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冥眸少女

这里是谢普隆王国的首都阿卡姆。

夕阳西下的王都天空笼罩着晚霞。

第三王子乌列尔坐在王室专用马车，一路颠簸地在主要干道行进。

坐在隔壁座的，则是他的爱人卡珊卓拉·罗雷亚蒙第二王女。

她乌黑的直发散发出高贵的光泽，髮长及腰。

平整的浏海底下，是一双闪耀着妖媚光芒的琥珀色眼眸。

丰满的身躯外头裹着绚烂的晚礼服。

最高级的绢布泛着银光，上头镶嵌了五彩缤纷的宝石。她身上所佩带的项链和手镯、戒指等饰品，每一样都是享誉盛名的工房所精心打造的逸品，为卡珊卓拉的美貌增添了几分星光般的光彩。

卡珊卓拉姿态悠然地透过车窗眺望街景。

目前王都因「萨卡莱亚斯三世病倒」、「骑士王奥华德已决定被处死」这两大新闻闹得满城风雨。

在市街各处，皆可看到贩售号外消息的报贩四周围满了手持零钱的民众。

下令处死奥华德的人并非萨卡莱亚斯三世，而是乌列尔个人独断的决定。

谢普隆王目前正在盖来疗养用的离宫与死神搏斗。大概是被捲入冥星石事件之际，心脏承受了过重的负担吧。所以长年来抑製得十分稳定的痼疾，才会在他回国的同时又重新複发。

对卡珊卓拉而言，骑士王奥华德是她的生父。

然而，卡珊卓拉却末对乌列尔处死奥华德的决议表示过任何反对的意见。

甚至可以说，目前的情势发展令她感到相当愉快。

「……卡珊卓拉，你真是可怕。明知我是下令处死奥华德的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跟我搭同一辆马车。」

卡珊卓拉微微扬起涂抹了紫色唇膏的唇瓣。

「呵呵……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无聊。」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可以答应当我的女人了吗？每次跟你过夜，你都让我尝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乌列尔用饑渴的眼神贪婪地注视着卡珊卓拉的胸部。

「哎呀。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是很保守的喔。身为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说给就给？纵使对方贵为一国的王子也一样。」

「呼……那个〈魔性妖花〉竟然会说这种话。」

「严格说来，我们两个根本不算是一对恋人。」

「……确实。我们之所以会佯装成情侣，乃是因为利害关係一致的缘故。这是无庸置疑的。」

「对。冥龙王莫尔德雷德现在在我的体内。儘管败在亚修和艾可手下的他因为过于灰心丧志，目前陷入了冬眠……但他一定会再次苏醒的。我希望在那天到来前，我能待在世上最安全无虞的地方静观其变。」

「只要待在我的身旁，你的安全就可获得保障，而且我自己也对冥龙王的力量感到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藉助冥龙王的力量……」

「哎呀。你想要的不是吞併吗，怎么会口误说成藉助呢？」

乌列尔露出了苦笑。

「你好严格啊。撇开力量的事情不谈，在你这般美色当前，我可没迟钝到还能保持清心寡欲哪——」

这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所以乌列尔中断了对话。

在马车四周护卫的骑兵们也拉住缰绳停止行进。

谢普隆王室专用的马车抵达了王立歌剧场的入口。

今天上演的节目是『魔笛物语』。

那是距今百年前在赛法洛斯帝国创作的歌剧。

帝国的歌剧平时少有搬上王国舞台的机会。

王国和帝国处于敌对关係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主因还是一般人都认为帝国语发音冷涩生硬，不适合歌剧。

不过『魔笛物语』在音乐方面相当突出，剧情上也有民间故事的味道，小孩子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儘管有着帝国语发音的缺点，仍无法撼动它是名作的事实，深受男女老幼的喜爱。

这部歌剧剧情讲的是——

年轻王子在〈冥夜女王〉的导引下，和一名纯真无垢的少女结伴同行，踏上打倒邪恶祭司的旅途。

不过剧情在中盘有了戏剧性的大逆转，事实证明原本被认为是邪恶的祭司其实是正义一方，女王才是邪恶的化身。

王子和少女为了打败女王，通过许许多多的考验。屡屡帮助王子与少女化险为夷的，正是出现在标题里的那把魔法之笛——〈魔笛〉。

于是，王子和少女成功击败女王，正式结为伴侣——

……只不过，乌列尔和卡珊卓拉今天都不是来观赏歌剧的。

身着王室款式制服的马夫单恭毕敬地打开车们。

乌列尔动作潇洒地下车后，向卡珊卓拉伸手。

路上来往的行人发现第三王子，无不开心地欢呼尖叫，但乌列尔视若无睹。

「我们走吧，卡珊卓拉。我的计画所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你也太爱吊我胃口了。何不干脆点，直接告诉我答案呢？」

见卡珊卓拉有些闹彆扭似地揪起一张脸，乌列尔面露洋洋得意的笑容，彷彿在回敬她方才的态度。

「揭晓谜底的乐趣，就留到见面之后吧。」

*

歌剧开始了。

虽然舞台上的帘幕尚未拉起，不过管弦乐团正演奏着轻快的序曲。

贵宾席位在最上层的中央。贵宾室单独被隔离成一间套房，刻意打造成一般观客看不到内部的格局。

「——我在这里，乌列尔殿下。」

乌列尔和卡珊卓拉一现身贵宾席，有名青年猛然站了起来。

卡珊卓拉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名青年。

青年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长相相当俊美。

从衣着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上流的贵族。

只不过他跟崇尚奢华的谢普隆贵族有所不同。比较起来，他的风格给人感觉比较偏向军人。而且从他的谢普隆语也隐约听得出有些外地口音。

乌列尔和青年状似亲密地握手后，面露微笑。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瓦丹霍尔边境侯爵克劳斯。」

