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

我在做梦。

看到那幅景象，我马上就明白了。

她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亮丽的秀髮、灿烂的笑容；我那笑得如小恶魔般淘气的家人。

过峰梨央。

她出现在我梦中，看起来和生前一模一样。

——啊。

我好想念她。

我真的这么想。

同时，我也很懊悔自己没能保护她。梨央姐临终前的姿态，烙印在我眼底。

逐渐冰冷的身体。

个性开朗的她，哭着呼唤我的模样。

直到最后，她仍对我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这难以磨灭的记忆，狠狠烙印在我心底。

「————」

所以，我非战不可。

我要打倒「白兔」，抢回小青。

之后集齐魔女遗产，与梨央姐重逢。

但是，这样岂不是跟那家伙没两样吗？

遗产No.11「海市蜃楼」。

这名亡灵骑士差点杀了我们，只为了想与魔女重逢。对了，梨央姐好像说过那家伙很像我。

可是……

「……真由香。」

在我看来，那丫头比我更像「海市蜃楼」。

这是一个两度痛失亲姐姐的女孩。真由香一心想为梨央姐报仇，因此不惜取得新的魔女遗产，想让她复活。她的神态，透露出重装骑士身上那股执着。

——说不定。

那家伙果然——

「嗨，你终于醒啦，老兄。」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名白髮少女。

雪奈俯视着睡在自己房间的我。

「……雪奈。现在几点？」

「早上九点啦。昨天比试完毕后，你可是睡了大半天耶。抱歉啊，昨天我好像有点太过火了。」

「不，没关係，是我要求你全力以赴的。」

「哈哈哈！谢谢你这么说。你能不能顺便把这句话告诉小真真？昨天她气得要死，还说『如果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呢。」

「这也不怪她，毕竟我伤得挺重的。」

我缓缓撑起上半身，以便检查身上的伤势。

幸好，我身上一点痛楚也没有。

真不愧是七海。遗产No.2「红柩」，在九十九件魔女遗产中名列第二位，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想不到她连那么重的伤都治得好。

现在的我，随时都能应战。

决战时刻是今天深夜。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拟定作战计画——

「啊——对了，你不必担心煮饺的事啦。平常过峰家的家事都由你一手包办，不过今天那个女僕说她自愿负责。还有，中午十二点要开针对『白兔』的作战会议喔。」

「这样啊。真是麻烦艾莉丝了。」

「对了，你没事吧，老兄。我看你一直呻吟，连梨央跟小真真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嗯，我做了个有点讨厌的梦。」

不，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应该是美梦吧？

至少我跟梨央姐在梦中重逢了。

「对了，雪奈。为什么你在我房间？」

「啊？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啊。」

「最好是！你昨天还想杀了我呢。如果当时我没有发挥『月华冰刃』的实力，早就被你杀了。」

「哈哈哈！说得好啊，老兄！放心吧，其实只是小真真为了照顾你而累得睡着，所以我才来轮班而已啦。那丫头一直待在旁边陪你哩。附带一提，『苍柩』跟『红柩』在思考对付魔女的战术，小真真的『夜曲』好像给了她们什么灵感。」

「？怎么回事？」

「谁知道。她们说会在中午的会议中说明。总而言之，你可别怪我啊，老兄。如果我不出重手，你恐怕还无法驾驭『月华冰刃』呢。从今天起，你也是过峰家的当家了。」

「啥？为什么我……」

「因为过峰家历任当家都是由『月华冰刃』的拥有者上任啊。所以，梨央的老爸才会当不了当家，至于小真真，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啦。」

「毕竟梨央姐比较有领导能力嘛。那么雾谷家呢？也是由『四枪奏』的拥有者上任吗？」

「不，他们看重的是血统，什么事都是以本家的人优先。只是，除了我之外，本家跟分家的人几乎都在三年前死了，所以才会由『红柩』担任当家。」

「……抱歉，害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三年前，当时雪奈……不，雾谷雪奈不慎让「魔狼」失控，导致……

「别放在心上。反正就算你不提，待会要去的地方也会让我想起那件事。」

「待会要去的地方？」

「是啊。待会陪我一下吧，老兄。距离十二点的会议还有一点时间，跟我约会吧。」

「约、约会……都什么节骨眼还……」

「就因为是节骨眼，才必须这么做啊。机会难得，我就跟你聊一下吧。你应该也很想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什……」

