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駕聖龍皇飛馳的騎士

——王国与骑士国边境地带的高空处。

魔导舰克劳·索拉斯一如虎视眈眈地觊觎猎物的老鹰，于空中盘旋。

有许多魔导式的小型舰像在护航一样，围绕在它的四周。

谢普隆王国军的主力如今全集结在此片领空。

乌列尔和卡珊卓拉出现在克劳·索拉斯的某处房间。

不久前，他们两人才刚接获报告，〈暗黑龙闪队〉已从安萨里邦出发往北方进军。

鸟列尔一边品尝陈年红酒，一边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接下来只等保护首都的圣龙骑士团倾巢而出，我们便胜券在握了。强如古夫林也抗拒不了克瑞姆希尔的命令。圣龙骑士团虽威名远播，照样不堪一击。」

「他们应该只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的帕尔落入他人手中吧。」

卡珊卓拉麵露微笑。她身穿胸口挖空的礼服，姿态轻鬆地瘫挂在皮製沙发椅上。与其说是王女，她浑身散出的气质更像风尘女子，即使如此，她仍旧和乌列尔王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接下来的剧本会如何发展呢？」

「等克瑞姆希尔掌握了骑士国境内的大部分龙族后，先令她大致破坏锋提恩的市区。然后就是我出场的时刻了。」

「原来如此。到时你将率领王国军进入锋提恩城内——打着保护锋提恩市民不受莫名失控的龙族袭击的大旗。反正只要克瑞姆希尔下令，龙族随时都会停止破坏……呵呵，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切都是自导自演。」

「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想必都会把我当成救世主吧。无论是哪个时代的百姓，谁不爱英雄呢。」

「现在唯一令人挂念的就是亚修·布雷克和幼龙艾可，以及奥斯卡跟崔斯坦的行蹤了。」

「别担心。哪怕艾可跟崔斯坦联手展开反扑，一旦克瑞姆希尔统领了圣龙骑士团，两方战力的差距便有如天壤之别。并不足以为惧。」

「是吗？」

「而且，克劳斯已经向亚修布雷克和艾可採取了行动。艾瓦隆皇女所怀有的力量固然十分吸引人——只可惜不确定的因子实在太多了。」

「当初锋提恩城也差点被她化为灰烬呢。」

卡珊卓拉把今年夏天克劳斯用外力逼迫艾可觉醒，导致锋提恩城陷入危机一事拿出来揶揄了一番。

「就是这么一回事。还不如乾脆除掉艾瓦隆皇女算了。圣龙皇早已失去了价值，毕竟，我的身旁已经有你了。」

「正确而言，不是有我——而是有附在我身上的冥龙王吧？」

卡珊卓拉妖娆一笑后，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那模样就好似在跟肚里婴儿说话的孕妇一样

*

以骑士国首都锋提恩为中心的锋提恩平原，其南端有一座略高的山丘。

坐落在那山丘上的城塞，人称金斯力要塞。一旦此处被敌军攻破，首都便形同门户大开，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它也是名符其实的最后要塞。

