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污染的傷悲

放学后，我和夜空一如往常地来到社办，见到星奈已经在社办里。

「嗨。」

我先打了声招呼，但星奈没有回应。

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星奈一只手拿着滑鼠，专心地看着屏幕。

因为她戴着耳机，所以我们听不到电脑的声音。

「肉女竟然无视我的存在，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夜空不高兴地说。

「打招呼的人是我吧……而且我想她应该不是无视我们，只是没听到而已……」

总之我先开口劝和，但夜空当然没有理我。只见她咚咚咚地走近星奈，熟门熟路地準备找碴。

啪叽！

她从笔记本电脑上把耳机拔掉。

「什么！」

终于注意到我们的星奈在露出惊愕表情的同时，笔记本电脑的喇叭也发出很大的声音。

〖不、不要啊啊啊！那么激烈的话我的●●●会裂开！啊、啊、啊！好舒服！卢卡斯的●●让我好舒服啊啊啊啊啊！一直顶到我的子宫深处！太棒了！好棒！我要去了！我变得好奇怪！呀、要去了、啊、不、啊嗯、要去了、要去、要去、要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

星奈慌慌张张地把笔记本电脑的音量关小。

「你在干嘛啦！笨蛋！」

星奈红着一张脸，泪眼汪汪地抗议。

「那、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夜空很难得地也涨红了脸，大声骂回去。

「竟、竟然在神圣的社办，看那么无、无耻的东西！」

我瞄了一下笔记本电脑屏幕。

画面上是动画风格的……全裸美少女和全裸男人，那、那个……正在结、结合。

「星奈……你……」

「不要、不要看！」

星奈慌慌张张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不、不要弄错了！这是美少女游戏业界现在最热门的话题作品『性剑锻造师』，而且已经决定要动画化，是在讲铸剑师卢卡斯跟伙伴们爱与感动的大冒险！这一幕是卢卡斯在克服众多苦难、打倒破坏神法鲁尼巴鲁后，跟身为女主角的骑士赛希莉亚彼此确认爱意的感动一幕，绝对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下流剧情！」

拚命解释的星奈该怎么形容才好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就算这样，在社办玩色情电玩也太……」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星奈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我又不知道……这个游戏……有这种画面。玩完『心跳回忆』后，我又买了五款同种类的游戏，可是都没有『心跳回忆』有趣。所以，我去『Yahoo　知识』上面问说『请告诉我有什么游戏可以像心跳回忆那样跟女孩子们培养感情』，结果很多人都跟我说现在最热门的游戏是这个……」

「那种东西应该会在包装上写着十八禁吧？」

「回答我问题的人有说那是『成人电玩』，所以我想那一定是连大人都会喜欢的高品质故事……」

「真是崭新的解释啊！买游戏的时候，店员没有确认你的年龄吗？」

「我是跟我那些男生跟班要来的。我问说，如果有人买『性剑锻造师』的话能不能给我，然后马上就拿到了。当然，我也没有白白拿人家的游戏。为了奖励那家伙，午休时间我还让他当我的脚垫。然后，我昨天开始熬夜玩『性剑锻造师』，因为很想继续玩下去，才带来学校……」

「然后我们早不来晚不来，刚好挑在播『那种』场景时走进社办吗……」

「没错，就是这样。」

星奈沮丧地说。

可是，夜空完全没顾虑到星奈的心情，突然爆出一句：

「你这个死变态。」

夜空毫不留情地说出充满蔑视的批评。

「喂！你、你刚刚都没在听我说话吗？」

夜空那句话简直像要把别人的心脏挖出来，星奈的表情因屈辱而扭曲，可是，夜空仍毫不留情地继续骂她。

「闭嘴！色女、色情狂、暴露狂、母狗、厚脸皮的女人！你这个天生的妓女、会走路的公共厕所、会走路的充气娃娃、会动的猥亵物、淫乱的万花镜，以后连自己亲生的小孩都不屑看你一眼！」

「我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为什么要被你骂得这么不堪啊！大笨蛋！」

星奈也抓狂了。

「这、这个游戏的确有比较激烈的画面！可是，那只不过是游戏的一部份而已！这是一部拥有深刻主题、一般文学根本比不上的深度故事！也就是所谓的艺术作品！连玩都没玩过，仅凭第一印象就把它评得这么低贱，那就像看不起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或戈雅『裸体的玛哈』，把它们说成低俗绘画一样愚蠢！」

夜空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又怎样？就算那个游戏真的是艺术品，但像要生吞活剥似地盯着那种猥亵画面的你，不管怎么主张都没有说服力！我不是在侮辱那个游戏，而是在骂一个叫肉女的变态。想要用作品的艺术性来把自己在社办里玩色情电玩的变态行为加以正当化，对于那部作品或艺术本身都是一种亵渎！」

「呜呜呜……」

星奈已经哭出来了。

夜空那家伙还是像平常一样，毫不留情地说出一堆像利刃般的话语，连「叫肉女的变态」都出现了。

「我看你就老实承认吧，承认自己是个变态。其实作品的深刻主题或深度什么的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你只不过是个看到色情画面就会兴奋的大色女而已，老实承认吧！」

夜空似乎骂得很开心。

「才、才不是！我只是想跟赛希莉亚培养感情而已……我对赛希莉亚的感情是很纯粹的！才没有像你说的那种低劣感情！你看这个画面！」

星奈再次打开笔记本电脑，把重要部位打着马赛克、大部份都是肤色色块的屏幕推到夜空面前。

「不、不要给我看那种东西！笨蛋！变态！」

夜空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才不是变态！你听好，这个画面一点都不下流！看到描写艺术故事的艺术画面却觉得下流，这样的你才是变态好吗？这么棒的图画却被你用那么低级的眼神打量，实在是太可怜了！像你这种缺乏感性、不能了解艺术的家伙最麻烦！像你这种人，以后就会变成耳东美齿令或里予田耳口王子那种人，疯疯癫癫地说要在这个现代社会里进行思想统治跟焚书！」（注：「耳东美齿令」意指陈美龄，「里予田耳口王子」意指野田圣子。两者均为着名的萝莉反对者，认为萝莉角色的塑造会造成各种不良影响。）

