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什麼，你……」

在皐月市的捜查行动已展开两个星期——

搜查到底有没有进展，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在此暂且回顾目前为止的搜查状况，做个整理吧。

〇首日。撞见美咲被「沉默之夜」成员找碴，出手相助。

〇从第四天起确定活动据点为电玩游乐场，拉长在此度过的时间。

〇第七天与美咲重逢，前往贝拉多那成员聚集的艾勒芙瑟利亚倶乐部。

认识了以凉为中心的其他成员。

这天有个奇妙的巧合，从艾勒芙瑟利亚回家的路上，一名「沉默之夜」的成员长发男，向茱莉搭讪。

他的同伙之一发现我也在场，长发男立刻唾了口口水，当场离开。

〇第八天再次前往艾勒芙瑟利亚俱乐部，回家路上又调解了一场纷争。

那是皐月工的学生们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我们介入调解，免除了一场斗殴。

只是不知何故，在这件事当中，皐月工有个脸很大的成员瞪了我一眼。

〇第十天，来到皐月市后，第一次发生与「祸稟檎<苹果>」相关的事件。

我们在三番街制伏了一名挥刀刺伤好几人的男人。

将男人交给赶来的警官后，根据隔天透过黎明机构获得的情报显示，男人身上持有包括「祸稟檎<苹果>」在内的数种毒品。

在无法顺利对话的状况下，从之后展开的调查中得知，男人并不隶属皐月闹区的任一派系，但至今仍追查不出他的毒品来源。

此外，这天我们还在游乐场结识了流河高的学生，谈论了关于游戏的话题。

起因是前一天皐月工的事件，流河高的人似乎目睹了我们介入调解的一幕。

〇第十三天。前往家庭餐厅的途中，在投币式停车场制伏正欲进行毒品交易的人物。

贩卖毒品的男人不属于任何派系，关于毒品来源，截至目前为止仍保持缄默。

购买毒品的是流河高的学生，直到最后都嘶吼着「大家都在做这种事！」

到了今天，也就是第十四天，圣诞夜。

随着天色变暗，街上的色彩愈发缤纷，入夜之后，圣诞气氛也迎向了最高潮。

和家人、朋友、恋人共度的圣诞夜是很特别的一天。

然而，我的情绪之所以如此高涨，并不全出于好事。

今晚，由我和茱莉及橘组成的A组，与小虎和莉莉丝组成的B组兵分二路，在整値闹区游走巡视……

「嘻嘻、嘻……好闪亮……啊啊……好强的光、好刺眼……嘻嘻、嘻……」

走在和三番街商店街隔着车站相邻的西口人行道上，一个仰头窃笑，喃喃自语的男人，正可说是今晚的坏事象徵。

在男人的手中及身边，散落着几颗不带包装的葯锭和胶囊。

我们虽无法做出準确的判断，但那应该是非法药物。

唯一能确定的，是一种散发香甜气息的葯锭。

那就是「祸稟檎<苹果>」——我们正在追查的毒品。

「在将他移送之前要好好盯紧。」

结束手机——任务专用——的通话之后，橘将黎明机构的指示转告我们。

「收到，不过站在这里会妨碍行人通过，我们到旁边去吧。」

说着，我一边留意男人的动向，一边往人行道角落走去。

要不了多久，专门负责处理「祸稟檎<苹果>」的人就会赶到了吧。

或者，和黎明机构联手的警察特别单位派的人会先到也说不定。

（哎呀呀……虽然搜查有了进展，但并不想看到这种事啊……）

一想到毒品不但对身体有害，更会毁了吸毒者的前途，我的心情就黯淡下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件了呢。」

茱莉在一旁这么说。

她的意思并非今天破获了五件「祸稟檎<苹果>」事件，而是指今天我们总共遇到五桩事件。

「明明是圣诞夜还这样……」

「就是因为圣诞夜，玩过了头，才会逾法越界了吧？」

橘大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苦笑以对。

闹区这种地方，平常发生事件的机率就高——不过，光是今天一天就遇到五件，实在太多了点。

和我们分头行动的小虎他们很可能也遇上了其他事件，这么想来，总计或许超过十件。

「透流说得没错，今天採取以巡逻为主的行动是对的。」

「因为上次听说今天是结业式的日子啊，我是想说以防万一……」

听了茱莉的话，我一边回答她，一边回想几天前从美咲那里听说流河高和皐月工的结业式正好都在圣诞夜的事。

「接下来要继续巡逻吗——不过，已经超过八点了，差不多该跟莉莉丝他们会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了吧？」

将吸毒的男人移交之后，橘一提到吃东西的事，我二话不说立刻点头。

茱莉也没有异议，我们便和小虎联络，决定会合地点后，朝车站方向走去。

「今天要去吃什么呢？茱莉，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只希望最好不是义大利面。」

学校餐厅里的主题餐点依然是义大利面，我也和她有同感。

接着问橘想吃什么——

「可以的话，我也不要去速食店。话说回来，你这个男人只要讲到吃的，真的是精神都来了呢……」

说到最后，橘苦笑起来。

（不要义大利面也不要速食的话，选家庭餐厅最不容易出错了——啊、说到这个……）

我想起一个从店门前经过好几次，却至今从没进去过的地方。

我向她们两人提议那间店，她们也说只要小虎和莉莉丝不反对就好。

「是说，他们两个没问题吧。」

「别担心——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可是……」

和橘面面相觑，同时叹了一口气。

在这次任务中，橘被任命为领队，小虎则是副领队。在分组时便分别以他们为组长，剩下三人则为了公平起见，以抽籤的方式决定组别。虽说这是抽籤的结果，可是——

（与其说是他们两人，主要是小虎看莉莉丝不顺眼吧……）

他们自己虽然表示没问题，我想还是快点过去会合比较好——然而，愈是有这种想法，事情往往会愈不顺利。

「唷，你们不是美咲的……」

正想快步赶往会合地点时，从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后座走下来的人，发现行经一旁的我们，微微张大了眼睛。