在哨塔站岗的卫兵一边看着望远境一遍大喊：

「敌影确认！距离两千！数目推测……约莫八百！」

以黑夜为屏罩，马不停蹄地挥军北上的魔龙部队终于入侵了锋提恩平原。

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早已集结在城塞的四周。

尤苏拉·L·萨尔文所率领的骑士团总共有五百名骑士。各骑士的帕尔全是圣龙，无一例外。

这五百名骑士中还包括了由葛廉所领军的维若妮卡亲卫队。他是奉维若妮卡之命参战的。

相对的，〈暗黑龙闪队〉有圣龙四只，翼龙约三百头，地龙约三百头，水龙的数量也有两百头上下。

仅管数量劣于敌手，但论战斗力，骑士团则佔了压倒性的上风。一般的龙就算集结起来，也比不上一头圣龙来得有威力。

另外，由于敌方的水龙部队是沿着贯穿骑士国的亚斯托雷大河溯流而上，并非从街道行军，因此不包含在本队之中。

只是，这条人河有条名为圣达拉姆川的支流，横贯了首都锋提恩城的中心地带。总数多达两百的水龙部队企图经由这条水路一举攻入首都。

想当然，骑士团巴派遣了隶属下层阶级的水龙部队在亚斯托雷大河布阵。此外也令翼龙部队全天监视首都上空，地龙部队则负责巡逻市区。

乍看下，骑士国似乎一面倒地佔尽了优势，实际上怀有两大隐忧。

其一是，骑士国无法对受控于敌人之手的龙族痛下杀手。

它们原先是和安萨里邦学院生结定了契约的龙。所以不是要杀害它们，而是帮助它们恢複正常。

再者，屠龙在骑士国向来被视为最大的禁忌。一旦夺走龙族的性命，势必会跟朱立亚斯王子一样，被冠上屠龙手的污名。

第二个问题——则在于敌人操控龙族的手法。

根据从安萨里邦传来的最新情报，敌人祭出了诡异的妖术。

他们似乎是以少女的歌声为媒介，藉此控制龙族。如果只需用歌声就能支配龙族的心灵的话，那么势必得先拟好应对之策。

骑乘着圣龙加拉哈德的尤苏拉，抖擞精神向全军喊话：

「有情报指出，敌军会以奇妙的歌声来魅惑龙族。所有龙进军时，请务必使用魔法构筑能阻断所有音波的防护膜。」

面对英姿焕发——素有圣女萝莎·玛莉亚再世美誉的尤苏拉团长，街头上的骑士团员无不振臂高呼。

*

目睹沉睡在地下都市最底层的圣遗物的全貌后，奥斯卡哑然失色。

阿妮亚和赛乐丝也一愣一愣地张大着嘴巴抬头往上看。那模样就好似在前往朝圣的途中偶然巧遇了神明降世的信徒一样。

唯独悠妮丝仍面不改色地在为米拉贝勒泡红茶。即便有大事发生，茶似乎还是得喝的样子。

「真的是太让人叹为观止了……！」

米拉贝勒本人则罕见地面泛红潮，全身兴奋得直打哆嗦。

这当然是奥斯卡第一次看到那个总给人冷淡印象的米拉贝勒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模样。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艘古代製造的魔导舰。

根据米拉贝勒的说法，那艘魔导舰便是超古代文明——索诺顿文明的遗产。

舰身上绘有古代文字，发音好像是「伊苏卡瓦隆」的样子。米拉贝勒解释，那很有可能就是这艘魔导舰的名字。

最教人昨舌的，就是整艘魔导舰几乎保持得完好如初。

无论是王国的克劳·索拉斯还是骑士国的希瓦娜丝，它们的舰体都是现代製造，只有机关部才是使用从古代遗迹挖掘出来的机械。艾斯帕达圣厅引以为傲的神殿舰艾斯佩兰萨也是一样。

整艘魔导舰都完好如初保存下来的先例，奥斯卡连听都没听过。

话说回来，这种老古董真的是一行人能否回到地表的关键吗？

奥斯卡忍不住有些狐疑。

只见米拉贝勒转头望向众人，一如理所当然般宣布道：

「大家先把入口找出来。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们能否绝处逢生，只能拿这艘魔导舰孤注一掷了。」

「说是孤注一掷，问题是该怎么做……？米拉贝勒殿下不会以为这东西还能动吧？」

奥斯卡打趣似地问道后，米拉贝勒一脸严肃地回答：

「一般而言，拿来当作魔导舰动力源的千年绮华晶都含有莫大的能量。就外观所见，舰体的保存状态十分良好，还能正常动作的可能性非常高。」

米拉贝勒若无其事地分析完毕后，大摇大摆地迈步走去。

无论哪个时代，魔导舰的设计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米拉贝勒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舰体侧面的入口。

米拉贝勒按下疑似紧急用的按钮后，入口随即打开。只见外观看似壁面的部分自动滑行，开出了一个缺口。

米拉贝勒毫不迟疑地一脚踩进眼前那长方形的缺口里面。奥斯卡令崔斯坦在门外把风后，跟着其他人入内。

舰内理所当然地一片漆黑，于是奥斯卡以龙媒魔法充当光源。

沿着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一行人来到了一块貌似舰桥的区域。继续沿着螺旋梯往上爬，这才抵达魔导舰的最上层。

