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淚濕的花時雨殉情

「不要让我说这么多次。我和你之间的关係已经结束了，杏亲。」

姬子以冰点下的视线看向把手放在脚边的御崎杏奈。

在阁楼里，今夜月光仍旧摇曳。

「我不想再见到你。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就是两个陌生人。」

「姬子大人，请您原谅我……」

穿着睡衣、绑着包包头的杏奈从刚开始就低下她的头不断哀求。她在为打扰菖蒲跟由麻的野餐、甚至还让姬子受伤

一事道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如此自抬身价，甚至嫉妒起菖蒲和小由麻。你以为你有独佔我的权利吗？」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在夜莺宫的派对上也是。你居然违背我的命令．擅自潜入五重塔。你是去打探菖蒲和小由麻对吧？」

「是、是的。姬子大人您说您得到了新的棋子，所以我很在意……」

「这就叫做自抬身价！」

「噫！」

「你很敢说嘛，杏奈。我之所以会理你，都是因为你会听从我的所有命令。除此之外，你对我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如

果你不遵从我的命令，那我就没有理由要跟你来往。」

「您、您怎么这么说……我有得到姬子大人的信赖啊。」

「你别自恋了。你的代替者我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夜莺宫的人对你起疑过吧？被抓包的间谍没有任何用处。你已经

不能帮上我的忙了。」

「姬子大人……」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杏亲。」

姬子露出像是在看着废物的视线，用着冷彻的话语，让杏奈全身颤抖。

「听懂了就赶快滚。」

「姬子人人，我求求您，我愿意做任何事。不管是多危险的事，我都愿意做。」

「你真的很烦，我叫你滚就滚，烦死了！」

姬子用脚尖踢开杏奈拚了命伸出的手。

「光是像这样跟你待在一起都让我觉得烦。从今以后，你就忘了我的事。这是我最后一个命令。」

把要说的话说完之后，姬子便转身背对杏亲。

杏奈啜泣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后，姬子听到她跑走的声音——

阁楼里变得一片安静。

姬子就这么直直站了片刻。直到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咬到都痛了。

放在墙壁边的镜子映照菩自己。身上穿着紫色的睡衣，赤裸的脚上套着拖鞋。

杏奈常常夸说这身打扮很适合我……

姬子扭起嘴唇，哼地笑了一声。

「我也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女生要哭要呻吟都不关我的事啊。」

她看着自己的脸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而已。只要我不需要了，不管那是人还是东西，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捨弃。背叛者、不是人

、骗子、小人，不管被别人怎么称呼，我都不会在意。我只是照着我的计画行动，没有时间去想多余的事。」

姬子傲然地挺起胸口，挥开头髮。

「杏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且，我有点太宠她了。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就算我养着这个又笨又愚蠢的部下，也

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要是丢了老旧的道具，我只要再找一个新的来就好了。就只是这样而已。呵呵呵、呵呵呵呵……」

姬子独自在暗阴中笑了一会儿。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只要一个人独自说着这种话，就能冷静下来。也能多少恢複一些精神。

可是，今天却不太顺利。

姬子很清楚自己的弱点，至少她自己是把这个当成「弱点」。

有时候，她没办法彻底地残酷。

尤其是在面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女时。

今天也是一样，她在温室里对由麻说了不必要的话，她还要由麻不要喜欢上姬子，而且她自己最后还因为保护由麻

而受了伤。

幸好她只是受了一些瘀伤，这种伤靠自己就能治癒。然而，只要她走错一步，她就会身受重伤。就一个守护封印的

巫女而言，这算是一个非常轻率的行动。

现在也是一样。虽然她的声音在笑，但她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杏亲哭泣的脸庞，折磨着她自己。

——杏奈在哭，我害她哭了。

杏奈明明就那么拚命地道歉。

那是一个对自己付出一切的女生。那是一个嘴上总挂着「姬子大人、姬子大人」，仰慕自己的女生。而自己却背叛了

她、伤了她、践踏了她的心。

姬子的胸口就像是被刀子刺中般疼痛。

可是，她不能同情别人。这是从某个时期开始，姬子开给自己的课题，也就是所谓的戒律。只要有必要，她要尽其

所能地无情、冷酷。不这么做的话，她是无法达成「计画」的。

她不能哭，她不允许自己这么脆弱。

她好想用头去撞墙，这样的冲动佔据了她的心。想用力地撞到出血。然而，守护学院的巫女必须保护自己的身体。

姬子甚至不被允许惩罚自己。

她想看看菖蒲的脸。

姬子突然这么想。

就像之前她把由麻送进五重塔时，被菖蒲叱责、被菖蒲责备、被菖蒲痛骂，这样或许能让她轻鬆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姬子停下笑声，开始想着这种事。

