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為只有一個」

枕边响起的电子音，提醒着晨练时间到了。

按掉闹钟，朝窗外一看，是个适合一周之始的大晴天。

换上适合晨练穿着的轻便运动衣，为了不吵醒茱莉，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呼啊……啊啊……」

一边下楼一边打了一个大呵欠，却听到头上传来嘻嘻窃笑的声音。

抬头一看，才一大早就穿好制服，全身上下不带一丝困意的凛然少女，正站在那笑着看我。

「呵呵，你好像很困喔，九重。」

「时间还那么早就已经和平常没两样的橘比较奇怪吧。」

「你在说什么啊。只要睡满六小时就很够了。我才想问明明睡眠时间差不多，上课时却总是打呵欠的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一上课就想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听到我的回答，橘不由得大叹一口气，沿着阶梯走下来。

她拄着拐杖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很惊险，我开始担心起来——

「你实在是……就算普通学科不受重视，也该稍微认真一点……唔哇！」

不安的预感成真。

还差几阶就到了，她的拐杖却勾到阶梯边缘的止滑条，令橘整个人失去平衡。

顿时发出「刷」一声，接着是拐杖喀啦喀啦掉到地上的声音，打破走廊上的平静。

橘——平安无事。

因为我在仓促之间抢进她的跌落地点，将她一把抱在怀中。

「你没事吧，橘？」

「不、不好意思……」

「别介意。人没受伤最重要。啊，这时应该说是『伤势没恶化』才对喔？」

「呵呵，或许是喔。」

橘苦笑着仰头——

我们两人身子同时一僵。

脸靠得太近了。

以前也曾像这样靠得非常近过，这次更因为我抱着她的身体支撑，简直就像是话剧舞台上的接吻动作……

「唔哇啊啊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回过神来的橘率先惊呼。

她慌慌张张挪开身体想从我怀中逃走，可是——

平时就算了，现在的橘脚上打着石膏，行动不方便……

「哇啊啊啊！」

她再次失去平衡，身体倒在地板上。

「危险！」

我赶紧伸出手。

照理说应该来不及……但是我发挥出经过超化的瞬间爆发力，我抓住了橘的衣角——到这，都还算顺利，但抓住的部位却滑动了。

发出乒乒乓乓的惊人巨响，橘滚了下去。

「抱、抱歉、橘。你没、没事吧……」

正当我想为了来不及救她而道歉时，看到橘的状况，不禁把头别开。

「膝盖撞到了，不过不要紧。脚不会痛，我想没什么大问题。」

「不、问题……可大了……」

「什么意思？」

她似乎还没发现，我依然别过头，伸出手指。

「你的裙子掉了……」

「——唔！」

橘睁大眼睛，视线急忙朝自己下半身移动。

滚下去之前，我抓住的正是她的裙角。

拜此之赐，当她滚落时，裙子滑落到大腿一半的位置。

「哇～～～～～！」

因为穿了丝袜所以看不出正确的颜色，但确定是深色的内裤一览无遗。不是滨海课程时穿的那件在侧边绑带子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

顺带一提，那屁股高高翘起的姿势真是非常煽情。

没想到被「黎明星纹」超化的瞬间爆发力，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引发悲剧。

只能说不幸中的大幸是，托一大清早的福，除了我之外这里没别人看见她那副模样。

橘涨红了脸，慌乱地将裙子拉起来。

「听好，刚才那件事全部忘掉！我也会忘掉，所以你也要忘掉！知道吗？」

「知、知道了，我会忘掉。我会忘掉啦，不过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怎么样？」

「你不用先狠狠揍我一拳吗？我觉得就算你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我拍拍自己脸颊，这么问橘。

「我、我哪可能做出那种事。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救我。那是不可抗力造成的意外。我想，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要是那样的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揍扁你……」

