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與正義的花時雨面具

一

隔天过得十分和平。

菖蒲一行人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吃完饭后便一起去上学。由麻和杏奈彷彿一直处于恍惚的梦境中。姬子那一天也难得有些恍神。

（看来她还是没睡好吧？）

菖蒲有问过姬子要不要去保健室，可是姬子却说自己没事而拒绝了她。就算菖蒲把美环子的情报告诉姬子，可是姬子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呢？这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情报啊……）

这天同样地，放学后便不见姬子蹤影。菖蒲、爱尔莎、由麻和杏奈她们在学院府室里度过了百无聊赖的午后时光。

傍晚。回到宿舍的菖蒲发现自己的鞋柜里放了一封信。

又是一封写了「请当我的姐姐大人」的信吗？这么想着的菖蒲把信打开。

春日菖蒲小姐

请你今天晚上十点到高中部的楼梯口来。不过请不要被其他人看见。

尤其是姬子，你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峰须贺树里亚

很简单的文章。她一如往常地没顾虑到菖蒲的状况。

（她又要说服我进放送宫吗？）

这是个好机会，我要跟树里亚说清楚，我不会进放送宫的。菖蒲下定决心。

到了晚餐时间，姬子还是没有回来。树里亚在食堂里看也不看菖蒲一眼。

时间快到十点时，菖蒲离开宿舍。今天晚上的天空被云朵笼罩。

「你来了啊，菖蒲。」

在高中部的玄关前，树里亚低声叫道。旁边似乎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了，树里亚小姐。你的髮型……」

树里亚把她平常那两条辫子解开了。由于天色也暗了，菖蒲乍看之下还认不出来她是谁。

「我想说还是变装一下比较好。因为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是树里亚小姐把我约出来的吧？」

「我也只是照嵯峨岛三千代大人和间野和季小姐所说的去做。我之所以会把你叫出来，也是因为她们两位叫我这么做。」

「三千代小姐跟和季小姐？」

菖蒲忍不住拉高了分贝。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们两个人回到学院了吗？」

「是啊——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我也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菖蒲感到不知所措。姬子她知道三千代跟和季回来了吗？

「我们就先照她们所说的去做吧。你把这个戴上，然后跟上来。」

树里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可以把头包住的布制面具，把它递给菖蒲。它看起来就像是职业摔角选手的面具一样。上面还有一朵花点缀。

「你要我拿它干嘛？」

「当然是要拿来把脸藏住啊。这是放送宫进行匿名调查时的道具。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啊。」

「所谓的匿名调查真的会把脸盖起来吗……？」

「那是当然的啊。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耶。」

树里亚戴上面具。她的长髮在风中摇曳。没办法，菖蒲也背对着树里亚把眼镜拿下来、戴上面具，并把辫子解开。

布制的面具很乾凈。虽然面具让她的呼吸不太顺畅，但也不至于太难过。像这样把脸藏起来的话，感觉她们接下来就像是要去抢劫一样。

「……这样看起来感觉有点诡异耶。」

不过菖蒲觉得嘴上说着这种话的树里亚看起来也很奇特就是了。

树梢在夜风中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月亮躲藏在云层中，没有露面。

树里亚和菖蒲一边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一边沿着校舍外墙前进。

「姬子在房间里吗？她晚餐的时候也不在耶。」

「我不知道。我在放学之后就没见到她了。」

「为什么三千代小姐跟和季小姐会知道你的事呢？菖蒲，你认识她们两位吗？」

「呃、呃——嗯，我在处理转学手续的时候，姬子她有介绍她们两位给我认识……」

就树里亚而言，她一定觉得有很多事不太对劲。但菖蒲也是一样。

（为什么三千代小姐跟和季小姐会回来呢……）

不管怎么说，对菖蒲而言，这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发展。莫名的不祥预感在心中不断扩散。

保健室位于高中部校舍一楼的角落。有次姬子脚受伤的时候，菖蒲就在这里帮她处理伤口。

「嘘——！」

树里亚把手指抵在嘴唇上。保健室的窗帘缝隙间流泄出些许灯光。似乎有人在里面。

戴着面具的菖蒲和树里亚贴在墙上，躲到窗子下面。树里亚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的录音机，把电源打开。

窗内有声音传出来。里面的对话好像才刚开始的样子。

「……很抱歉把你叫到这个地方来，佳代花小姐。」

「不会。请问您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

戴着面具的菖蒲和树里亚对看了一眼。

对话中的其中一个人当然是姬子。菖蒲也曾经听过另一个声音。她是菖蒲班上的导师，水野小夜子老师。二十齣头的她是个知性的美女老师。

「其实呢，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水野老师的声音和把信打开的唰唰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揭发佳代花小姐的黑函，上面写了你在成为学院府长之前做了什么事。由于它的内容敏感，所以我想说先跟你谈谈。」

