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清贵忍不住叫出声来。 
「咦?咦咦?」 
他眨了好几次眼。 
但不论他再怎么眨,眼中见到的影像还是完全没变。 
既然如此,他试着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再充满气势地睁开。他甚至还粗鲁地揉了揉眼睛。 
可是,果然什么都没变。 
眼前依然是一片荒野。 
没错,就是荒野。 
放眼望去,儘是龟裂的红褐色大地,荒芜至极的世界。 
眼前完全没看到建筑物、植物、生物之类的东西。 
至少对清贵而言,从自己现在站的地点,到视线所及的地平线另一端的平缓山岭为止,除了一片荒芜大地之外,没发现其他人事物的存在。而那些山岭也和大地一样呈现槁木的颜色,也就是锈红色。而清贵能看得见的物体,大概就只有在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以及浮在半空中的苍白月亮。 
一阵狂风吹起,吹动了乾涸大地上的沙尘。 
「哇呸呸!」 
因为獃獃站着,清贵被充满沙尘的风吹了一身。 
他弯下了腰,一边吐出口中的尘土,一边流着眼泪,不禁在心里怒吼。 
这里……是哪里啊? 
我不是应该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没错,应该是那样啊,清贵缓缓回想着。 
在閑静的住宅区里,老爸很有男子气概地扛起了三十五年房贷,盖出了一栋全新的独栋透天厝。 
在那栋房子里,清贵和妹妹爱,总算都拥有了各自的房间。照理说,他现在应该睡在自己房里的床铺上。 
嗯,的确是那样才对啊。清贵确认自己平时在家里用来当睡衣用的黄色运动服之后,点了点头。 
接着,他记得自己把房间电灯关掉,打算要睡觉,可是却一直睡不着。 
明天就是高中的开学典礼了。 
在高中也不晓得交不交得到朋友。 
要是交得到……女、女朋友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知为何,他钻进被窝后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所以乾脆就放弃睡觉了。但不可思议的是,当他放弃之后反而有了睡意。 
他记得的大概就是这样。嗯——所以说? 
「啊。」 
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啦! 
清贵承受着沙尘之风的袭击,挺直了为躲避风沙而弯下的腰。他挺直身体,拍了一下手。 
「这是梦!」 
原来这是一场梦啊! 
「搞什么嘛,对、对、对,原来如此,这是梦啊。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难怪附近会是这种像火星一样空无一物的世界。真是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耶。」 
感觉真是奇怪。 
哈哈哈,清贵不由得笑了起来。 
因为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他很自然地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可是,笑声立刻就停止了。 
一阵害他心脏狂跳的惊愕,让笑声停了下来。 
因为,有人在清贵的正后方和他一起笑出声音。 
人数有两个。 
两个都是女性的声音。 
「很可惜,这并不是梦哦……富士山清贵。」 
「没错,这是现实哦,清贵。」 
清贵迅速地转过身去。 
他摆出完美的防御姿势,处于备战状态下转过身子。 
结果,清贵的心脏再度惊讶地狂跳起来。如果以遭到攻击来比喻的话,这次的冲击就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似的。清贵的心脏大概真的停了一会儿。 
因为,她们都是全裸的。 
在清贵的正后方,不知为何有两个女孩正围着一张茶几——木製的,似乎使用很久了,上面摆了茶壶和茶杯——而且,她们两个都是全裸的! 
不,正确来说不对。 
该怎么说呢,其中一名女孩,有着一头淡绿色的髮丝,不晓得是不是染出来的,让人联想到莴苣之类的植物;在她苗条的身体上,穿了件遮不太住身体的围裙。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完全『裸体』,而是裸体围裙的姿态。 
仔细一瞧,那女孩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脸上挂着充满自信的笑容,虽然感觉得到些许宝冢(注:日本着名的歌舞剧团,团员全为女性,男性角色亦由女性反串。)的气势,但是她的造型可是裸体围裙耶。 
「唷。」 
裸体围裙打扮,散发出宝冢气质的她,气势凛然地露出微笑。 
「晚安。」 
另一名女孩也淡淡地向他打招呼。 
她一样坐在茶几旁边,给人的印象与那名莴苣色头髮、裸体围裙的宝冢风格女孩完全不同。那女孩一头飘逸滑顺的黑色髮丝,在身材方面,恰好是相对于苗条的丰满,充满了魅力;最重要的是,她用来遮掩身体的不是围裙,而是纸箱。 
没错,她整个人在大大的纸箱里。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遭到遗弃的猫咪。 
她的两只手抓着纸箱边缘。 
所以,先不提下半身,她的上半身根本是全裸。像是锁骨还有丰满的胸部。 
为……为什么……? 
人类在受到太大惊吓的时候,比起萌生情慾反而会先陷入沉思。 
连在正常状况下,心态非常符合思春期青少年的清贵,在面对这难以抵挡的青春胴体时,都居然没看她的锁骨或隆起的胸部,而是注视装着她的纸箱。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在装着她的纸箱上,似乎写了某些文字。 
唔?清贵专注地凝视着。 
「ㄆㄢ、ㄉㄨㄛˇ、ㄌㄚ?」 
「是!我就是<潘多拉>!」 
当清贵念出纸箱上大概是以油性笔写下的文字之后,待在纸箱内的女生迅速地举起了手。 
她就这么高举着一只手,歪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清贵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因为那里有写啊。」 
「咦!」 
清贵指了一下之后,她往下瞥了一眼装着自己的纸箱外侧。 
「哦——」 
清贵听见她发出感叹声,不禁开始思考。 
她该不会是脑子有点……秀逗的人吧? 