「不不不不，当然是不可抗力！」

不过，如果真的是故意的，就不是「揍一拳」，而是「揍扁你」了吗……

「呵呵，这样就好……总之，你赶快忘记，愈快愈好！」

「遵命……不过，要马上忘记是不可能的……」

明明没有紧盯着看，那带点成熟风情的深蓝色内裤勒进看似柔软的臀肉里，这诱人激情的一幕却瞬间烙印在脑海中了。

再说，橘又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要我马上忘记这件事，实在是非常困难。

（……要是我照实说的话，一定又会被骂不知羞耻，不成体统了吧。）

从过去经验来说，大概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机率。

「唉……老是被你看到丢脸的样子，我……」

一如往常离开宿舍，前往对面的广场时，橘沮丧地垂着肩膀低喃。

「……不是被你看到缠着绷带强调胸部的样子，就是把你的头按在胸口，再不然就是看到蜘蛛陷入混乱，或是让你脱下我的裤袜……」

「还有，你经常跟我下跪呢。」

……这句话让橘的沮丧更上一层楼了。

「打、打起精神嘛。虽然我确实看过你很多丢脸的样子，但是你也让我看到很多很好的地方啊。」

「是、是吗？比方说什么？」

「普通学科的好成绩就不用说了，『新刃战』中披露的厉害铁链术啦、『生存竞争』中率领大家作战的领导能力啦、看到有人要伤害雅时，打从心底生气，为朋友着想的地方等等……」

「明明是我自己要你说的，真听你说了却又觉得好害臊……」

「其他还有很多喔，比方说——」

脑中浮现对老是只吃肉的我发怒的模样，我不由得从橘脸上别开视线。

「你干嘛转过头，九重？」

不久，到了早餐时间，我们便结束晨练返回宿舍。

「对了对了，是关于雅的事情啦。她好像成功转换心情了喔，昨天晚上，还听到她说『希望明天快点到来』之类的话呢。问她有什么事吗，她的回答是『想要赶快去跑步』。看到她恢複积极是很好啦，但也担心她急着挽回之前休息的份，要是太勉强自己就不好了。」

橘苦笑着这么说，看来还是很高兴的。我听了她的报告也就放心了。

「受伤或生病的人逐渐复原时，不都是这样的吗？」

「也对。我还是有提醒她，要她注意别冲过头了。」

只要交给擅长照顾人的橘，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我安心地这么想。

沿着阶梯上楼后，我们便在交谊厅前的走廊上分开。

橘要去餐厅，满身是汗的我则打算先回房间沖澡。

把全身的汗水沖乾净之后，和等着我的茱莉一起前往餐厅的途中，再次从交谊厅前通过时，我停下脚步。

「啊……」

因为，和一样要去餐厅吃早餐的雅，在这里遇个正着了。

「早安，雅。」

「早安，茱莉。」

听到雅回应茱莉打招呼的声音，我也对她开了口。

「……早、早啊，雅。」

虽说已经知道雅的精神恢複了许多，告白那件事毕竟还没解决。

所以，即使像这样打招呼时，她回应的声音都徒有形式，眼睛也不看我，今天想必也一样吧——正当我这么想时。

「嗯，早安，透流同学。」

「咦……？」

不但没有低下头转移视线，反而正面给了我一个笑容。

「小巴已经去餐厅了吗？」

「啊、对。嗯……因为晨练时她只是看着没有流汗，所以就先过去了。我则是回房间沖了澡……」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我有些慌乱，语气也急促了起来。

「真的耶，你头髮都还没全乾。小心别感冒了唷。」

「因、因为是夏天嘛，想说马上就干了。」

「呵呵，说得也是……啊，怎么站在这里说起话来了，我们快去餐厅吧。」

「也对。」「好——」

在雅的催促下，我们跟在她身后一起前往餐厅。

看着雅的背影，心中对她与昨天之前完全不同的样子感到惊讶。

最明显的就是，笑容不一样了。

刚才她露出的，和最近那种勉强装出的笑完全不同。

昨天之前的气氛，简直就像一场梦。

（顺利转换心情了啊……）

看到刚才雅的状况，我接受了这事实——应该说，被说服了。

这时的我，选择了将从雅身上散发的不自然感压在心底。

这天的第三、四堂课，进行了从滨海课程回来之后第一次的格斗训练。

因为滨海课程中负伤的学生人数超过二位数，上星期以坐着听讲的课程为中心，好久没像这样活动筋骨了。

主要的训练先是打击或摔掷等格斗术中的基础操练，最后才进行「空手模拟战」——

「好了。那么现在就按照『位阶』分组啰♪然后，从同组的人里面找对手组队，等我发号施令就开始交手，每隔三分钟换一个对象♡」

在月见指示下，全班分成三组。

我所属的「位阶Ⅲ」人数最少，只有五人。

而且，其中伤势还未痊癒的橘只能站在墙边观摩——

「透流，和我交手吧。」

「透流，和我一对啦。」

「哼，既然要打，对手当然是我吧。」

「哇，我太受欢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