那个……硬要把色情电玩里的色情画面说成不色情，未免转得太硬了吧？

「既、既然这样，肉女，你就把那个画面的台词念来听听啊！」

夜空撇开视线不去看屏幕，同时开口说道。

「咦！」

看到星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样子，夜空咧嘴一笑。

「如果是一点也不下流的纯粹艺术故事，大声朗读出来应该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吧？因为这是艺术啊！不然那是什么？难道那个游戏真的不是艺术，而是下流低俗猥亵的作品？」

「才、才没有那种事！」

听到夜空口出恶言，星奈死命反驳。

「哼，那就念来听听看啊。」

「虽、虽然不猥亵，可是让人害羞的东西就是会害羞啊！当然，这个作品的内容一点也不让人害羞，我只是觉得在别人面前朗读文章很害羞而已！」

「……是吗？那我也来朗读吧。」

「啊？」

听到夜空奇怪的提议，星奈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来朗读，所以你也要读。既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读，应该就不会觉得害羞吧？就像国文课时大家轮流念课文，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或、或许吧。」

是这样吗？

「我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如果你还是要逃避，那么，那个游戏就不是什么艺术，你也只不过是块淫乱的肉而已。而且，那个游戏的女主角一定也只不过是定价一万日币的便宜充气娃娃。」

「不、不準说赛希莉亚的坏话！赛希莉亚不管再怎么辛苦都坚持自己的信念，即使在本小姐眼里看来，她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女性！我也要学习赛希莉亚的精神，绝不逃避！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怎么能不做！你自己可不要先退出啊！」

啊啊，夜空的激将法竟然成功了。

「好！那么你就读那个游戏的『那个』场景台词，至于我嘛……就念国文教科书里中原中也的诗吧。啊啊，好害羞、好害羞哟，要在别人面前念诗耶。」

「啊？等、等一下！」

星奈慌慌张张地喊着，夜空却毫不留情地说：

「有什么问题吗？我念的是国文教科书里的艺术文章，肉女念的是电玩里的艺术文章，双方的条件一样吧？刚才不是说好要一起朗读艺术文章吗？」

「！」

发现自己中计的星奈，嘴唇不断颤抖，泪眼汪汪地瞪着夜空。

「知、知道啦，反正我念就是了！我念『性剑锻造师』的艺术文章给你们听！你们可不要感动到哭出来啊！」

星奈自暴自弃地面对笔记本电脑，让画面上的文字跳回色情场景的开头。

「我、我要念了……」

「……嗯嗯。」

夜空也有点紧张地点头。

「卢、卢卡斯……快一点……把我、我湿答答……再也无法忍受的法鲁尼巴鲁……」

「大声一点！」

「呃……快用你、你那柄粗大、坚硬、散发着黑色光芒的圣剑、贯穿……我、我湿答答、再也无法忍受的法鲁尼巴鲁……」

星奈用颤抖的声音念出画面上「很那个」的文字。

「光、光是用手指就变得这么湿了，赛希莉亚真是个淫乱的女子啊。你那么想要我的圣剑吗？真是……淫、淫乱的……母、母猪……啊。」

这应该是主角卢卡斯的台词吧？我看这家伙根本是从性骚扰星球来的。

「『不……不要故意欺负人家、卢卡斯……』『哼，明明就是一脸想要的样子，这个……婊、婊子。喂！母猪，如果想要我的家伙，就乖乖拜託我吧』呜呜呜……」

顺带一提，「呜呜呜」当然不是出现在屏幕上的字。

「『求、求求你……主、主人……把你、你的圣剑，插进我、我淫乱、潮湿的、这、这里……』『呼呼呼，不是圣剑，要说出正式的名称。你想要我把什么插进哪里？嗯？』呜呜呜……呜……」

赛希莉亚……不对，星奈已经差不多快哭出来了。

「呼呼……快点说啊，赛希莉亚想要让什么插进哪里？」

夜空说着。她的双颊染上红晕，眼里浮现嗜虐的妖异光芒。

我总觉得，卢卡斯的表情大概也是这样吧。

「呜呜……卢、卢卡斯……把你的、你的、的……阴……阴……阴茎……插进我、我淫乱的……的……的、的……阴……我哪说得出来啊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也无法忍耐的赛希莉亚……不，是星奈，抓狂地站了起来，像脱兔一样朝社办门口冲出去。

她打开门，回头看着夜空大喊：

「夜空是大笨蛋！去死一死好了！」

星奈一边哭一边喊出像小学生会说的坏话，然后就这样不知道跑去哪里。

我和夜空默默看着星奈冲出那扇门。

「……喂，你这么做不会太过份了吗？」

「……我有稍微反省一下。」

听到我这么说，夜空很难得地乖乖点头。

「话说回来，刚才我偷偷录了肉女的朗读内容。难得有这种机会，是不是应该上传到Niko Niko动画网站呢？标题就叫『现役女高中生一边朗读色情电玩内容一边破关』。」（注：Niko Niko动画网站意指「ニコニコ动画」网站，是个类似YouTobe的日本网站。）

「你是恶鬼啊！』

「开玩笑的。」

然后，夜空望着远方。

「被污染的伤悲啊，今日雪花也降临其上——

被污染的伤悲啊，今日也被清风拂过——」

她按照约定，背出中原中也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