我心头骤然一紧。

三年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梨央姐已死，如今知情者只剩真由香跟雪奈；若说我不好奇，那是骗人的。

为什么梨央姐在三年前一度死亡？

既然有人愿意告诉我真相——

「——好，我跟你去。话说回来，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旧事重提？」

「大概是……因为梨央死了吧。不是我多愁善感，只是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只剩我跟小真真，而小真真绝不可能告诉你，对吧？」

「嗯。对她来说，三年前的事无疑是心灵上的阴影。」

亲姐姐死在自己面前。

这一幕，想必仍烙印在真由香心底。没错，就像我永远忘不了梨央姐死在我面前一样。

「所以罗，能讲古的人只有我啦。再说，你搞不好只能活到今晚，还是趁死前把心愿了结一下比较好吧。」

「拜託你别乌鸦嘴好吗？我一点都不想死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这个嘛……」

雪奈粗暴地搔乱自己的头髮，叹了口气。

「——雾谷本家。我从小住到大的宅邸，也是我杀光自己家人的地方。」

雾谷家的宅邸和过峰家不同，是西式洋房。

七海和艾莉丝最近已习惯泡在过峰本家，如今这儿一个人也没有。三年前的倖存者几乎都是雾谷分家的人，所以他们并不住在此地。

时间是早上十点。

在雪奈的邀约下，我和她一同来到这儿——

「喂，『苍柩』，为什么连你都来了？」

「有什么关係？冬夜是我的狗，主人遛狗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雪奈和小青在雾谷家门口抬杠着。

是的，由于我们正要踏出过峰家时被小青撞见，所以她就硬是跟来了。

如此这般，我们三人相偕来到过峰本家……

「真由香果然没跟来。」

被小青撞见后，真由香也知道我们即将出门，不过她拒绝前来雾谷家。

不，正确说来……或许她是不想跟雪奈一起行动。

对真由香而书，雪奈果然还是外人吗？

「你听好，『苍柩』，我现在要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三年前——我让『魔狼』失控的来龙去脉喔。」

「无所谓，反正我也很好奇三年前那件事。不过，为什么非来雾谷家不可？」

「因为……总之你们去了就知道。走吧。」

语毕，雪奈穿越大门，踏入雾谷家的院子。

上回这座院子还整理得有模有样，如今却有些荒废，想必是七海跟艾莉丝来过峰本家的频率变高的关係。

「对了，冬夜，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嗯。谢谢你的关心，多亏七海，我已经完全康复啦。」

「……这样呀，那就好。可是，今晚……」

「别担心，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备了。我、真由香、七海、艾莉丝，还有雪奈，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冬夜……」

小青握紧小小的拳头，点了点头。

不过，她的表情却略显哀伤。

她心里是不是感到不安？

她是不是害怕我们今晚会被「白兔」杀死？今天她特地跟涡来，或许也是想多跟自己的拥有者相处一会儿。

当然，我们绝不会轻言放弃。

然而，对手是那个莉莉，瓦伦泰。

她是一名能轻易将「Ⅸ」拥有者打垮的强大魔女。此外，「白兔」有可能又在思考什么阴险的诡计。

所以，小青才会——

「奇怪。」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点突兀。

走在前头带领我跟小青的雪奈没有进入雾谷本家的大宅，却从前院绕到后院去。

「雪奈，不进屋吗？」

「嗯。其实我在本家只有住过几年……就是当上雾谷家当家那几年。大概是因为这样，这儿我总是住不惯。况且，去那边……比较容易解释三年前的来龙去脉。」

「？」

儘管我对雪奈的话感到一头雾水，仍跟着她走到雾谷家后院。映入眼帘的是——

「是仓库吗？」

这是一间比宅邸小上许多的木造仓库。相较于西式的气派宅邸，不知怎的，只有这儿是日式建筑，而且非常老旧。

在雾谷家中显得格格不入。

「进来吧。」

语毕，雪奈踹了仓库的小门一脚。门应声碎裂，倒向内侧，我看她一定启动了兽化变身的能力。

「啧！老样子，湿气超重。」

入内一瞧，仓库内相当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