「可以让我看看那封信吗？」

唰唰唰。

「我想你看了就明白，上面详细记载了佳代花小姐在成为学院府长之前，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坏事。虽然我没办法判断这是不是真的，可是如果这是事实，那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听着房内对话的菖蒲和树里亚吓得瞪大了双眼。

姬子的声音传来。她在念信里的内容。

「……国中一年级的夏天，她把夜莺宫的秘密宴会告诉成绩比自己好的女生，让那个女生无心念书……国中二年级的秋天，由于学院府长的选举中出现强劲的对手，她捏造作弊的事实，向职员室密告……国中部三年的春天，那个学生的好朋友差点就发现佳代花姬子所做的事，所以佳代花姬子就让喜欢自己的学姐去威胁那个女生，逼她转学。」

菖蒲停住呼吸，听着姬子的声音。她知道姬子曾经做过很多坏事，可是她并没有听说过到底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这给她带来很大的冲击。

菖蒲看向一旁的树里亚。这些话带给树里亚的冲击似乎要比菖蒲还大。

树里亚讨厌姬子。不过，这是因为姬子除了个性好，她那无懈可击的完美反而让树里亚对她起了反感。树里亚应该从来没有想像过姬子是个将权力欲的具现化的大坏人。

窗内的对话继续。

「佳代花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上面所写的应该不是事实吧？」

「这并不是事实——如果我跟您这么说的话，您会怎么做呢？」

「我会去问问名字出现在这封信上的学生。如果我确认信中内容全部都是谎言的话，我会把这件事留在我的心里不说出去。不过，我可能得跟理事长报告——毕竟，她是你的祖母。」

「这……会造成我的困扰。」

「咦？」

「这会造成我的困扰。如果您这么做的话，我的祖母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

「可、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的话，你就不需要担心了吧。」

沉默——不久之后，姬子低声说道：

「这不是谎言。」

「你说什么……」

「这是真的。上而所写的事，全部、全部都是我所做的事。」

菖蒲身旁的树里亚在喉咙里发出噫的一声。

保健室里的老师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

「你、你说……不会吧。品行端正、受到大家喜爱的你居然会……」

「呜呜、呜呜呜……」

姬子的哭声听起来很刻意。菖蒲可以想像到姬子用手遮住脸的样子。

「我……不管怎么样，我都非得当上学院府长不可。不只是这样，我的成绩必须是学年中的第一名，而且不管是运动、音乐，要是我不能比其他人杰出的话，祖母就会对我做出很严厉的惩罚……所以，我才会一冲动就……」

「你——你陷害了这么多学生，这不是一句冲动就可以解决的。其中还有学生转学、或是被迫退学的啊。」

「呜呜呜、呜呜呜……」

「不管怎么说，我要向理事长报告这件事。还有在职员会议上……对了，我得把事实关係弄清楚才行……」

「请您等一下，老师！」

「呀！」

咚唰一声，人倒在床上的声音响起。

「你、你在干什么啊，佳代花小姐。请你住手。」

「求求您，老师，请把这件事当成是我和您之间的秘密。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求求您。」

「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放开我，佳代花小姐。」

「如果您愿意帮我保守秘密的话，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是的，老师您叫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你、你在说什么啊？」

姬子的语气变了。那是她在惩罚菖蒲时才会有的嗜虐恶魔声音。

「……我都有注意到喔，老师总是在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愚蠢的话——」

「从国中的时候开始，我就有发现到老师的感情。我也想要对老师有所回应，可是我没有勇气……不过，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想要成为老师的女人。」

「住、住手，佳代花小姐。住手。啊，不可以！」

「老师……我的味道很香吧……？」

「啊、啊、啊！」

「像这样跟老师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跳愈来愈快，感觉我的味道变得更加香甜了。您看，您可以看得出来我心中小鹿乱撞吧。」

「放、放开我……不可以，做这种事。」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老师。这封信上面也有写到喔，她是我国中二年级时的导师。可是她最后还是听了我的话，帮我在考试分数上灌水。」

「啊、啊啊！」

「可是，我这次要对您做更棒的事。不只是今天晚上，每天晚上。嗯嗯，只要是老师您想要的时候，我什么事都愿意为您做。」

「啊啊，佳代花小姐、佳代花小姐……」

「请您叫我姬子。」

「啊啊……姬子、姬子……」

「咻哇——！！」

树里亚突然抓狂了。吓了一跳的菖蒲抬起头。

她根本没来得及阻止树里亚。树里亚展现出她惊人的跳跃力，以一记飞踢踹破玻璃，随着闪烁的玻璃碎片一同侵入保健室。

「什、什么事？是谁？」

姬子狼狈的声音。

「我是命运所召唤而来的正义使者！姬子，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坏人。把那封信交出来！」

「啊，不行！」

「你的命运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你们两个要怎么亲热，就随你们便吧！」

树里亚刻意打破没被打坏的窗子，跳到外面去。接着，她牵起菖蒲的手沖了出去。

老师和姬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才那是谁！」

「我不知道！那人戴着面具——啊啊，事情变得很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