「怎么啦～小凉～」

发出甜腻的声音，跟在凉身后下车的女人——凉的女友，从他背后搂住他。

「喔，刚好看到他们。」

「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不，我们只是刚好路过。」

儘管不擅应付对方，橘还是儘可能压抑这种心情，对凉的女友摇摇头。

从初次见面算起，和这两人在艾勒芙瑟利亚见过两次，每次都在我们面前接吻，也难怪橘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老实说，连我都不喜欢她。

「凉，不好意思，有朋友正在等我……」

「这样啊，不好意思，还把你们叫住。」

「不会，没关係。那下次艾勒芙瑟利亚见啰！」

「对了对了——」

当我道别之后正想离开时，背后传来凉的声音。

「我听到小道消息说，你像解救美咲那次一样，解决了地方上不少问题唷？」

「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啦。」

事实上，有好几桩事件的确是正好路过，不过，也有听说某处起了骚动而专程赶去的。

「通常大部分的人对麻烦事都选择视若无睹，更何况是主动迎击手上有刀的家伙这种危险的事。」

凉指的是四天前的事件。

那件事不但连新闻都报导了，我在制伏对手时，很多人远远围观，虽然详细内情是压下来了，这条情报终究还是传进身为四大派系头目之一的凉耳中了吧。

「不怕危难挺身而出——我虽然也想讚美这样的情操，不过呢，还是希望你别逞强过了头，变成像『沉默之夜』那种以暴制暴的存在。」

「哈哈……我会注意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晚在艾勒芙瑟利亚有个派对，有兴趣的话，就过来露个脸吧。」

「喔，那件事我听美咲说过，我也打算等一下过去看看。」

其实没办法待太久，但考虑到往后捜查上的方便，某种程度的往来还是有必要维持的。

再次向凉道别后，我一边前进一边思考刚才的对话。

（「沉默之夜」啊……）

这两星期以来，我们从美咲、贝拉多那的成员以及在游乐场认识的人那里打听了不少「沉默之夜」的情报。老实说，关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好事。

擅自找人麻烦就不用说了，除了揍人之外，听说他们还会抢东西。

他们想用自己那套规矩束缚聚集在这里的人，甚至不辞以暴力相向。

也因为这样，和歌颂自由的贝拉多那必然起了不少冲突。

至于「沉默之夜」的组织成员有哪些，在调查了将近两个星期后已大致掌握，现在正交由黎明机构调查他们的背景。

他们的首领正是我初次遇见美咲时，在场的那个巨汉。他是奈兹酒吧的酒保。

独居于皐月市区，老家在东京都内——父亲是新闻记者。目前所能查到有关他的情报，就是这么多了。

机构派了几个人口夜排班，监视了奈兹酒吧一个星期，观察进出酒吧的分子，也安排了人守在他家附近监视。只是，到目前为止，仍未发现他与「666」有接触的迹象。

换句话说，到目前为止，从「沉默之夜」的首领身上，还找不到可疑之处。

另外，目前正在等待首领身边几名成员的调查报告，除了这些人之外，「沉默之夜」尚有数十名成员，这些人的调查工作就得再延后了。

另一方面，贝拉多那则是人数太多，机构人员根本无法全部着手调查，目前只能将调查对象精简为相当于首领的凉，以及他身边的几个人。

关于凉的调查报告，上周已经出炉了。在大学法学院里还有学籍的他，似乎是个成绩优秀的人物。

在学校也是个受人倚重的存在，交友广泛。

他父亲是个资产阶级，某种程度的为非作歹，似乎可以靠金钱解决。

现在和女友一起住在父母名下的公寓。

此外，他的老家和「666」之间也找不到共通点。

（该调查的对象太多了……还有另外两个集团，再加上不隶属任何派系的那些人……这个任务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结束……）

话虽如此，上周我又被派去参加另一场与「666」相关的任务，并不是一直被绑在皐月。

只不过，那是个当天结束的任务，所以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暂时每天都得来这个城市了吧……）

我静静地叹了一口气，淹没在街头热闹的音效声中。

接着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得皱起脸来。

一抵达会合场所的天桥，就看到那两人——严格来说是小虎，正以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交谈中。

「不要一直碎念那些无聊事啦，布里斯托。」

「你倒是说说看，我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小虎，莉莉丝，天气这么冷还让你们久等了，真抱歉。肚子饿得心情浮躁，这我能理解，但不要吵架啊。」

心想这两人果然不能在同一组，我赶紧这么对他们说。两人先看了我一眼，再看了对方一眼，又「哼」了一声撇开目光。

看到他们两人的情形，橘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

「饭后我跟莉莉丝一起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