挡在一行人眼前的——是一扇看似非常坚固的金属门。

门的表面刻印有抽象的图腾。

看起来感觉有几分像是王家家徽。

奥斯卡十分熟悉大陆各地所有王公贵族的家徽，然而眼前的图腾还是她第一次看过。

硬要说的话，这图腾看起来跟亚修左手臂上的〈星刻〉感觉有几分神似。

「这里应该就是驾驶舱了。」

米拉贝勒如入无人之境，无所畏惧地开始仔细调查四周。片刻，她找到开关，按了下去。

大门平顺地滑开，邀请一行人入内。

奥斯卡才刚一脚踏入，马上啧啧讚歎。

赛乐丝和阿妮亚也张大眼睛四处东张西望。倒是悠妮丝犹豫不决，一副不晓得该把她一路推来的红茶用推车摆在哪儿才好的模样。

前方和左右两方都有玻璃窗，可以俯瞰舰外的景色。窗缘和墙边的位置满满都是看似功能複杂的操作仪器。

米拉贝勒在操作仪器前面站定后，开始东摸西摸随意调查。

这方面的事，奥斯卡就算想帮忙也是力有未逮，因此只是在米拉贝勒的身后观看。阿妮亚探头窥看操纵桿，赛乐丝閑得发慌似地打了呵欠，悠妮丝终于决定好推车的摆放位置，準备沖泡红茶。

没多久——

米拉贝勒心灰意冷似地垂下肩膀，在貌似舰长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意气消沉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时的米拉贝勒。

「米拉贝勒殿下，怎么了吗？」

奥斯卡大惑不解地询问后，只见米拉贝勒神情恍惚地盯着天花板瞧。

「……我没辙了。好不容易查出魔导引擎还能正常运作，可是我找不到发动这艘魔导舰系统的关键……到底还少了什么？」

语毕，米拉贝勒把自己关进了象牙塔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即便悠妮丝泡好红茶，她也是一脸心不在焉，对锺爱的红茶连看也不看一眼。

驾驶舱内笼罩着一股阴沉郁闷的气氛。

◇

锋提恩城内——有人敲响了勤务室的房门。

从窗口远眺首都夜景的维若妮卡头也不回，只应了句「进门吧」。

「公主殿下……」

开门进房的，是父王奥华德的专属女僕芙丽达雪莉。

端看芙丽达的态度，维若妮卡便洞悉了一切。

「……是吗。连圣龙骑士团也败北了是吧？」

「是。金斯力要塞已经被攻陷。敌方让骑士团所坐拥的五百头圣龙全都化为魔龙并纳为己有，顿时膨胀为总数达一千二百头的大部队，由尤苏拉团长所率领的众骑士目前生死不明。还有奉公主殿下命令前往金斯力要塞助阵的葛廉队长一行人也……」

「想不到连尤苏拉和葛廉实力如此坚强的骑士，也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

「尤苏拉团长採取的作战是令龙族展开风系的魔法障壁，试图阻断对手发出的音波……但敌方所拥有的少女其歌声似乎能直接传入龙族脑中。」

「到此为止了吗——」

见维若妮卡唉声叹气，芙丽达毅然进谏：

「请公主殿下即刻撤退吧。现在虽然没了亲卫队，但我们雪莉家的女僕誓言保护公主殿下，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拒绝。」

「公主殿下！」

美丽达忍不住大叫。但维若妮卡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把手搭在美丽达的肩膀上。

「芙丽达，你要知道。本王女维若妮卡·罗雷亚蒙是绝不会背对敌人落荒而逃的。」

「既然这样，至少……让卑职陪您一起……」

「……你这傻瓜。」

维若妮卡口头上虽喃喃教训，却也没有表示拒绝。

她结束和芙一丽达的对话，再次望向窗外。

危险降临首都的坏消息已通报了城内的居民。

市区警报声四起，大马路上人山人海，挤满了龙车和马车以及推着台车步行的市民。

另一方面，企图从圣达拉姆川侵入城内的水龙们和骑龙部队在城墙外头爆发了激战。

在兵荒马乱的城市之外——天上挂着苍白明月的锋提恩平原景緻朦胧。

龙族部队后面拖着灰濛濛的尘烟，浩浩蕩蕩地朝城区攻来。

维若妮卡也亲身感受到了那天摇地动的震撼。

敌方少女的歌声在现阶段仍未对市区造成影响。不过敌方本队再继续接近的话，首都的防卫队势必迟早步入圣龙骑士团的后尘。

这时，只见带头领着敌方部队的那头龙突然加速，从声势浩大的队伍独立而出后，开始积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