梨央姐跟雪奈真的是死党——

「…………好吧。」

雪奈极度沙哑的嗓音，打破长长的沉默。

「…………！」

校园的气氛变得紧张万分，一触即发。

自发少女伫立在中央。

她满脸苦涩，缓缓挤出声音——

「……梨央，我就如你所愿，跟你为三年前的事情做个了结。我——将狩猎那个维繫你命脉的『血核』。」

——紧接着。

与「魔狼」同化的她，往前踏出一步。

她叫做雪奈，瓦伦泰。

本名是雾谷雪奈。这名女孩三年前让「魔狼」失控，误杀自己的家人与好友……

「……嗯，我也会全力迎战。我——将搜集『魔狼』。」

——紧接着。

她抡起以「血核」製造的那把红刀。

她叫做过峰梨央。

人称历任最强的过峰家当家。这名女孩三年前为了保护家人而一度死亡，如今再度为守护家人挺身而出……

「欸，小雪。」

「干么，梨央？」

「呃……既然要开打，要不要跟三年前一样讲出那个？你还记得吧？你的口头禅，以前可是我在用的呢。」

「——哈哈！好啊，那样确实比较能勾起回忆，让人想起过峰家跟雾谷家对立的时期。」

「……嗯，毕竟当时我们每天几乎都在对战嘛。好，那就郑重报上名来吧。我是……过峰家第六任当家——过峰梨央。」

「我是……雾谷家第六任当家——雾谷雪奈。」

下一秒——

两名少女异口同声，宛如缅怀遥远的过去——

「「接下来——是狩猎的时间！」」

「————」

如此这般，引信于焉点燃。

过峰梨央与雾谷雪奈。

「血核」与「魔狼」。

红与黑。

两种不同颜色的魔女遗产互相对峙，身为拥有者的她们，俨如照镜子般往前踏出一步——

——引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