耳闻那名字的瞬间，就连卡珊卓拉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舞台上，〈冥夜女王〉正进行到独唱的桥段。

大致做完寒暄后，王国的第三王子和帝国的军阀贵族开始了密谈。

「你在锋提恩城摔得那一跤可真重呢，克劳斯。」

「在下无话可说。因为我平白损失了皇帝陛下赐给我的航空舰贝武夫。而现在……我国的宫廷正为了谁会被任命为次任瓦丹霍尔边境侯爵的传闻，正吵得沸沸扬扬呢。」

「不过我看你还挺气定神閑的。」

卡珊卓拉不可置信似地从旁打岔后，克劳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苦笑。

「那当然是因为我有乌列尔殿下这个后盾的关係了。殿下才是最适合当下一任谢普隆王的人选。不对，等殿下吞併骑士国并且取得龙族之力后，要统一阿鲁库斯特兰大大陆也不是梦想。如今我效忠的对象已不再是年老力衰的皇帝陛下，而是您这位未来的世界之王——」

克劳斯恭恭敬敬地向乌列尔鞠躬行礼。等他重新抬起脖子时，卡珊卓拉发现他的双眸里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况且……我是不会放任亚修·布雷克和幼龙艾可继续撒野下去的。我决定要準备一份大礼好好回报那两人——不，应该说一个人和一头龙才对。」

原来如此，克劳斯自从失去航空舰贝武夫之后，似乎就对亚修和艾可怀起複仇之心。卡珊卓拉从他的眼神瞧出端倪的同时，也对他失去了兴趣。

克劳斯那预见祖国将走向灭亡一途的观点，跟卡珊卓拉是一致的。只不过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拘泥于个人的恩怨情仇，卡珊卓拉并不欣赏这种样子。

有一名少女单独坐在贵宾席的角落。儘管少女散发着一种白百合般楚楚可怜的风情，可是却看不清她的长相。

因为她戴着一张金属制的面具，遮住了脸的上半部。只不过那张面具眼睛的部分并没有开洞，反倒是刻上了看似诡谲的图纹。

那名少女给人一种宛如玻璃人偶般纤细脆弱的感觉。

再加上她戴着那张诡异面具的缘故，从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女人味。卡珊卓拉心想：

「这怎么看应该都不可能会是克劳斯的爱人吧……」

舞台上，王子跟女主角开始了二重唱。

男女高音完美交合，澎湃的情感排山倒海地涌同听众。

「………………」

卡珊卓拉没有错失少女貌似出神地张嘴发出叹息的画面。

在这贵宾席上，似乎只有少女认真地在聆听歌剧的样子。

两个男人的密谈趁着卡珊卓拉持续观察少女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进展到了下个阶段……

「克劳斯，我希望你可以出兵攻陷安萨里邦。」

乌列尔大胆的发言，马上就吸引了卡珊卓拉的注意力。

「骑士国政府现在应该为了骑士王的问题焦头烂额。不可能有余力顾及安萨里邦这种偏僻的地方城市。就连原本留在安萨里邦养伤的维若妮卡，如今也慌慌张张地赶回了锋提恩城。等到骑士国政府惊觉安萨里邦发生异变时，势必已回天乏术了。」

「殿下果然令人佩服。您在掌握了未来的走势之后，才公开发表要处死骑士王的消息。那个也是殿下运筹帷幄的一部分吗？」

克劳斯的面孔浮现了残酷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就在龙族生息的乐园里，释放狰狞的〈冰狼〉吧。」

「那个人称帝国最强的陆战部队吗……宛如服下一粒定心丸哪。」

「不只是如此而已，我们还藏了一手王牌。」

克劳斯志得意满地把手搭在隔壁座少女的肩膀上。

「来，跟乌列尔殿下问候一声吧。」

「收到，主人。」

少女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开座位。她两手拎着裙子，向乌列尔行礼。

「跟您见面是我的荣幸，乌列尔殿下。」

不知是否紧张的缘故，少女的动作十分僵硬不自然。

「她是本国魔导工学研究所的得意之作。他们以乌列尔殿下所提供的赛乐丝汀娜·拉佛的资料为基础，成功地将这架兵器开发出来。我们为她取了克瑞姆希尔这个名字。」

克劳斯当着少女的面，毫不在乎地称她是「兵器」。

少女虽身穿美丽华服，恐怕只是为了让她出现在歌剧院这个场合不至于显得突兀而已。克劳斯很明显不把少女当一个人看待。

乌列尔啧啧称叹地注视克瑞姆希尔。

「机械帝国赛法洛斯果然了得。我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能顺利人工合成〈冥星石之子〉。」

「不会吧，殿下。您不相信我国的技术力吗？」

或许是被乌列尔夸得心花怒放，克劳斯打趣地开了个玩笑。

「我当然相信你们了。只不过我以为即便成功也要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话说回来，克瑞姆希尔也能使用跟赛乐丝汀娜一样的能力吗？」

「是的，她可以介入龙族的精神，随心所欲地控制。根据我们利用栖息在萨凡纳的大蜥蜴所做的实验，她可以一次把上百头翼蜥当作军队一样使唤。」

「哦，一般都说翼蜥是地龙的亲戚。而她居然能同时操控一百头……」

或许是很高兴看到乌列尔露出讚歎的反应，克劳斯挂起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克瑞姆希尔的实用性绝非赛乐丝汀娜可以相提并论。这可不是空口白话，我会在安萨里邦拿出证明的。她对我们而言，正是关键的〈魔笛〉啊。」(吐槽：你们又给亚修提供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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