虽说是在梦境里,我还是不太想和这种人扯上关係啊……清贵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边彷徨地移开视线。就在此时—— 
「我是<希望>。请多指教。」 
穿着裸体围裙,充满宝冢风格的女性,果然很帅气地作了自我介绍。 
「……<希望>?」 
「是的,就是潘多拉的盒子里最后残存的东西。」 
清贵凝视着微笑的她,又开始暗自思忖。 
这个梦到底是怎样? 
嗯,梦里跑出穿裸体围裙的女性倒是可以允许。毕竟自己好歹是个男生。虽然有点讨厌这种自己是狂热者的感觉,但如果要问吸不吸引人的话,倒是还满吸引人啦。不过,自己怎么会让穿着棵体围裙的女孩呈现宝冢风格呢?那个装在箱子里的女性就更……完了,自己实在无法理解。这算什么,弃猫癖吗?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诡异的性癖好。 
最终居然还跑出「潘多拉的盒子」的传说? 
真要说起来,对于潘多拉的盒子之类的传说,清贵也只知道个大概而已。 
他记得好像是……某人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之后,里面跑出了很多的灾难——是叫<灾厄>吗?反正它跑了出来。当众人哀叹着怎么办、怎么办,未来将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某个人告诉众人不用担心,因为盒子里还有<希望>存在,所以只要努力的话,就能找出一条生路……大概是这样的故事吧? 
清贵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搞什么啊……这个梦……这到底表示我的什么癖好啊。潘多拉迷?我不要~~我不想承认啊~~我居然有这种兴趣,天啊,我一定会厌恶自己的啦……啊——够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啦。」 
清贵就这么用手撑住额头,垂头丧气地叹起了气。 
「清贵同学,我就跟你说过这不是梦了啊?」 
「对啊,清贵。你差不多该面对现实了吧。」 
「明明是我脑海里的角色,居然还这么吵,真是够了……」 
清贵狠狠地瞪视她们两人。 
然而,自称潘多拉的女性,却不为所动地噘起了嘴,发出了「噗~~噗~~」的声音,而自称<希望>的女性,则是老神在在地微笑着,两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希望>甚至还把座垫递了出来。 
「你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坐下如何?这里有绿茶、番茶、煎茶等各种茶叶,也有沖泡式咖啡。当然也有红茶哦。」 
<希望>说完之后,从茶几下拿出了装茶叶的罐子、装速溶咖啡的瓶子以及红茶包,然后将之一一摆在桌上。 
「啊,<希望>,我想喝梅子昆布茶。」 
「我知道了,潘多拉。那么,茶点就吃……锵锵!草莓大福!」 
当<希望>拿出粉红色的大福时,之前不怎么表露情感的潘多拉,脸部突然彷彿「啪」的一声……绽放出闪耀的光芒。 
露出笑容的嘴角,居然滴滴答答地流下了口水。 
「哼。」 
清贵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一直站着交涉,的确不是办法……于是他在茶几前的座垫上坐了下来。 
当清贵正要坐下时,潘多拉却咬牙切齿的。 
「清贵,你那是什么回答啊!你对草莓大福大人太没礼貌了!」 
「啥,你在瞎扯什么啊……又不会怎样。反正我又不喜欢草莓大福。」 
「什么!怎么可能!这世上居然会有不喜欢草莓大福的生物存在!你简直就是稀有动物,是濒临灭绝的动物!豆沙那种富有深度的甜味,与草莓的酸甜滋味融合之后,就会产生难以想像的、浓郁清爽的口感,而你居然无法理解这种美妙的奇蹟。清贵,你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人生啊?」 
「我、我只是不喜欢草莓大福而已,你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吗?居然完全否定掉我这个人的存在价值?你真的是我梦境里的角色吗?」 
「跟你说过好几次这不是梦了。清醒过来吧!」 
「呃……这真是个恶梦!你这么想吃就给你啊,拿去!」 
清贵把<希望>摆在自己前面的草莓大福,抛给了将手放在头部的两侧挥来挥去,一直吐着舌头的潘多拉。 
潘多拉接住了被扔下来的草莓大福后,神情瞬间又亮了起来。 
「清贵……你是好人!是个大好人!」 
「哦,是吗?」 
相较对于一脸幸福,大口大口吃起草莓大福的潘多拉,清贵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心情。清贵弯着身体背对她,手肘撑在茶几上,用手撑着脸颊。 
像这样背对着潘多拉,就必定会与<希望>呈现面对面的状态。 
<希望>不由得窃笑。 
明明自己一头莴苣色头髮,身上还穿着裸体围裙,居然还敢耻笑我。真是可恶。 
「……你干嘛。」 
「没有啊?清贵同学怕吃草莓大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