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Jesus·Jesus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同这句谚语所言，我认为人不管是谁都是应当从事劳动的生物。

所以我将来也必须好好工作才行。只要是正常的高中生，任谁应该都有这种想法才对。

既然如此，在出社会前多少也该学习一下工作的辛劳——

「……好慢啊。」

八月十三日。

在暑假即将过半的酷热日子，我因为某个原因拜访了一栋房子。

那是栋看来相对新建的西式建筑。房子的大小到装潢都很普通，只不过到处都装筛着小猫商品。其中大半是玩偶，但这么多小猫玩偶齐聚一堂，感觉就好像猫屋一样。

如今我所在的地方是这栋猫屋的二楼走廊。

我在这里等她。

「让、让你久等了……」

走廊上响起了有些慌乱的女高音。

我将视线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里有个女孩子正从通往一楼的阶梯稍微探出睑来。彷佛故事中登场的公主般闪闪动人的长髮与端正的脸孔。

没错，姬宫姬乃。

不知道为什么，姬宫学姊藏起了自己的身体，像极了只只把头探出巢穴的松鼠。

「你在做什么啊？」

「因……因为，我没想到自己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可是，是姬宫学姊先找我的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微微露出的脸蛋染上了羞怯。不过啊，姬宫学姊因为家里的关係过着俭朴的独居生活，所以她或许只是屈服于金钱的诱惑也说不定。

「好了，请快点过来这里吧。」

「啊，请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準备……！」

我抓着姬宫学姊的手把她从楼梯阴影处拉出来。

于是一位女僕出现了。

那是女僕装。

缀有大量荷叶边的连衫围裙与长裙，白与黑形成绝妙的对比。此外，脚上还套着可爱的小猫玩偶拖鞋。

此刻姬宫姬乃化身为不折不扣的女僕。

「请、请不要笑我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穿上不习惯的女僕装，姬宫学姊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放心吧。非常适合你喔。」

「……唔。就算你说女僕装很适合我，我也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不过要是知道黑医老师準备了这种东西的话，我就不会接受打工了。」

一名女僕手搜着腰不满地叹了口气。

没错，打工。

我们今天来到这个家——来到黑医老师家是为了打工。

「…………」

不，姑且先让我解释一下，姬宫学姊会打扮成女僕的样子不是因为要做什么不三不四的工作喔。

打扫。

那是今天的工作内容。话说回来，我会想要打工也是为了高中出道。毕竟现在是暑假。身为高中生，在这么漫长的假期多少也会为了增进社会历练……还有名为薪水的临时外快而打工吧。

应该说，我们班上的学生之中有很多这种人。

其数量居然高达七成。看来我的同学们似乎儘是些充满行动力的家伙。反过来说，不打工的人在我们班上就变成少数派了。当然，我并不想成为少数派。

因为我的方针是保护色。

融入班上毫不起眼的生活才是我奉守的信条。既然打工的学生佔过半数，追求保护色的我也必须加入那边才行。不是潜移默化的『近朱者赤』，而是『一定要变成硃红色』。

我在机研的社团教室提起这件事情后，姬宫学姊便很凑巧地说要介绍打工给我。

顺带一提，虽然我们也找了可怜，但她却回绝说「可怜是不良少女，所以不太方便打工……」。跟我们相反，以不法之徒为目标的可怜好像想贯彻少数派之路的样子。希望她出社会的时候可不要遭遇困难才好。

「不过，幸好铁之介没有其他安排呢。」

「毕竟是暑假，每天都很閑嘛。」

「你要不要乾脆培养个什么兴趣呢？人生多少也是需要点情趣调剂的啊。」

「兴趣啊……」

就算姬宫学姊这么说，一时之间我也只想得到电脑游戏而已。不，我曾经有段时期很迷低音吉他之类摇滚的东西，不过我会开始涉略那方面本来就是因为某人气乐团动画的关係。现在回想起来，那种行为简直跟疯狂追星族没两样。

「对了，亚留美还没回来吗？」

「嗯。听说可能还要再茌上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希望可不要有事才好。」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感觉好像会带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回来呢。」