「啊啊!真是的，我看不下去了！」

姬子的愿望彷彿实现了，菖蒲真的跳了出来。她打开通往房间的弹板，身上穿的是和姬子颜色不同的淡蓝色睡衣。

菖蒲的眼镜拿下，头髮也解开了。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之外，她跟姬子简直就有如在照镜子一样相像。

因为愤怒而眉尾挑起的菖蒲朝姬子逼近。

「不管再怎么说，你那样说话都太过分了！杏奈她太可怜了。她之前一直为了姬子你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对吧？她明

明就一定有经历过一些恐怖的事或是让她不安的事。她喜欢姬子，所以只为了姬子努力，那你应该对她更温柔一点才对

啊!」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姬子原本想这么回话，伹她忍了下来。

「基本上，杏奈她之所以会嫉妒，都是因为姬子你没有好好对待她吧？明明你自己也有错，可是你却单方面地责备杏

奈——喂、喂，姬子？」

被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教，姬子也觉得很火大。虽说刚刚她明明还满想被菖蒲这样对待，但当她的愿望

成真时，却又觉得怒火中烧，让她再也忍不下去。少女的心思还真是非常複杂。

「……你又偷听了对吧，菖蒲？」

唰啦一声，姬子拿起手边的锁链。

「你、你等一下，姬子。生气的人是我……」

「你什么时候了不起到可以说这种话了？看来我必须再次亲身教导你我们立场的不同。今天我要把你的手和脚绑起来

之后吊起来。这个嘛，我偶尔也要让你受点皮肉痛才行。呵呵呵。」

「不，我说啊。不是什么呵呵呵，我现在在讲的是杏奈的事——」

「给我坐在那里，菖蒲。啊，喂，你给我等一下！」

菖蒲转身就从刚刚杏奈离开的门逃走了。

姬子没办法追上去。现在的菖蒲打扮得和姬于一模一样。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们两个同时出现。

手上拿着锁链的姬子还在生气。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生气。

菖蒲逃走了。在姬子的怒火平息下来之前，她最好还是先躲起来。

（等到姬子冷静下来之后，我得再跟她谈一次……）

在那场火灾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走这条秘道。她虽然不知道哪一条路会通往哪里，但她知道只要她继续走下去，她

就会走到五重塔。

只是在前往五重塔的路上，她发现了一扇可以出到外面的暗门。月光从门的缝隙间透了进来。

菖蒲悄悄地打开门，这里是宿舍后方的竹林。没有任何人。

今天晚上没有那么冷。野草对赤裸的脚来说虽然有些冰凉，但这反而让她感觉很舒服。

「呜、呜、呜呜呜……」

菖蒲听到有人在哭泣的声音。她倏地回过头，发现那个人就是杏奈。

杏奈趴倒在地上，把脸埋在双手间，一只拖鞋落在她身边。看来杏奈从暗门里街出来时，不知道绊到什么后跌倒，

然后就这么失去站起来的力气——现场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

杏亲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所以菖蒲实在无法放着她不管。

「那个……杏奈。」

试着要安慰杏奈的菖蒲轻轻叫道。杏奈倏地抬起头。

「姬子大人!」

「咦?」

「姬子大人，您追上来了呢……」

「呃，那个，我是——」

说到一半，菖蒲才发现自己的失败。杏余误把菖蒲当成是姬子了。她似乎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分辨菖蒲和姬子之间气

味还有睡衣颜色的不同。

「我好高兴，姬子大人……」

杏奈以哭肿的双眼看着被误认为姬子的菖蒲。杏奈不知道菖蒲和姬子长得一模一样。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那菖

蒲也只能假装成姬子。

「是、是啊。我刚刚说得有些太过分了。」

被误认为是姬子的菖蒲小心翼翼地用着姬子会有的表情和遣辞用字，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跟由麻练

习过的关係，菖蒲很顺利地变身成姬子。

「——我有些烦躁，所以才会用一些根本没经过思考的辞彙。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说、说什么道歉。姬子大人，居然对我……这么说……！」

杏奈意外地瞪大了双眼。

（呜呜。我有点太温柔了吗？可是，算了，没关係啦。）

心里有些自暴自弃的菖蒲把表情装成一个女神般地和稳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为我而工作的你呢？虽然我平常对你很冷淡，可是事实上我很依赖你，而且我也很感谢你。你居

然为了我这种人而卖命，我真的很谢谢你。」

被误认为是姬子的菖蒲一边说，一边轻轻抚过杏奈的头髮。

事实上，菖蒲并不知道杏奈是为了什么事在卖命。但是她随口说出的这句话似乎打动了杏奈的心。

「姬子大人……您果然还是相信我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杏奈，对我而言，你是一个无可替代的重要女生喔——这样或许不像是我会说的话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