大约一个礼拜前，我妹妹——樱亚留美为了接受身体的定期检查而去了公司的研究设施。

夏天是精密机械的死穴。听说电脑之类的东西也很不耐热。不过如果这么对亚留美说的话，她可是会生气地说什么「请不要把我跟电脑相提并论」喔。

没错，樱亚留美是生化人造人。

据身为开发者的我姊说，她是介于人类与机械之间的存在……

「可是，我有点意外呢。没想到姬宫学姊居然会关心亚留美。」

「什么……我哪有关心亚留美啊……」

「不过，你刚才不是很挂念那家伙吗？」

「～～～～～才、才没有呢。我是机研的社长，所以当然要照顾一下学妹啊。」

这么说完，姬宫学姊做作地高声大笑。

你也用不着那么逞强嘛。虽然亚留美跟姬宫学姊一见面老是吵架，但她们在入学后的这四个月来多少也消弭了一些嫌隙。我想大概就一公釐左右吧。

「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开始打扫了。这也是为了铁之介的高中出道啊。」

姬宫学姊干劲十足地挺起胸膛说。

不过……我倒是烦恼着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姬宫学姊只是穿着女僕装就够让人心跳加速了……可是不知道该说尺寸不太合还是什么的，这套女僕装有一部分特别紧身。

具体来说……就是胸部一带。

不过姬宫学姊是基于黑医老师的指示才会打扮成这样子。『姬乃就穿上这个好好工作吧。如果不穿的话，我就扣你薪水喔♪』我们僱主这段残酷无情的留言与女僕装一同摆在玄关处。

顺带一提，黑医老师人不在家。

听说好像是突然接到工作必须离家的样子。因此，现在这里只有我跟女僕打扮的公主殿下两个人而已。

「那么，我们就分头进行吧。这样也比较有效率。」

这么说完，我拿着黑医老师事先备妥的拖把準备开始移动。

黑医老师说只要打扫二楼就好了。不过放眼望去，这个家整理得还满乾净的。或许黑医老师的个性很一丝不苟也说不定。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找弄乱的地方吧——

「请等一下。」

这时。

姬宫学姊突然一脸着急地紧抓住我的衣服。

然后，她以无助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拜託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

……不。

我知道的喔。

如果在暑假听到学姊（女僕造型）这么说的话，一般或许是会感到兴奋不已，就这样三步并作两步地直登成人阶梯的顶端也说不定，不过遗憾的是人生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我姑且请教一下，姬宫学姊不想自己一个人的理由是……？」

「当然是因为在这个家里落单太危险了。」

「…………」

说得也是。

毕竟这个家的主人是黑医猫子。

明明身为教师兼我们机研的顾问，这个怪人却立下了『做为一个受学生喜爱的老师高中出道』的目标。

虽然在学校里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其真面目是不知为何会把学生错当成实验动物的十九岁女性。而且她还是CIRCUS工业的前职员，跟我那个乖僻的姊姊颇有交情。

「…………」

仔细一想，关于今天的工作内容，我好像只听说『打扫。两个字而已。嗯——开始工作之前先问问看好了。

「姬宫学姊，今天打工的薪水有多少啊？」

「一万元喔。」

「一万元！？」

「为、为什么那么惊讶呢？」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单就打扫来说薪水也太高了……啊，该不会是我跟姬宫学姊两个人加起来一万元……」

「不，是每人日薪一万元。」

「…………」

剎那间，明明时值盛夏，极为冰冷的汗水却彷佛尼加拉瓜大瀑布般从我背上滑落。

不妙。

只是打扫就有一万元？在全球经济萧条的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宛如天堂般的打工啊？区区打扫绝不可能劳驾谕吉大师出马。

这事绝对有鬼。

难道所谓的打扫是指清理尸体吗？以前的都市传说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或者是在旅馆的澡堂帮客人洗身体之类的。不，那样只是单纯的非法卖淫罢了。而且姬宫学姊还说得过去，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嘛。

「好、好了，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对打工内容存疑，姬宫学姊以有点僵硬的语气这么说完，便开始往走廍前进。

黑医家二楼。

乍看之下有四个房间。

我首先注意到楼梯旁的房间。那房间的门上挂着以意象变形手法製成的猫形角色名牌。可是那上面什么都没写。

「……嗯？」

奇怪了。

为什么要刻意挂张什么都没写的名牌呢？这样简直像是原本就预计在上面写些什么一样……

「猫子姊说二楼有研究室，不希望我们随便乱动。所以我们先从这个房间开始吧。」

姬宫学姊站到挂有什么都没写的名牌房前，并伸手握住了门把。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

当然，我也很忐忑不安。这种心情或许很接近打开吓人箱的感觉也说不定。又或者是赌上性命的俄罗斯轮盘。只能祈祷不要猜错了。

「——呼。」

为了平复情绪，姬宫学姊先吐了口气。

然后她一口气打开房门——

出现在那里的是樱亚留美。

应该说房内都被亚留美填满了。

「…………」

连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姬宫学姊似乎也一样，她只是握着门把张大了嘴。

迎接这样的我们的是樱亚留美——不，正确来说是亚留美周边商品。

有海报、布偶、月曆……等等。这房间里充满了以樱亚留美为模特儿做成的各类製品。